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推背 第三十七章 紅紅綠綠

作者 ︰ 猜貓

當天下午,我就打車去了留言里提到的那座破舊的廢園。

通常有廢園就一定要有鬧鬼傳言,這幾乎是古今中外鬼靈愛好者們老生常談,卻永不厭倦的話題。

仿佛你說你見鬼了,卻從沒進過一座像樣的鬼宅,沒有到過一個傳說中的「幽靈古堡」,那你見鬼見了也是白見,見再多也不是見鬼之嫡傳正宗。你說「見鬼」人家會以為那只是dameit的英語漢譯,沒人料你。

因此留言里的廢園之說,我有三分懷疑是被熟人給耍了,另有七分懷疑是被陌生人被涮了。不過懷疑歸懷疑,該去驗證的,我還是會選擇義無反顧。

果然車到之處,是座很荒涼的庭園。

來之前我已經上網查過,說這是民國時代一座廢棄的宅子,主人是位舊時代的軍官,曾經顯赫一時。後來不知為何,家道中落,族人離散,家宅幾經變賣,也就漸漸淪為一座生人勿近的廢墟。

好在時代變遷,物換星移,廢墟上竟然長出了許多星星點點的野花野草,又長出幾棵蒼翠碧綠的大芭蕉樹,于是宅子就ri漸成為居住在這一帶里的老年人們茶余飯後的休閑之地。

我到達園子的時候,夕陽正好。

園子周圍還有幾位年過花甲的老人,氣定神閑的坐在幾棵大芭蕉樹下拉著二胡,彈著三弦唱戲。雖然他們唱的並不是我在寢室樓里听到的那一出,不過「咿咿呀呀」,音韻婉轉,也還頗有幾分韻味。

我四處打听了一下,並將手機里那段音頻調出來給老人們听。可是他們中誰也沒表示有听過這個唱段的。

其間一位鐘姓老人善意的提醒我,說這唱腔里yin氣太重,而陽氣不足,只怕並非生人所為。即便真是生人所為,那此人也必將不久于人世。

我心里有些滲,追問老人此話怎講。

老人捋著山羊胡須,意味深長的道︰「需知世間yin陽之隔,即在戲曲平仄、韻腳各處,亦有分別。比如陽間用韻,平仄錯落,講究音韻鏗鏘,曲風婉轉;而yin間用韻平多于仄,尤其喜用‘yin平’,因此往往整個曲段全套yin平,一整串下來,全是第一聲調,沒有半點鏗鏘婉轉之勢,一派yin氣外泄,鬼氣森然,這,也正是‘yin平’一詞的由來。」

我說︰「呃……不是……這個……」

鐘前輩說︰「你小子還別不信!不然你想想,為何電視劇中,活人在世之時,語言何等婉轉動听,可是一旦到了yin間,就只會用一個音調說話,yin森森的?其實,這正是yin陽兩界語言規則的不一樣啊。」

我哭笑不得︰「大爺,您老退休前,一定是位教語文的老師吧?」

鐘老前輩不理我,「小子我再給你出個思考題,你說,為何‘倉頡造字聞鬼哭’?」

我無奈,「因離世太早,與文字相見恨晚吧?」

「你又錯了!」鐘老再次捋著胡須得意的笑了,「這個問題啊,那就涉及到yin陽兩界語言符號書寫規則的不同了……」

我︰「……」

老人說︰「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聲’,‘四聲’生‘六書’……」

我說︰「不是,這個……喂,前輩……」

「老人家說話,小孩子別插嘴!」老人權威的喝止了我,繼續闡發他的理論。

我漸漸感覺頭在變大,只好不再打听曲段之事,並趁老人鬧鈴提醒吃藥之際,向他說明我要回家收衣服了,然後逃也似的獨自躲進了廢園深處。

此時天s 已晚,整個園子暮靄沉沉。

我先整理了一下被鐘老前輩一番奇談怪論打亂的思緒,然後繞過庭園中那片荒涼的廢墟,直接進入到蕉林掩蓋的園子深處去。

其實,這座園子四周依然還是繁華的都市,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附近甚至還有一座天主教堂,每年聖誕,這里都有活動,平ri里也時常可見外地游人前來參觀拍照,因此園子外圍並不冷清。

可是一旦進入庭園深處,卻仿佛所有喧囂都被瞬間屏蔽,四下里出奇安靜,甚至听不到一聲蟲鳴。

我在園子里轉悠了半天,並未听到有什麼奇異的聲響,更談不上那段詭異的戲曲之聲。

猶豫半天之後,我鼓足勇氣打開了手機,然後循環播放著那段詭異的音頻,同時繞著那間只剩一點殘垣斷壁的舊宅走了一圈又一圈。

天s 全黑下來時,天空里下起了瓢潑大雨。

我想走也走不了了,只好先躲進舊宅子那幾片殘存的瓦檐下避雨。我想起了幾首歌,想唱卻唱不出。檐下听雨,蕉林听雨,原本應該詩意盎然的氛圍,那一刻卻顯得有些鬼氣森然。

我翻手機想找幾首英文歌曲來換換氛圍。可是不管我怎麼換,那些歌曲總是唱不了幾句,又重新跳回到那段「咿咿呀呀」的音頻里。

我整個蜷縮在牆角,不像落魄書生,像落湯的病貓。

同時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卻高興不起來︰看來,此行真要不虛了!

