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墨羽 第二十二章 無妄之災

作者 ︰ 千夕夢

李筱根擔心著蝶兒,這臉色也就凝重起來。老周關切地問了問,李筱根隨口敷衍,並未與他細說。

李筱根左右也沒有去處,就在這茶館中小憩,心理暗暗嘀咕︰也不知道這蝶兒的兩個師伯現在醒過來了沒有,若是醒了,相比又要開始尋找蝶兒,蝶兒會躲到哪里去呢?哎,真令人擔心啊!

老周本來沒打算這麼早就開門經營,是那文士幾人老早就來叩門,老周看那文士和同伴著急的樣子,也就將他們讓了進來。這時幾人退去,茶館也就沒有新客進來。李筱根和他夫婦二人也用不著講太多客氣,就和他們一起用了早飯,氣氛倒也融洽。

飯後,李筱根剛剛放下碗筷,門外就傳來一陣喧鬧聲。緊接著,一行差役帶著張家管家孫子旺來到了茶館之中,老周和李筱根都是一愣。

那孫子旺本來想要對老周開口,突然看到李筱根也在場,「呦」了一聲,對身邊的差役道︰「就在這兒,就是這位李公子,不用去他家了。」

為首那差役一听,呼和了一聲︰「帶走!」

其余幾個人馬上走過來,把李筱根圍住,押了起來。

李筱根見都是衙門中人,自然沒去反抗,就這樣迷迷糊糊的,被一干人推推搡搡地帶忘州衙。他一路上都皺著眉頭,試著詢問邊人的差役是個什麼情況,那差役均是沒有理會于他,李筱根一臉無辜,只好在心里盤算著是哪里出了問題。

行了不多時,來到州衙。這衙門今天倒也迅速,知州王大人听說人帶到了,立即開堂問案,李筱根被帶到堂上,跪了下去。

王大人問道︰「你是何人?」

李筱根恭敬回答︰「草民李筱根。」

王大人又問︰「你可知身犯何罪?」

李筱根坦然道︰「回大人,草民無罪!」

王大人啪地一拍驚堂木,吩咐道︰「帶人犯張猛!」

兩個差役手腳麻利,不多時便將張家二少爺張猛帶到了堂上。

李筱根打量了一下張猛,見他渾身是血,顯然是受過重刑。心下既納悶,又忐忑。

王大人指著李筱根問道︰「張猛,你可識得你身旁這人?」

張猛看了一眼李筱根,點了點頭。

王大人喝道︰「出聲搭話!你可識得此人?」

張猛只得答道︰「識得,便是他抄的藥方!」聲音微弱,但因為公堂上十分安靜,堂上眾人听得真切。

王大人又問︰「李筱根,你可認識張猛?」

「見過,認識!」李筱根道。

王大人「哼」了一聲,道︰「那你便將如何與張猛串通,擅改藥方,害死張猛長兄張勇一事,老老實實交代吧,免得皮肉受苦。」

李筱根大驚失色,支支吾吾道︰「張家大少爺,死……死了?串通?哎呀,大人明鑒,草民冤枉啊!」

王大人神色冰冷,道︰「莫要耍滑,先給你听听張猛得供詞,于是一招手道︰「來,讀張猛供狀!」

邊上一人起身應是,謹慎恭敬地讀了起來。

供狀上說︰張家二少爺張猛,在父親過世之後,與李筱根合謀,篡改了郎中藥方,毒殺兄長張勇,妄圖獨吞家產雲雲。

讀完之後,王大人令差役將一紙藥方攤開在李筱根面前,問道︰「這可是你親筆所書?」

李筱根看了看,確實是自己的親筆字跡無疑,不安地回道︰「是我所書……」

王大人怒道︰「從實招來,張猛給了你多少銀兩?」

李筱根答道︰「十兩……哎,不是……」

王大人一拍驚堂木,啪的一聲,道︰「為了十兩銀子,你就敢謀人性命!」

李筱根道︰「不對,不是的大人,那十兩銀子,是給張老爺子寫祭文的錢。」

王大人更是生氣,怒道︰「十兩銀子一篇祭文,你當是打劫?簡直胡說八道,給我打!」兩旁差役聞令,上來按倒李筱根就是一頓板子。

剛開始幾下,李筱根兀自強撐,呼喊道︰「大人冤枉,哎呦……我所說句句屬實,唔呀……你這廝為何冤枉我,哇……張猛你混賬,呀呀……停手,我招,我招!」

他本是一個羸弱書生,如何受得了這般苦,痛的鼻涕眼淚都流了出來,吃痛不過,老老實實招供畫押,承認了自己有罪。

王大人看了看供狀,滿意地點了點頭,剛要吩咐退堂,這時張猛嗚哇一聲哭了出來,道︰「大人!大人我要翻供,我沒有毒殺大哥,沒有啊!」

李筱根也是一個冷顫,心說自己怎麼被打得糊涂了,這一認罪就是死路一條啊。于是也跟著張猛叫道︰「大人,大人我吃痛不過認的罪,做不得數的,我也翻供,快把那供狀毀了吧,不算數,不算數!」

