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尼姑是想說她的這條命本來就是撿來的,可她擔心被陸地龍認出身份,對藏在床底下的杏花不利,便隨機應變改了口。
這尼姑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在小孤山劉府救了杏花一條性命,被劉府欺壓得走投無路的王媽。剛才她又救了杏花。剛才,當杏花急忙忙跑進來的時候,她正在打掃院子。
杏花猛然抬頭向她望去,身穿僧衣的王媽,也在用一雙眼楮怔怔地看著杏花。王媽的目光中留露出一種似曾相識的神色,而杏花卻沒有認出王媽來。
當杏花開口說話求助她的時候,王媽驚訝地喊了一聲︰「你是杏花?」
杏花一听連忙驚愕地辨認了一會兒,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楮︰「您是王媽?快救我!有人追我!」
「快,跟我來!」王媽說著,便驚喜地拉住杏花往後趟房她的住宅跑去。
這個時候,王媽見陸地龍走了,便上前關好了房門。然後,她返回到臥室,從床底下把杏花拉出來,兩個同樣命苦的女人便悲喜交加地擁抱到一起,互訴離別之情……
原來王媽在那個晚上被二虎救出劉府,到張嬸家養好傷之後,便去了綠草縣城,找她在縣城戲院當演員的妹妹王蓮花去了,可是王蓮花卻不知去向。萬般無奈、走投無路的王媽便走進了「靜心齋」削發為尼。
後來她師傅不幸病故,王媽便做了「靜心齋」的主持,取名法號「靜慈」。其實,這靜心齋就她一個尼姑,她就是主持她自己一個人。
往常還有人進來花幾個進香錢,自打戰亂以來,便很少有人進來,所以王媽在這里倒也清靜。只是感覺比較孤獨、寂寞。杏花來了之後,她跟她有說不完的話。
杏花跟王媽說了她的不幸遭遇。她不放心快活屯的丈夫和婆婆,要離開縣城,可是這時候天已經快黑了,王媽便把杏花留下來。等明天再幫她想辦法離開縣城。第二天早晨起來,杏花在「靜心齋」吃了點齋飯之後就要走。
王媽說︰「你等一會兒,我看看門口有沒有人。」王媽說罷,便走到門口打開門,探出頭四下一看,壞了!昨天那個縣府的陸地龍又來了,還帶來了三五個警察在靜心齋附近轉悠。
王媽便趕緊關上門,對杏花說︰「外面那個胖乎乎的人就是縣府的陸地龍吧?」
「對。」杏花點點頭,驚訝地說︰「他又來了?昨天就是他追我。」
王媽說︰「我在劉府見過陸地龍,我認識他。可他不認識我。」
「那怎麼辦?王媽。」
「別著急,等等再說。你丈夫和你婆婆沒事是的,那座山包恐怕早就走了。」
「可是我這心總是感覺不踏實,好像他們要發生啥事似的。」
「沒事沒事,一會兒我領你去拜拜觀音菩薩。跟她許個願就好了。」
可是一連五天,杏花還是沒有走出縣城。因為陸地龍天天在靜心齋門前親自或者派人踅模杏花。
杏花十分著急,第六天一大早起來,王媽見杏花執意要走,她一邊穿著僧衣一邊忽然想出了一個能讓杏花混出縣城的好辦法……
王媽穿好了僧衣,連忙從櫃子里拿出一套僧衣說︰「杏花,快點換上這套衣服。這可是我師傅活著的時候穿的衣服。」
杏花一看,搖著頭說︰「王媽,您要干嘛,我……我可不出家,我在這塵世上還有很多未了的煩心事呢。」
王媽笑著說︰「誰讓你出家的了,我是讓你穿上這身衣服。假扮尼姑混出縣城。」
「哦……那行。」杏花說著,便在王媽的服侍下穿上了那套僧衣僧帽。對著鏡子一照,還真就變了模樣,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美尼姑!
「不錯不錯……」王媽看了之後,吧嗒幾下嘴嘖嘖稱贊︰「杏花長得就是美。不管穿上什麼衣服都好看。」
「王媽,我都急死了。您怎麼還說笑……」杏花說著,起身就要走。
王媽說︰「等等,我出去再看看。」
不大一會兒,王媽回來了,臉上露出喜慶之色︰「走吧,今兒個外面沒人,我把你送出縣城。」
于是,杏花跟著王媽出了靜心齋的大門,向城門口走去。
她們剛剛走出不遠,忽然前面的街道上出現了五六個警察抬著一根木桿子,急沖沖地驅趕著人群,向綠草東大廟那邊走去,只听一個警察大聲地叫著︰「閃開,閃開!不要妨礙公務。」
路上的行人紛紛躲到一旁。杏花和王媽听附近的路人說︰「快去看熱鬧啊,翠屏山農民義軍首領肖劍俠被朝廷派來的官軍逮住了,馬上就要開鍘問斬了!」
杏花听了心中一驚,什麼肖劍俠被抓了?不能走了!寧肯自己被抓,也得到那邊看看,那肖劍俠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于是,杏花連忙對王媽說︰「您听到沒有?肖劍俠被官府抓了,馬上就要問斬,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不走了,我得到東大廟去看看。」
「啊?」王媽驚訝地叫了一聲,然後又想了一下說︰「杏花啊,你都來了好幾天了,好不容易趕上今兒個沒人監視你,可你……嗨,你真是有情有義的人啊。好吧,對了今天是陰歷七月十八東大廟的廟會,我陪你去。」
王媽被杏花的義氣感動了,領著杏花隨著人流向東大廟走去。
今天的綠草東大廟異常熱鬧,因為官府已經把開鍘問斬肖劍俠的告示貼滿了大街小巷,人們便不約而同地來到這里。
東大廟前面的廣場上,一半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摩肩接踵的集市;一半是官府開鍘問斬的殺人場。有些人不光是為了趕集買東西,主要是為了湊湊熱鬧。
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龜縮在市場的一角,用一種特別的目光看著行色匆匆,麻木不仁的行人,似乎在這里他們能夠找到吃的、填滿肚子似的;一些窮人們則把家里僅有的幾塊銅錢拿來,在這里換回他們必要的鹽巴和衣物;還有一些人根本就身無分文,只是為了到廟會上一飽眼福,特別是今天還趕上了官府在這里公開殺人,所以看熱鬧的人,要比平時多上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