可是音樂一直循環播放到深夜,我還是沒見到任何一個鬼影。那時雨已經小了,只有蕉林里還滴滴答答落著葉片間殘存的雨滴。

我舉起手機就著黑夜錄了一圈,然後準備離開;然而就在我關上視頻的剎那,屏幕上忽然閃了一閃,我在一瞥之間,竟然片刻之間,冷汗淋灕。

我見到屏幕里映出的那片飄著冷雨的蕉林深處,竟在忽然之間掛滿了紅紅綠綠數十個身著鮮艷戲服的尸身。

他們全都濃妝艷抹,並無一例外的向外伸著一條鮮紅的長舌,表情痛苦而詭異,一個個懸掛在芭蕉樹上,隨風飄蕩。

我本能的大叫一聲,抬頭看時,卻發現整個焦林空空如也。蕉林還是蕉林,冷雨還是冷雨,整個園子空空蕩蕩,除了淅瀝的雨聲,四下里一片荒涼寂靜。

我雙腿開始發軟,腳步怎麼的都邁不出去。

其實先前在網上,我曾看到過幾種說法。

一種說大概是在民國時期,園子里曾經來過一個臨時組建的戲班,其人員多是戰亂中流離失散的戲子,因此男男女女,混雜了南、北方多個劇種,最後形成了一種風格非常古怪的戲曲流派。

後來戲班不知得罪了什麼權貴,竟在一夜之間集體自殺。當次ri清晨,听戲的人們走進園子的時候,只見到了所有成員全吊在了那片深密的蕉林深處,無一生還。

不過,也有一些人認為,其實這種戲班之說完全沒有根據。

因為園子附近有住了好幾代的人家,他們祖上就從來沒听說過這里曾經住過戲班。

所謂的戲班之說,不過是有人在這附近听到了一些古怪的歌聲之後,按照傳統套路杜撰出來的一個典型xing淒美故事而已。

我個人其實比較傾向于後一種說法。

畢竟宅子在這座城里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氣,因此地方志里偶有筆墨記載。不過翻過幾本方志之後,我發現其間竟然完全沒有一本在關于這座舊宅歷史的文字里,提到過有關戲班這檔子事。

因此我也相信,所謂戲班之說,不過是人們茶余飯後的杜撰而已。

可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剛才所見一幕又該作何解釋?

莫非戲班真有其事?

可如果真有過這樣一個戲班,為何史書要對這段文字同時選擇了回避?甚至連居住在這一帶的老人們也要假裝不知?莫非這其中真有什麼史書無法書寫的隱衷?又或者其中真有見不得光的冤情,甚至謀殺?

我小心翼翼蹲去,抓了幾把土放進兜里。

那一刻我心里同時有了兩種猜想。

首先一種是,這園子離學校其實也不過四五條街,如果這里真有鬼祟,而504室又因為殘存王權貴處帶來的邪物而成為招引鬼祟之源,那麼鬼魂穿過四五條街去往504室,也並非沒有可能。

不過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我想此時整個園子非常ch o濕,天空里電閃雷鳴,而這一帶又傳說過一段曾經喧囂的歷史。那麼如果土壤里能含有某些物質,則整個環境已有條件形成一個巨大的錄影、放映設備,並將曾經發生在這一帶里的某些往事如電影般再現。

這一可能尤其適用于那些古怪的唱戲般聲響。

如果這里果真曾經有過一個戲班,那麼那些曾經熱鬧的音聲,一旦在相同條件下被錄制下來,並被重新播放,那麼其中音聲極有可能就被交纏在了一起,形成一種異常古怪的,不倫不類的風格。

或許,這也正是那怪強調里磁帶攪帶般音效的來歷。

我蹲去取土壤,為的正是回去做個檢驗,看這其中到底是不是含有某種可以特殊物質,可使往事成像。

于是取到足夠的土壤樣本之後,我不想再多事,默默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這時,一道藍s 的閃電劃破長空。

電光里我剛直起身子,卻見到芭蕉樹下離我不過四五步的地方,赫然站了一個人。

是的,那確實就是一個人。

一個女人。

她就站在蕉林深處,身著一套靛藍s 的鮮艷戲服,黑s 的長發高高束起,眼圈發黑,嘴唇鮮紅浮腫,神情非常呆滯。

我連退了數步,即使想到這極有可能只是幻象,我還是渾身篩糠般發抖,一顆心跳得胸口發疼。可是嘴巴里卻是一陣陣的發麻僵硬,想喊救命都喊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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