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墨羽 第十三章 谷中怪客

作者 ︰ 千夕夢

葫蘆谷賓客人人自危之時,一個衣著華貴的公子把視線引到了谷中大夫和四位消失不見的客人身上。

那門主听了,面色不愉道︰「你莫要以為我葫蘆谷欺負客人,即便是谷中人,也是一樣︰‘只錯殺,不錯放!’哼,也罷,就讓你死得心服!」然後吩咐一聲︰「把人帶過來!」

听聞門主吩咐後,幾名勁裝大漢,帶著四人來當眾人面前,那袁大夫赫然在列。

四人帶到後,門主朝著來客眾人問道︰「元升堂、四象堂、六陽堂、七彩館的四位接引人都在這里,其他堂、館沒有訪客,我說的可有遺漏?」

听聞這門主的語氣,似乎這幾位接引人也要受到牽連,眾賓客默然。

門主道︰「既然沒有遺漏,那給四位大夫奉茶吧!」

四個小童捧著四個茶碗到四位大夫面前,其中一個大夫長嘆一聲,道︰「罷了罷了!」一仰頭把藥茶喝了下去。

另一位大夫,舉起手中茶碗,對著一位賓客道︰「唉,小老兒本一片好意,卻不想谷中發生如此之事,連累了老爺子,對不住,對不住!」含著眼淚也把藥茶喝了下去。

第三位大夫看了看茶水,搖了搖頭,道︰「我六陽堂交友廣泛,諸位也多是我的客人……受累了!」說罷把眼一閉,一口喝下。

三位大夫服藥後,都是盤膝而坐,一聲不吭的氣絕而死,想必是了解藥性,已經懷了必死知心,倒是少了許多痛苦。

四位之中,三位斃命,只剩下一位袁大夫神色木訥看著碗中藥茶。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接過了茶碗。

忽然門主身後的瘦削老者出聲道︰「且慢,你接引的四個客人,為何一個都不在場?」

此語一出,眾人紛紛起疑,把目光都投降了袁大夫。袁大夫依舊目光呆滯,將碗端了起來,送到嘴邊。

門主身後的瘦削老者縱深,一把握住袁大夫的手臂,道︰「不可,你怎麼了?」說完之後,伸出手去,扒開袁大夫的眼瞼看了看,回頭道︰「門主,他神智已失,似乎事先服用了藥物。」

門主聞言臉上的顏色更加難看了,眼中精光一斂,吩咐道︰「此事不再追究,就這樣作罷,這些人……以儆效尤吧。」說完一轉身,徑直走開。

彭丹秋在樹上听著門主說「不再追究」心中一喜,本以為這場中眾人可免性命之虞,哪料到他又留下一句「以儆效尤」。

門主離開後,有幾個大夫隨著門主而去。剩下幾人中,那個瘦削的老者隱然成為首領,他默然片刻後,嘴角一咧,擠出兩個字︰「奉茶!」

場中勁裝漢子連同小童一起,對著袁大夫和被制服的賓客們灌下了藥茶。一時間,場中怒罵聲、呼痛聲、哀嚎聲、撕咬毆打聲混成一片,慘不堪言。

李筱根躲在書上,戚戚然回過了頭,不忍再看。

半晌,場中慘叫聲靜了下來,瘦削老者吩咐眾人在谷中追查消失的四個賓客下落,又對著小童道︰「去谷口請百里先生和邱先生進谷,來會客廳議事。」

在勁裝漢子收拾場中時,瘦削老者帶著廖大夫等幾人離開。

彭丹秋和李筱根在樹上苦捱了這許久,筋骨都收成一堆,極其不舒坦。于是等眾人離開後,彭丹秋輕輕一縱落下樹來。他這一下把李筱根嚇了一跳。李筱根生怕彭丹秋這個莽撞的家伙被人發現,于是摟著樹干,從上面滑了下來。

彭丹秋看了看李筱根這個狼狽的姿勢,打趣道︰「李小哥果然是讀書人,就是不一樣,這下樹的姿勢,也是這般的斯文。」

李筱根面上一赧,道︰「彭兄這什麼時候,哪還有心情玩笑啊,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彭丹秋道︰「我們先尋個舒服點的地方藏著,這樹上太累人。」

李筱根皺眉道︰「怕是不容易,他們知道我們多開,估計要搜查谷中,我看,我們要早作打算啊。」

彭丹秋點點頭道︰「這是自然,嗯,先躲躲看機會吧,小哥寬心,我們先尋些吃的吧,最近總是餓肚子,唔……」

李筱根面帶無奈道︰「我倒是不餓,不過早晚也要尋些吃的,我們哪里去尋呢?」

彭丹秋道︰「不必你去,你就在這樹叢中好生藏著吧,我去找下廚房,‘取’了食物便回。」

李筱根囑咐道︰千萬小心,別暴露行蹤。「

彭丹秋道︰「放心吧,幾個伙夫我還是對付得了。」話音落,潛著身子朝屋舍密集處走去。

李筱根在樹叢中躲得好不安心,一方面怕谷中有人發現;另一方面擔心著樹叢中再鑽出一只蜘蛛或其他毒蟲可是不得了。

彭丹秋尋覓飯菜香氣,很容易就找到了一處廚房,但是房中伙夫甚多,人來人往,根本下不得手,只好躲在屋梁上靜待時機。心想︰「自己行事一向主張光明磊落,沒想到今天成了這‘梁上君子’。罷了罷了,想當大丈夫當真不易,以後多‘伸’幾次,權當免了今天的‘屈’吧。」