王大人一听,氣就不打一處來,呵斥道︰「大堂之上,豈可如此兒戲,再給我打!」

兩旁差役不由分說,對著二人 里啪啦就是一通板子,直把二人打得暈厥了過去。

王大人看了看吩咐︰「押下去,暫且退堂。」

李筱根悠悠醒來的時候,已經身在牢中,這牢房極小,最多也就容得三五個人,臨時看管待審囚犯而用。李筱根醒轉之後,一眼就看到了身邊的張猛,氣就不打一處來,想伸出腿去踢他兩腳,可這腿微微一動,臀股之處傳來極為厲害的牽扯疼痛,李筱根暗道︰「罷了,說不定他也是被冤枉的,我和他慪氣何用,這一腳就沒有踢出去。

過了不久,張猛手掌微微抽搐,人也醒了過來。

「咦~呀!疼死我也……啊……」張猛剛一醒來就開始呼痛。

李筱根道︰「忍忍吧,我有話問你。」

張猛捶了捶地面道︰「別問我,我不知道,娘的……怎麼回事?」

李筱根愣了愣,看張猛的樣子似乎真不知情。

這時張猛忽然停下了動作,反問道︰「你……你當真沒有參與?」

這回李筱根的火騰一下子就上來了,怒道︰「你這廝真不是個東西,那叫個什麼供狀,把我拉來墊背!我是不是冤枉的你難道不清楚麼!」

張猛想了想,又開始捶地,便捶便說道︰「其實我也知你多半是受牽累,哎,沒辦法,這姓王的老東西刑用的勤快著 !倒了八輩子的霉,老爹沒了,大哥再一死,那自然是我當家,娘的,連我自己都懷疑這事兒是我干的!」

李筱根道︰「別捶地有什麼用,把詳細經過講給我听听,或許有轉機。」

張猛雙手向前一伸,如貓一樣趴在地上,道︰「下人用你謄的方子去抓藥,回來給大哥喂下,沒多久大哥就口吐白沫死了。衙門里的團頭演了實體,說是毒發身死,唉!然後就是拷問我了。」

李筱根道︰「然後你就都招了?」

張猛道︰「哪兒那麼容易?他們非要我說怎麼害死大哥的,我哪兒知道啊!只能瞎編一通,哎,稍有不對就又是一頓打,好不容易編圓了……娘的,痛啊,哇哇!」

李筱根臉色發青,連氣帶傷竟然發起燒來,又問了張猛幾句,見張猛著實不知道實情,只好閉上眼楮,自己思考。

午夜十分,李筱根又一次痛得醒了過來,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了,但見牢門口一盞昏昏沉沉的燈光,總是一閃一閃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忽地一下滅了。

李筱根用手輕輕地按了按傷口,只覺得血已經把衣衫粘在了皮肉上,若是一動,怕是就要撕開。

正在這麼個時候,外面有低低的聲音傳來︰嗯?唔……喲……「噗通」、「噗通」,然後是鐵鏈聲、鑰匙聲……

「吱呀——」門一開,一個女子的身影在門口向里邊打量著,由于里邊光線太暗,顯然是看不真切。

「蝶兒?」李筱根借著牢門的燈光一眼就看出是蝶兒,心下激動萬分,一骨碌就要坐起身來,可這腿向地上一撐,他就猛地一咧嘴,險些痛得哭出來。

蝶兒輕輕飄進牢房,扶住了李筱根,道︰「用刑了?你犯了什麼罪?」

李筱根痛得說不出話來,只好搖搖手。

蝶兒從懷中模了模,道︰「我這里沒什麼傷藥,就這個,你吃了吧,效果雖不好,但也能止些疼痛。」

李筱根接過來看都沒看就放入嘴中,那物入口酸甜,如同蜜餞一般,李筱根嚼了嚼咽了下去。

蝶兒道︰「看你傷成這個樣子,是不能走了,我背你出去吧。」

李筱根緊忙搖手道︰「不成不成,蝶兒你快走,這逃獄可是大罪啊,我一走會被通緝的,就變成要犯了。」

蝶兒一嘟嘴,慍道︰「人家好意來救你,你還不領情。哼,少廢話啦,快,我背你走!」

李筱根仍舊搖手不肯,道︰「明天我和大神詳細說說,定能說得清楚,蝶兒你快走,莫被人發現了,你還有毒在身。」

蝶兒道︰「現在午夜,毒不打緊,我背得動你的!」

李筱根依舊道︰「不妥不妥,這要是一淘,前程盡毀……」

蝶兒生氣道︰「我數三個數,你再不肯,我就走了!三——二——一!哼,你到底走不走?」

李筱根滿含歉意,柔聲道︰「蝶兒……」

蝶兒「哼」了一聲,憤然轉身,輕飄飄地遠去。

李筱根強忍疼痛向門口處走了兩步,見蝶兒身影已然不見,心中喜憂參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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