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前往董坤家鄉省城的監獄時,耗子把他了解到的一點關于董坤的事,大致的給我講了一遍。
我想起當年夜半在學校外面那個燒烤攤上,跟董坤聊過的一席話。
他當時非常細致的給我講到了他們家鄉「空洞房」的習俗,說每個在家鄉擺酒結婚的新娘,都必須在新婚之夜,獨守空房。
因為根據當地的民俗,新婚妻子的**是不能歸屬新郎的,而要獻給一位曾于他們整個村子有過救命之恩的鬼靈祖先。
其實這位鬼靈祖先,說到底,不過是一截木頭雕像,有時甚至只是用一片冥紙剪成的人像而已;可即便是這樣一個雕像或者畫像,都必須由本族巫師,恭恭敬敬請入新人洞房,與新娘共度**。
我還清楚的記得,就在我們談論完這整個奇異風俗,準備各自回校之時,我不安的問了董坤一句,如果他將來回家擺酒,情況會怎樣?
董坤當時顯得滿不在乎,認為那畢竟只是一個傳說,即便曾經有過什麼詭異發生過,也已經時過境遷,不必在意了。然而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是,他終究還是沒能難過此劫。
那時耗子時有跟他聯系,但兩個人關系不遠不進,至多算是相識,也稱不上好友。
可是有一天,耗子卻忽然在深夜接到了董坤的電話。
電話里的董坤已經完全語無倫次。他只是在不停的重復著同一句話︰「他找上門來了!他真的找上門來了!」
耗子當時不明就里,好奇的問他︰「你在說什麼啊,到底是誰找上門來了?」
董坤聲音一直在顫抖︰「還能有誰?除了我跟你提過的那個……那個……你說還能有誰?」
耗子一听這話,心里冷了半截,忙問到底怎麼回事。
董坤說電話里講不清楚,他一定要找耗子當面談。
耗子感覺董坤當時整個的jing神狀態已經瀕臨崩潰,聲音里不止有恐懼,甚至帶著極濃的哭腔。他于是勸慰董坤先別急,並跟他要了個地址,自己連夜趕了過去。
董坤給耗子留的是我們學校所在省城一家賓館的房間號,耗子趕過去時,已是深夜十一點多。
據說當時敲開董坤的房門時,耗子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董坤還是那個董坤,可他整個人已經完全變了形。看上去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不止臉s 蒼白如紙,並且全身瘦骨嶙峋,仿佛剛從鬼門關上逃命回來。
耗子心里很滲,仔細關好房門之後,才小心翼翼的問董坤,他電話里講的到底是什麼事,他到底是見到了什麼,竟把自己嚇成這樣。
可董坤只是全身散了架般癱軟在**上,嘴里像在喃喃自語,「我……我就是什麼也沒見到……我就是什麼也沒見到啊……」說著,一拳頭砸在牆壁上,整個人像頭發狂的野獸般嘶叫起來。
耗子等他發泄完畢,漸漸冷靜下來,才耐心的問他︰「既然你什麼都沒見到,那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
他一句話沒說完,董坤忽然抬起頭來看著他,一雙眼楮里血紅可怖,「馮浩……我……我快受不了了!真的,我撐不下去了!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耗子說︰「你先別著急。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先跟我講講,然後我們仔細研究一下,看有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解決的辦法?」董坤帶著哭腔哀號道,「來不及了,馮浩,來不及了!我……我已經把我老婆,徹底給毀了!」
董坤這句話一出,耗子任是做足了心理準備,也還是忍不住心里「咯 」一下。他讓董坤先別著急,慢慢講,講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董坤又緩和了半天,才勉強平靜下來。
他說他現在已經找不到什麼人來講這件事了。了解一點內情的人都在避著他;不了解內情的人,則完全只道他是瘋了,根本就沒他的話當回事。
所以他只有找耗子,他感覺得到耗子對于這事的關注,他相信耗子多少能明白一點他心里的悔恨與恐懼。
原來,董坤曾在那段時間里,找了一個鄰近省份的女孩蔣欣做女友。
蔣欣比他大幾歲,其父母一旦得知他二人在交往之後,就開始催逼他們能辦就盡快把婚事給辦了。
原本兩人打算先等董坤畢業,並找到工作以後,再回家舉辦婚禮。可女方家里生怕董坤找到工作以後,會嫌棄在飯店里給人洗碗打工的女友,不願再娶她過門,于是想盡辦法,說後面幾年都不適宜兩人婚嫁,必要趕在那一年把證給領了,把婚事給辦了。
