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游 第二十一章 鮫人

作者 ︰ 沐川

精疲力竭地攤在地上的裴日美一動不動,此時,縱使天崩地裂,也不足以讓他有想站起來的****。

那疼痛把他折磨得什麼也無法好奇,什麼都無所畏懼。

他只瞥了一眼那魚貫而入的魚群,就不再多放一絲關注在上面。只是看著不遠處的鳳棲。反正事大事小,看鳳棲的表情即可。

可是鳳棲不是一個聲色現于言表的人。他不能看出什麼端倪。所以就勉為其難地又再次抬眼看著上方的魚群。

此時和剛才他所看到的又發生了變化,只見在那些魚群後面,聘聘裊裊地又來了一群仍然是井然有序的——人?!

這水底也生活著人?!

「何人在此喧嘩?」

只見一隊隊俊男美女、蝦兵蟹將簇擁著一條華麗的大魚,之所以說它是華麗的大魚,是因為它通體呈現冰藍色,在它那寬闊的背上,馱著一個裝飾華麗的蒲團,那蒲團上坐著一個墨黑長發被水漾開的女孩。

而在這之上,又有一頂不知是被賦予什麼法術而懸空的帷帳,流蘇垂下,點綴著一些珍珠之類的飾品。雖然還沒見到那女孩的容顏,但從這陣仗看,他有預感,這一定是個頂級美女。

不知是沒看到鳳棲她們,還是什麼原因。藍色大魚直接來到他身前。

裴日美仍然是攤在地上。他順著看上去,然後倒吸一口冷氣。

水妖?!

這幾日的遭遇,(他也不知過了幾日,反正一直走走走,而手機在滾入洞中大湖的時候,已經完全報廢),讓他覺得自己就像男版的愛麗絲,誤打誤撞地闖入了仙境(或是妖界?),總是見到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

而眼前這一個,只見她身體曼妙修長,有著長長的猶如烏墨的頭發,有的披散在胸前,有的隨水波漾開。而一雙大而深邃的眼,呈榛綠色,猶如綠寶石般,灼灼發光。唇如點朱,眉似柳葉,膚如凝脂而薄染桃花。

此時,裴日美的詞匯量不可免俗地只能用他所過的這些來形容眼前的這個美人。

最重要的是,她的衣服的款式!做成了人魚的樣子,貼身包裹著,更顯得身材的曼妙,引人遐想。

特別是腰部以下,曲線玲瓏。當她狀如人魚般游動時,那裙上類似鱗片的波光微微閃動,一時間,水底生輝。

不過這美人,包括一起的俊男美女們,長相稍有怪異︰他們都有一雙精靈耳,頭頂上,對應著眼楮往上的地方,長著兩根像天線一樣的東西,在那里舞來動去的。卻又一點兒也不影響他們的美麗。腰線的兩側,有兩扇似魚鰭又似流蘇的透明的東西,隨水波舞動著。

美人之前,站著一個猶如戰神的男人,手里握著一桿三叉戟,頭發是銀色的。那樣子,讓他想起了希臘神話中的海神波塞冬,只差臉上沒有虯張的胡須。

這男子也是俊美如天神。只是他的裙子居然也做成和美女一樣的,稍稍減低了他的英明神武。

剛才問話的正是他。

裴日美不會傻到以為他們是普通的人類。但他瞥眼看去,鳳棲無動于衷。所以也懶得起身。

雖然他很驚艷,但奇怪的是,對眼前的美女,他只是覺得親切,沒有太多感覺。

「嗨。」他抬手打了個招呼。

「你是誰?」美人隔著重重圍著她,同樣和她一樣衣著,只是沒有她那般仙美的俊男美女們問道。目光和善天真,聲音猶如天籟。

傳說中的人魚是非常會唱歌的,眼前這人魚般的美人的聲音恐怕也不遑多讓。

「那你又是誰?」仙?還是妖?

「放肆!」那俊男冷著臉喝道,眼神中頗多防備和不屑。

听到他的呼和,立于美人和俊男兩側的那一隊隊俊男美女們,以及那些身形比一般的蝦蟹巨大的蝦兵蟹將「咻」的一下,把他圍了起來,動作迅速。

美人抬手點點俊男的肩,制止了他的進一步動作。

「我們是鮫人。」

鮫人?那不就真是人魚?人魚不是生活在海里的嗎?還讓我遇到一個人魚公主不成。

他一激動,也不疲倦了,一骨碌坐了起來。

原來許多傳說也許並不僅僅是傳說。原來,他現在所見到的,正是童話故事里的那種。鮫人有兩樣法寶,一是鮫綃,穿上它,不畏水;二是珍珠,據說是鮫人的淚化成的。

難怪這麼華麗的陣仗!

