九丈高樓九丈深,三寸清風三寸心。(
潑墨長劍舞青山,青霜吳鉤斷無情。
千金萬銀隨風去,霸業皇權濁酒杯,人間若有人間道,江湖應有江湖意。
傾情揮灑江湖道,一身青衣俠客行。
俠客行,俠客行,幾度江湖興,幾度人間衰,江湖唯有俠客情
青色的藍天,金色的陽光,輕柔的和風,汩汩的流水,點綴的不是溫柔,而是肅殺。
肅殺男子身形不動,錦衣在瞬間詭異的改變擺動的方向,竟然迎著長刀,颯颯擺動不止,右手輕輕擺動,手邊的空氣竟似肉眼可見,緩緩移向旋轉的長刀。仿佛一只無形的大手,以長刀旋轉相反的方向,緩緩的撥動著。
旋轉的長刀慢慢的停止轉動,緩緩的落向肅殺男子腰旁刀鞘。
「呲啷」,長刀入鞘,隨意瀟灑。
然而看著當肅殺男子沒地而入的雙腳,任何人都知道這隨意背後的凶險。若是隨風,可能在刀入鞘的瞬間,被被活生生的震死。
「哈哈哈,青狼刀肖若愚何時賣身白虎衛,甘做鷹犬,可恥,可笑,可悲!」背對眾人,手持釣竿的男子,依舊端坐船頭,嘲笑道。
肅殺男子依舊板著臉,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冷冷道︰「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江湖朝廷,並無任何分別!」
「好一個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雖說冠冕,但也真誠。記住你的話,若有違背,死!」斗笠男子端坐船頭,道。
「敢問前輩大名?」青狼刀肖若愚抱拳行禮道。
「九丈高樓九丈深,三寸清風三寸心。潑墨長劍舞青山,青霜吳鉤斷無情。千金萬銀隨風去,霸業皇權濁酒杯,人間若有人間道,江湖應有江湖意。傾情揮灑江湖道,一身青衣俠客行。
俠客行,俠客行,幾度江湖興,幾度人間衰,江湖唯有俠客情」
滄桑的聲音,演繹著江湖興與衰,演繹著江湖的俠與情,不知不覺中,隨風的腦海中顯現出一幅交織著興衰與興替的畫面。滄海桑田,幾度紅顏如玉,幾度枯骨紅粉;幾度揮斥方遒,縱意天下,幾度淒燈孤墳,冷月翩翩。飄蕩于天地間,看人間滄桑,看霸業興替,觀天際白雲蒼狗,觀人間變幻無常。江湖的興與衰,皇權的興與替,滄桑古道邊,唯有一人,清吟俠義,亙古不變。
聲音漸漸淡去,隨風睜開緊閉的雙眼,看著烏蓬小舟,一人端坐坐船頭,手持釣竿,無人扶楫,無風自動,順著曲水,緩緩而去。
肖若愚同樣未動,呢喃著那幾句話語,突然驚懼道︰「俠客嶺,俠客道!」
「轟」,氣浪翻滾,九天煙雲悚然而動,隨風覺得一道千斤之力,轟然擊打在自己的胸膛之上,然後自己就失去了意識,不知何意。
……
睜開沉重的雙眼,隨風動了動,起身而坐,並沒有預想中的那樣疼痛與難受。不明所以,隨風期望有人能給自己一個解釋,然而轉眼四顧,除了一張孤零零的木床外,沒有座椅茶碗,沒有窗戶人影,沒有任何東西。
這是一間屋子,若不是隨風有身下的木床竹席作證,隨風甚至都認為這是一個棺材。黑漆漆的屋子內,沒有日光,沒有月光和星光,沒有燭光,有的只是孤寂與空曠。
隨風起身下床,甩甩酸麻的手臂,真氣運轉,舒經活絡,苦困酸麻頓時離體而去。然而在真氣運行的瞬間,隨風感到了一絲異樣。真氣暢通無阻,雄渾霸道,腦中一片清明,可以清晰的感到屋內外的一切。
屋內漆黑一片,但隨風卻可以清晰的感到門的位置和距離,可以清晰感覺到屋內的空曠,可以感覺到屋外的空曠,可以感覺到清朗的月光,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隔壁屋子內舒緩的呼吸。對就是感覺到,而不是听到,而不是看到。
握拳,猛然揮動,帶起空氣的漣漪,掀起一陣狂風。體內充滿了力量,至少是以前的兩倍。
武師境,絕對的武師境。武者三境鍛體,俠者三境納氣,天地人三境感神。
武者三境鍛體,鍛體于外,強筋煉骨,皮膜骨髓,血氣旺盛,拓展經脈。
俠者三境納氣,納氣于內,氣充盈于體內,存于丹田,擴散于體內各處,凝而不,出體外而不散。
天地人三境感神,感神于腦,體悟天地法則,感悟天地偉力,感于內,用于外,動若雷霆,舉手投足間,無不契合自然至理。
武者三境鍛體,所以境界提升後,最明顯的感受就是氣力的增長。武者三境鍛體,雖然隨風不知道如何鍛體為何,只是僅僅感到在境界提升後氣力的增長而已。
臉上的喜悅之色一閃即逝,回作竹床,盤膝而坐,運轉真氣,身體骨骼之間, 啪啪作響,十息之後,劈啪之聲漸弱,隨風舒展了一下雙臂,舒爽愜意。
