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著剛才是考驗我啊？如果我回去，誰都不認識我，搞不好還把我當瘋子呢！
他心里暗想，雖然定了要跟著鳳棲走的心思，但心里總有些悵然，也有點淡淡的不快。
畢竟自己從小就在一個有愛的家庭長大，長輩疼愛，兄弟姐妹互相親愛，衣食無憂。
要說有什麼煩惱，就是怎樣才能把小時候不懂事，被羅半夏還有姑姑們照下的那些****毀尸滅跡而已，這樣的幸福，居然就要離他遠去了嗎？
他沒跟上鳳棲的腳步，靜靜地站在原地，听著暗處奔騰的流水，心里也在翻江倒海。
畢竟神話傳說離他很遠，而那些和家人相處的點點滴滴，才是他填充了二十三年的記憶和幸福。可這幸福，就這樣被抹去了？
「你不跟嗎？」鳳棲的聲音從不遠的前方傳來，仍然是清冷地問。
裴日美思緒千轉百折，目光復雜地看著她。
不跟吧，與鳳棲一見如故，雖然他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期許，但心中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此時錯過，將再無相見的可能。
何況，即便自己回去了，家人的記憶已經沒有了自己，天大地大，自己倒成了孤魂野鬼一般；跟吧，撇舍不下親情。
一時之間，心里反倒似怨似嗔，愁腸百結。
同時，也對沒有選擇立即回去的自己暗暗鄙視，畢竟自己雖然有些小無聊，倒還是挺孝順的，怎麼遇到鳳棲，有了這樣的轉變？
「嗦那多干什麼？！」虺囂自小不和人親近，怎能理解他的那些彎彎道道，不耐地折回，扯著他就走。他掙扎著甩了一下，倒還把扯著他的手甩掉了。
「你不會是真的還想著回去吧？」虺囂鄙視地看著他︰不干不脆！
「我……」
「早在你雙手打開紅石岩的大門的時候，你就回不去了，除非本王送你回去，但我憑什麼要耗費我的靈力？搞不好又變一次笨蛋？」
他驚悚地想起在鳳棲幻化出來的大鏡子中看到的一臉糗樣的自己，不禁暗暗打了個寒顫︰算了吧！一次就夠了。
他邊想邊看向鳳棲，生怕她改主意。趁她不備，一腳把裴日美踢開。
怔忡中的鳳棲倒也不阻止，就這樣愣愣地看著裴日美「嘀哩咕嚕」地往低處滾下，等醒過神來時，他不知已經滾到什麼地方去了，只听到一路的慘叫和著暗流奔騰的水聲在岩洞中響著。
她瞥了一眼虺囂，然後跟了上去，剛好趕著見到裴日美消失在岩洞隧道的盡頭，只留下尖銳的叫聲弱弱地回蕩著——因為這里有著更加震耳欲聾的聲音。
她和隨後趕到的虺囂倒也不急，原來隧道的盡頭並不是前方看似沒有出路的岩壁，就在即將到達岩壁的，距離岩壁還有二三十米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斷口，那震耳欲聾的聲音正是從這里傳出的。
兩人伸頭往斷口下望去，一陣氣流帶著陣陣水氣自下往上沖撞上來，一般的人估計只能摒住呼吸，因為那氣流太強悍了，讓人難以呼吸。
但二人都非常人，他們探視了一下，看見已經掉下去，在激流中載浮載沉的裴日美。除了有些驚慌，倒也完好無損。
原來，在這斷口處往下幾米，噴流出一股巨大的水流，水流落差目測十幾米，然後下面就是一個不知深淺的幽潭，此時，裴日美正在那里驚慌失措地手足亂舞。
看到這樣的裴日美，鳳棲嘴角微掀，明知他不會有什麼危險，還是嗔怪地斜睨了虺囂一眼，然後騰身緩緩朝下飄去。
裴日美此時正好抬頭，本來在潭中驚慌失措的他忽然就不慌了，望著子高處徐徐飛下來的鳳棲，他仿佛見到了一只清冷孤傲的白鳳凰（不知鳳凰有沒有白的？）朝他翩翩飛來，奇異地安撫了他慌亂的心。
他就像在等待自己最親密的人一樣，等待著鳳棲落在自己身邊。
只見鳳棲輕輕落在水面上，踏水而來。
「凌波微步？！」世上真有這種功夫？驀地想起，鳳棲之流恐怕也不需要學習功夫的。
「你也可以站著的。」鳳棲朝著狼狽的他點點頭。
站在水面上？
「寧心定氣，自然可以。」鳳棲仿佛在說什麼很平常的事一樣，比如︰今天天氣晴朗之類的。
裴日美手忙腳亂地打算站起來，由于水下虛浮，沒有個借力處，倒像是小時候跳蹦蹦床一樣，歪來倒去的。
等他找到點感覺，好像就要站起來時，「 」一大聲，聲音後伴隨著大大的水花，濺得他已經半濕的頭發又是濕漉漉的。然後又是載浮載沉起來。
「喂！」他抗議。原來是虺囂跳了下來，從那十幾米的空中跳下，加上他的刻意，濺起的水花可是非常大的。
他倒好，把裴日美整得更加狼狽後，就站了起來，一甩身，潮濕的衣服馬上就干爽了。
看著這樣的虺囂和裴日美，鳳棲無奈地搖搖頭，手一抬，裴日美便覺有一股力量拉著自己，踉蹌了幾下，自己便站在了水面上。接著身上一暖，衣服也干爽了起來。
他新奇地感受著這樣的自己，倒也把剛才的愁腸百結忘了。