遠看時,就像穿著窄腳裙,分明是一個個身段婀娜的人,只有走到近處,才能看出它們和人來的不同︰腰部以上和人一般無二,從腰部以下,是一層一層的鱗片,每個人魚的鱗片有不同的色彩,就像穿著不同服色的人一樣。

湖底本就因為夔牛的音樂和歌聲而絢麗的景象,越發地瑰美起來。

「我看你有點面善,但我沒見過你呀?」美人撲閃著一雙大眼,天真地說。

原來不止男生向美女搭訕可以用這一招,美女向俊男搭訕也可以用這招啊!

裴日美心里臭美著正想說些什麼來回應,但眼角的余光看見鳳棲站起身來,好像要撇下他走掉的樣子,那樣子有些冷寂,有些蕭索。不知怎地,他心里一突,趕忙站了起來。

跟美人搭訕固然重要,但和鳳棲是千萬不能分開的!

他心里有這麼一個聲音說。

「你要去哪里?」他急忙揚聲問。

鳳棲身形一頓,但沒說什麼,而小夔牛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主人,還在不在狀態中。

它的大腦休息的時間太長了,時間讓很多東西都變成了沒有記憶的東西。除了本能的歌唱和彈琴,它還有很多東西沒有想起來。

所以,此時它瞪著大眼,撲閃撲閃的歪著頭想著眼前什麼狀況?

這時,在那蝦兵蟹將中間有一個須眉俱白的老龜,它看著不遠處的小夔牛,也在死瞪著眼楮,思索著什麼。

「哇,好可愛的小東西!」美人魚見到它,一下子非常喜愛。

拍了一下大魚,大魚馬上馱著她朝小夔牛飄來,但還不待它近身,突又畏縮地頓住身形,不再往前,也不知在懼怕什麼。突然的停住,差不多把美人魚給晃了下來。

這也難怪,小夔牛此時身形雖小,但它的本體可是上古異獸,本領強大,雖然由于自己的懶惰,而把記憶丟掉了一些些,但與生俱有的威壓還是隱隱露出,這種一般的只能當人坐騎的魚豈有不怕之理。

美男魚一見,馬上上前護著。心里對面前的人倒有些著惱了。手里挽起了水球,就想朝鳳棲擲去。

「不可!」美人魚嬌呼。

美男魚看看她,無奈地把水球捶散。

此時,那美人已飄到鳳棲面前。

「這位姐姐,我看到你覺得心里很舒服,我能和你交朋友嗎?」

鳳棲靜靜看著她,不置可否。

但美人魚不放棄,要叫人家做朋友,首先要先坦誠。

于是,她也不管鳳棲一行是否願意听,嘰嘰咕咕地就把一隊人馬,哦不,一隊魚蝦蟹將到此來的緣由說與他們听。

「姐姐,我叫泉姬,今天在那宮中無聊,出來走走,不覺就走遠了,這里一向是禁地,不知為何有好大的動靜,所以過來看看。」說完,還不忘可愛地吐吐舌頭,這里可是禁區啊,要是被鮫王知道,恐怕又是一頓懲罰。

原來,這美人是鮫人的小公主,叫泉姬,今天和未婚夫,也就是那俊男,一起游湖。

正游著的時候,忽然地動山搖,湖底就像發生地牛翻身一樣,晃個不停,還伴隨著電閃雷鳴,也虧得他們有一些法力,加上這動靜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大,才沒有什麼傷亡發生。饒是如此,還是嚇得不小。

還未從驚魂中定下心神,又見這邊華光大熾,一向好奇貪玩的她不顧隨行人員,包括未婚夫的攔阻,執意前來查探,這才撞見他們的。

原來是一個不知世間凶險的「白富美」,裴日美心里暗道。

看樣子,是剛才小夔牛弄出的聲響引來的。

「這里是我族禁地,不知多少年多少代,我的族人都被告知,不可到這里來玩耍,說這里危險,還說這里沒什麼好玩的,黑壓壓一片。我看很好啊,太美了!」泉姬還在那里發表著她的感嘆。

鳳棲和裴日美不禁看向夔牛,而後者仍是撲閃著它無辜的大眼楮。

「我知道了!」這時,那一直在呆愣愣地思考的老龜突然口吐人言,打斷了小公主的長篇大論,指著夔牛說,「你是小牛牛!」

小牛牛?誰?

他們都順著手指看向夔牛,把還在無辜狀態中的小夔牛嚇得趕忙換上驚嚇的表情。然後想發聲,但喉嚨仍是不爭氣地說不出話來。

誰呀?無故不要來亂認親吶!人家只有主人這個親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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