看著伙夫把早點搬進搬出,彭丹秋月復中咕咕叫著,卻也無法。這廚房中有二人,忙活完早餐之後,就坐了下來閑聊。其中一人唾沫橫飛的訴說著早上池邊慘劇,添油加醋,直如他親見一般。另一人听得目瞪口呆,顯然十分關注,不住插話詢問。

這麼一耽擱,就到了中午,幾個伙夫又是一陣忙活。不過好在那閑聊二人不知道是不是聊得累了,忙活完之後就沒在廚房繼續停留。彭丹秋瞅準這個機會,飛身而下。

正在彭丹秋躍下屋梁的時候,另一邊一個肥大的影子也跟著他一齊落下。二人都是吃了一驚,低聲驚訝道「是你」。

原來另一邊是那慧安和尚,二人偶然一見,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還是那慧安和尚反應快,說了聲︰「看什麼,快動手!」然後開始往懷里裝食物,他也不嫌燙,直接伸手入籠屜,拿出炊餅迅速放入懷中,彭丹秋一看,也挽了挽袖子準備動手。

這時候突然後面傳來一個聲音,把二人下了一跳。那聲音道︰「嘿,這里居然也會招賊!」聲音一落,那人出現在二人背後。

二人吃驚,回頭一打量,都是從心里暗暗贊了一聲︰「當真一表人才!」。

來人看不出年紀大小,說是二十、三十多歲必然有人相信,若說是四十歲上下,可能性也相當大。這人「天」字般勻稱的身材,劍眉朗目,頭發用一條青色頭巾隨意束起,飄逸俊朗。只是身上這套衣衫著實破舊,加上雙眼赤紅,顯得怪異。

二人見這來人雖發現了自己,但是並沒有叫破,心下稍緩,問道︰「你是何人?」

來人道︰「我叫彭羽,咦……我為何要告訴你們,你們是誰?」

慧安和尚道︰「你不是谷中人,好大膽子,來此何干?」

那自稱彭羽的人嘻嘻一笑道︰「小和尚,你又怎知我不是葫蘆谷中人呢?」

這一聲「小和尚」把慧安和尚叫得七竅生煙,一疑惑,不知道如何措辭。彭丹秋道︰「谷中賓客不祥,兄台如若也是來取食物,大家心照不宣即是,快動手,取完速速離開。」

彭羽不緊不慢地搖了搖頭,道︰「我是好久吃葷腥,來開開葷,你二人是來谷中求醫的?怎會偷偷模模來取食物呢?賓客不祥又是何意?」

彭丹秋看這人似乎並無惡意,回道︰「小弟也姓彭,確如兄台所料,是來谷中求醫。唉,可是谷中變故突生,因為一個蜘蛛,很多人被殺了,這……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此地不宜久留,兄弟我要去藏著了,望兄台切勿泄露行蹤,再會再會!」說完拿著食物就要離開。

彭羽見他要走,伸手一攔道︰「別急,什麼蜘蛛,‘巨蜇蛛’不成?」

慧安和尚一听,驚道︰「啊,你……你知道‘巨蜇蛛’?莫非……莫非你是後谷之人?」

彭丹秋一听什麼「後谷」更是模不著頭腦,抱了抱拳道︰「二位聊,我先走了!」就要開溜。

彭羽伸手拉住了彭丹秋的手腕道︰「你急什麼,我挺喜歡你和這小和尚的,嘿嘿,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嘻嘻,我喜歡听熱鬧,你們講講究竟怎麼回事。」說完另一只手拉住了慧安和尚,就往出走。

二人心中暗道不好,被這彭羽幾乎提了起來,走出門來,索性並未被人發現。這人力道極大,身形也快,左右一轉就邁上一處斷石,放下二人。

慧安和尚一看此處倒也隱蔽,問那彭羽道︰「你……你當真是後谷之人?」

彭羽反問道︰「冒充又有何好處不成?你且說說,這兒到底出了什麼事?」

慧安和尚與彭丹秋二人,見這人本領不弱,而且十分神秘,就把所經歷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那彭羽點了點頭道︰「難怪,難怪,哎,人心不足,這物又出來了。一想起當年……唔……」

彭丹秋一听這話,知道必有隱情,好奇心起,就要開始詢問。

這時那彭羽突然把頭一側,對著一個叢林的方向問道︰「你又是誰,偷偷模模干什麼?」

彭丹秋和慧安和尚聞言,也向那個方向望了過去。

叢林枝葉微動,忐忑地走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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