橫躺于竹席之上,隨風半閉雙眼,總感覺這種鍛體有所欠缺,所謂強筋煉骨,皮膜骨髓,血氣旺盛,拓展經脈,可是每次境界的提升,僅僅只是氣力的增長,並沒有出現所謂的筋強骨壯,經脈拓寬等等。
想不通,就不想,現在是半夜,所有的人都已經睡去,沉浸美夢。隨風也不想打擾別人,只能忍下心中的疑惑,起身盤膝而坐,閉眼靜心,靜思凝神,心神沉寂,晉入無人之境。
時間一閃而逝,當天邊的第一縷陽光,驚落蟲鳴之際,隨風睜開緊閉的雙眼,精光一閃而逝,在漆黑的房屋中留下一道回憶和錯覺。
拉開門栓,推開房門,晴空拂曉,淡黑色的天幕還未褪盡,遠處的青山,在黑色遮掩之下,仿似匍匐的猙獰巨獸,張開巨口,長嘯天際。晨曉的清風,沾惹著濕潤的水汽,拂過青山綠水,掠過青草鮮花,撲打在隨風的臉上,清爽、美妙、愜意。
竹枝圍成的青色籬笆,將院落切成數塊,里面生長著各種花草,在清風中,搖曳生姿,散出陣陣清香。
「咯吱」,屋門半掩,在清風中申吟作響,為晨曉添付一線生機。
「醒了,感覺如何!」肅殺的聲音,生硬若鐵,在隨風的耳際響起。
隨風緩緩轉身,淡淡道︰「清風拂面,花香縈繞,看著新生的一天,生動而美妙,何來不好?」沒有任何意外之色,早在屋門輕響之際,隨風就已經感覺到有人在悄悄的接近。
「呵呵,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朝氣,自以為可以像雄鷹一般,翱翔于天際,自由自在,月兌離規則。然而,江湖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簡單,任何事情皆有因有果,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負責!」肅殺男子肖若愚冷冷道。
「我並沒想要打破規則,只是踫見該做應做之事,我也不會在束縛于規則之下,甘做螻蟻。」隨風看著眼前挺拔俊朗的男子,沒有任何退縮之意。
「規則,並不意味著束縛和約束,而意味著秩序,在秩序下行走,才能行走于陽光下。」肖若愚依舊板著面孔,道。
「陽光溫暖光明,但並不一定能驅散所有的黑暗。而黑暗中,也並不一定處處是陰霾,月華之下,就是清澈!」隨風道,不知想起了什麼,嘴角溢出笑意,彎彎的眉毛。連帶著青天也微笑起來。
「秩序,利益,永不變化的兩條規則,利用並不代表者屈服,利用規則,可以讓陽光漸漸的驅散陰霾。反而行之,只是枉顧性命,不會有任何有益的結果,你可明白!」肖若愚看著眼前笑意盈盈,但卻俠義凜然的男子,眼角的肅殺之色漸漸被抹去稜角,顯露出一絲柔和。
「前輩何意?」隨風看著眼前俊朗的男子,道。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一戶佃農全家被地主所殺,佃農在外求學的兒子听聞噩耗,沒有任何舉動,依舊埋頭求學,不聞不問,你知道為什麼嗎?」肖若愚看了一眼隨風,問道。
「請前輩賜教!」隨風拱手行禮,請教道。
「生你養你的父母被殺,沒有一個人會無動于衷。然而佃戶的兒子卻偏偏棄倫理綱常于不顧,求學不輟,除了學習,就是讀書,沒有手持鋼刀,尋仇于地主,沒有回鄉守孝,甚至沒有痛哭。
三年後,佃戶的兒子高中,頭戴花翎,人前顯貴,但卻毅然而然的辭去京畿之地的榮華顯貴,請旨回鄉,做了一個小小的縣令。」肖若愚轉身,看著蒼茫起伏的青山,接著道︰「佃戶的兒子回鄉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地主誅殺,而是和地主狼狽為奸,為禍鄉里。鄉里的人苦不堪言,怨聲載道,然而佃戶的兒子卻不聞不問,每日與地主尋花問柳,喝酒談天。」
「你可知為何?」肖若愚冷冷的問道。
「不知?」隨風不是神仙,猜不出肖若愚話語中的意喻。
「又三年,王朝生了一起貪污舞弊案,上至皇親國戚,下至平民地主。而這其中,就有當年的那個地主和佃戶的兒子。而他們則被全部處死。這是因為有人告密,而這個告密者正是佃戶的兒子,當年的縣令。
在行刑之前,他只說了一句話,‘我利用你們手中的刀,砍掉了你們的腦袋。我為我的父母報了仇,也為天下所有的人,報了仇!’」肖若愚嘆了一口氣,眼中充滿了敬仰和惋惜。
「午夜夢回,淚沾濕青衣,不是不恨,不是不痛,而是為了不再讓痛蔓延,不讓更多的人經受這樣的痛,所以他將這種痛,親手扼殺,連根拔掉,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肖若愚冷冷道,蹉跎歲月時光,肖若愚仿佛看到了那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