于是幻想著，自己也能像書中的大俠那樣，高來高去，風流倜儻。想著想著，不禁在那里傻笑。
「走啦！」一只巨掌拍了一下他的頭，把他從幻想中驚醒，只見那二人已經繼續朝前而去，踩在水面上，如履平地。
借著夜明珠的光亮，把周圍溶洞特有的形態各異的石柱、鐘乳石、石筍等，和著凌波徐行的一黑一白裙裾翻飛的兩人，雖然不見天日，倒也像是人間仙境。
看看似乎有點格格不入的自己，他嘆了一口氣，挺了挺胸，恢復平常自己在那些女孩子面前的故作姿態，倒也有模有樣，和在家人面前的嬉皮笑臉判若兩人。
這幽潭其實放在外面的世界其實也不挺大，方圓一、二里左右的樣子，只是在這逼仄的山月復中，就顯得非常的寬。
裴日美本就是一個隨遇而安的個性，一時解決不了的事就暫時先放一邊，他干脆欣賞起周圍的景象，當做在旅游。
越過那幽潭，鳳棲看看裴日美，看他沒什麼不正常的情緒，暗暗心安。
「現在，我們不再這樣慢慢走了，剛才之所以這樣走，一是要尋得精靈洗髓果，二是也給你一些時間思考，究竟要不要跟著我。如果你現在還是要回去，也未嘗不可……」
鳳棲頓了一下，目光溫柔地安撫了一下虺囂，「只是說，我在你們現在這個濁世中呆的時間久了，靈氣稀薄，所以我的靈力減弱，而虺囂剛剛才蘇醒過來，要再開啟洞口，把你送回去雖然並非不可，但要讓歷史再重復一次，到底還是並非易事。」
原來著隧道並非普通的隧道，而是具有時空交錯的功能。
從裴日美本來的世界來看，現在這個仙人洞已經洞開，里面的別有洞天的景象日後也將成為濮水城一個吸引中外游客的景點。
但從已經錯亂空間的他們來看，要回到原來那個空間，得從新在開闢空間之門。
三千年前鳳棲聚虺囂之力才開鑿這隧道，固然是因為當時她本就靈力受損，但即便在法力沒有任何損毀的時候，都不可能是馬上能完成的事，何況是現在的鳳棲和虺囂。
她看著若有所思的裴日美，繼續道，「所以……」她探詢地看著他，等他抉擇。
其實，雖然從剛才讓他選擇到現在沒過多長時間，但裴日美在行走的過程中，思緒已經是百轉千回。
既然家人那里已經沒有了自己的記憶，加上現在听鳳棲這樣說，以及從遇見鳳棲後一直不對勁兒的心緒波動，此時，他的選擇倒也不難，只是難免惆悵。
「你的家人記憶中已經沒有你，當然，如果你要回去，一切又都恢復原樣。「
鳳棲不知是不是知道他的想法，噙著笑輕輕的解釋。
早說嘛！害我亂傷感了一下下。
裴日美一下子又豁然開朗。看樣子，著神仙姐姐不像她表現出的那樣仙風道骨呢！有一點小壞呢！
「走吧。」他好像一下子成熟了起來。可是還不待這個成熟的造型擺多長時間，又「哇哇」大叫起來，原來虺囂一听他說走，馬上就拎著他凌空而去，讓沒準備的他一下子大叫起來，又恢復那個幼稚樣兒。
他現在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回復心神後，他馬上擺好帥帥的樣子，跟著二人，御風而行。
雖是在飛翔，卻沒有寒栗的風刮著臉疼的感覺，就像電影里那飛翔時唯美的畫面一樣，鳳棲就不用說了，本就仙氣飄飄的，就連虺囂，穿的是寬大的白袍，長得又是那樣邪佞妖嬈，只要他不說話，不仙都不行了。
也不知飛來多久，只覺得，越來越往地底下去了，撲面而來的氣息，越來越帶著寒意。
不過這股寒意只鑽進他的鼻孔，卻沒有給他的身體帶來更多的影響，似乎有一圈什麼東西包裹著他，讓他可以「聞」到寒意加劇，卻沒有感覺到。
他所不知的是，在他們周圍，繞著一股罡氣，可以讓他們不受飛行時風力、氣流等的影響，這是一般修行中御風術最基本的技法。
不然，御風術修得好好的，風行的越快，風力就越大，身子美美的飛著，眼楮卻只能眯著、閉著，然後頭發全部豎起來，衣服吹得差不多讓人**肚皮，那不是很滑稽嗎？
也沒多長時間，他們又落回地面，這時的溶洞已經不再像溶洞，更像人工開鑿的隧道，沿著越來越窄的隧道，三人繼續往前。
裴日美看到前方似乎有個圓形的東西，就像古代建築中的那種圓形銅鏡一樣，微微反著光，不時有什麼東西，在那「鏡面」上倏忽而過，轉眼又沒留下什麼，沒多長時間，又「倏」地穿過什麼，眨眼又不見了。
他很好奇，但由于隔著點距離，看不太真切，于是干脆就跑過去，為自己解惑。
到底是什麼呢？
他疑惑地研究著那東西，真的像一面銅鏡，只是卻照不出人的樣子，似透明，非透明，卻仿佛能看見鏡子的另一面，有東西游來游去，他仔細一看，還真是小魚！只見這種魚通體瑩白，十厘米左右，細長條，成群結對的。
這種情景他很熟悉，就像那年去逛海底世界一樣，只不過，這里能見的只是一面大銅鏡那麼大的地方，到現在為止，好像也只有一種魚類。
難道跑到海底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