董坤理解女方家長的良苦用心,想著結婚反正也是遲早的事,何況學校里也已經不在限制大學生結婚,不如就遂了未來丈人、丈母娘的願,也算給女友蔣欣一顆定心丸吧。
不過證他倒是沒急于去領,只是听從了女方父母擇下的吉ri,趁著放暑假,回家先去把酒給擺了。
畢竟在農村,尤其是像他們雙方那種還很傳統的古老村落,領證什麼的其實沒有多大關系,可是一旦擺了酒,那在親友眼里,就真正算是小兩口,一家人了。
不過,就在兩人回家擺酒的路上,董坤還是向女友蔣欣提起了家鄉「空洞房」的習俗。
當時他生怕蔣欣听了這習俗的由來之後會害怕,就索xing把這一節給省了,只說那就是個傳統的禮節,沒必要大驚小怪。
蔣欣畢竟大了董坤幾歲,人很單純,也很懂事。董坤不說的,她也就沒追問。
結婚當天一切正常。
董坤為了免除心底最後的憂慮,還專門背著新娘去找了幾位已經結婚生子的哥們,打听了一下「空洞房」的事。
可那幾個哥們都笑,說這傳說里的詭異純屬虛構,完全沒有的事,讓他只管放心把婚給結了,至多也就多忍耐上**,就可以親自洞房花燭了。
董坤為人謹慎,雖然听了這些話,還是不放心。于是其中一個哥們索xing找了自己的老婆,來給董坤下定心丸。
那嫂子人很爽快,對董坤說到這事時也不遮掩。只說她自己洞房那天,原本心里也七上八下,很是害怕,結果躲在被子里**沒合眼。可是一直等到天亮,發生奇怪的事也沒發生。
董坤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當真……什麼也沒見到?」
那嫂子笑道︰「當然沒見到,見到我還敢跟你說沒見不成?」
董坤猶豫了一陣,又厚著臉皮問︰「那麼,你也……你也沒感覺到……呃……身上有什麼不妥?」
那嫂子任是xing情直爽之人,當時也羞得臉紅了一下。不過她還是很理解董坤當時的心情,于是平心靜氣的勸慰董坤道︰「你就放一百個的心吧!那天夜里真是什麼事也沒發生!我們第二天圓房的時候,我……我可還是個姑娘呢!」
董坤听到這里,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不過結婚當晚,他還是多留了幾個心眼。他一直親眼看著新婚妻子蔣欣被族里兩位老婦人送進那間「空洞房」之後,甚至又專門找了幾個哥們,守在離那屋子不遠處的一棵大槐樹下喝酒聊天,時不時的往那屋子出瞟上一眼,豎著耳朵听著那屋子里的一響一動。
然而,悲劇還是發生了。
當時大約凌晨五點鐘左右,董坤心里已經逐漸松弛下來,人正跟著哥幾個劃拳喝酒,忽然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驚叫聲從那間「空洞房」里傳了出來。
那幾個哥們愣怔片刻,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董坤已經扔了酒杯,撒腿就往那「空洞房」里跑。
他當時頭腦里已經一片空白,一顆心怦怦亂跳,一個勁安慰自己沒事,一定只是蔣欣處在那樣詭異的氛圍里,自己做了個噩夢嚇到自己而已。
可是等他奔過去,將朝里面反鎖著的洞房門全力撞開,並伸手擰亮土房子里的電燈時,迎面卻見嶄新的婚**上沾染了幾片鮮紅的血跡,而他那新婚的妻子蔣欣卻披頭散發,衣不蔽體的裹了婚被蜷縮在**角里發抖。
董坤觸電般呆站在**邊。片刻之後他回過神時,忙調轉了身子出門求助那群守在外面,不好闖進屋子里來幫忙的哥們,讓他們盡快封鎖住村子準備捉人,同時掏出手機打電話報了jing。
那個凌晨,整個董家村亂了套。
許多人開始萬分恐懼的想到了那個古老的傳說,可大家誰也不敢主動開口,只是竭盡全力的幫著董坤搜捕他認為的凶手。無奈整個村子從凌晨一直折騰到天亮,還是一無所獲。
後來jing察來了,也並沒發現有任何凶手作案的線索。
當時董坤闖進去時,空洞房的門是朝里面反鎖的。洞房里面兩扇窗戶則是直到jing察來了,也還是朝里扣著關上的。除此之外,那房間里就再也沒有別的進出口,別說是一個人,就是一只貓,一只狗,也不可能從里面出入。
與此同時,受到極度驚嚇的蔣欣也被迅速送往省城醫院,並立即接受了全方位的身體檢查。
可她身上除了一些在老牆壁上擦傷的痕跡之外,並無其它任何外傷,**處雖有輕度受損,但並未發現有被xing侵的跡象。
雖然如此,蔣欣jing神還是徹底崩潰,完全無法與人進行正常溝通,並且稍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嚇得全身發抖,冷不丁的就會發出歇斯底里的哭喊之聲,整個人顯得非常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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