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譜俠錄 第八章 白衣女子(三)

作者 ︰ 雲竹空

那少年正是牛朋,他雖有心提防,卻未料到對方竟能如此不著痕跡地將暗器發出,認穴之準,手段之毒,他出道以來見所未見,此刻見銀針襲來,也只能拂袖勉力擋駕,但如何有時間出招將其盡數擋下,見針已近身,心下暗道︰「我命休矣」。

虧得此時身旁一垢面少年竄出,揮動木版將銀針截下大半,牛朋趁機閃身急退,「唰」長劍驚虹,只見銀光瞬息閃現,「鐺」「鐺」「鐺」「鐺」幾聲,剩余幾針盡皆被擊落。李莫愁看見少年出劍的手法,瞳孔一縮,腳步輕移,竟做出個防御的姿態。

牛朋一劍在手,氣勢立時變了,而垢面少年立于身側,替他守衛側方,只听牛朋緩緩道︰「久聞赤練仙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身旁少年楊過亦接口道︰「大哥說得不錯,一「賤」,名不虛傳啊,尤其是這背後耍針的把戲,真是好看的緊誒」。

李莫愁冷笑道︰「臭小子少耍貧嘴」,接著她又對持劍少年道︰「你身手不錯,不知你是全真教馬、劉、丘、王哪一位的門下啊?」。牛朋呵呵一笑道︰「都不是,既然今日不能善了,又何必多說,你我各憑本事作過」。楊過也道︰「好,大哥,要死一塊死,李莫愁你放馬過來吧,看我們兄弟倆不把你打打個屁滾尿流」。

「好,既然你們找死,那我就早點送你們上路」,李莫愁勃然變色,話音剛落,卻又听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還有我,李莫愁,今日就是你殺了我,我做鬼也會來找你報仇的」,卻是陸無雙。

「哦,臭丫頭,你果然在這」,李莫愁冷聲道,不過隨即她竟莞爾一笑,將剛揮開的拂塵又收了起來,向陸無雙問道︰「那本書呢?拿來」。

陸無雙道︰「給一個惡道士、一個臭叫化子搶去啦」。李莫愁暗吃一驚,她與丐幫雖無梁子,跟全真教的過節卻是不小,素知丐幫與全真教淵源極深,這本「五毒秘傳」落入了他們手中,那還了得?。

她登時怒道︰「小賤人,早知你竟敢吃里爬外,我當年就該殺了你,哼,不過現在也不遲」,忽地欺身向前,拂塵猛力當頭揮向陸無雙,兩人此時相距不過半丈,哪還容得她躲。

卻在此時,「唰」「唰」「唰」李莫愁眼前劍幕閃現,直罩她身前要害,犀利快捷異常,此時她回招不及,竟不得不撤身後退。被一個年輕後輩逼退,她頓感面色無光,卻不怒反而笑道︰「好,好的很吶」。

陸無雙心知,每當此時都是師父心地極為陰毒之時,怕是此刻已在思量用何種毒計折磨三人呢,想起師父的手段,她不由得背脊發涼,臉現驚懼,身體微微顫抖。

正當陸無雙被李莫愁積威嚇得面色蒼白時,一個寬厚的手掌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將她拉至身後,她一時羞惱剛要掙扎,便听手的主人溫聲道︰「不要怕,和她拼了就是」。她抬頭一看,正是牛朋,她臉泛紅暈,輕「恩」了一聲,感受著對方手上傳來的醇厚溫暖的內力,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只是手被握在對方手里,一時心如鹿撞,不知如何是好。

李莫愁道︰「凌波,我對付這倆小子,你去捉那個臭丫頭,我定要看看他們有多大能耐,能阻止得了我李莫愁」,說罷揮動拂塵夾帶著風勢將小朋和楊過圈在里面。十幾招一過,楊過沒有兵器,修為亦差二人不少,他倆看似以多打少,實則每每被李莫愁窺得配合上的破綻反攻而入,他倒成了小朋的制肘。又過了十數招,二人險象環生,他也是聰慧之人,看出弊端,便猛攻兩招在牛朋配合下跳出圈外,此後不斷吵嚷,或扔些磚石碎木擾亂李莫愁心神。

此時洪凌波在另一側與陸無雙打成一片,只是她顧念師門情誼未曾下殺手,勸道︰「師妹,放下武器,向師父賠罪吧,師父會念在多年的情分上,饒了你的」。

陸無雙道︰「師姐,別多說了,從今以後李莫愁再也不是我師父,要讓我跟你回去,除非你殺了我」。

洪凌波見狀嘆道︰「師妹,你這是何苦呢?跟師父做對是沒有好下場的」,手上仍不緊不慢地攻擊著。

之後見苦勸無果,洪凌波只得在李莫愁呵斥下加緊攻勢,登時將陸無雙壓在下風,楊過見她頻頻遇險,而大哥這邊兩人的拼斗自己也插不上手,便拿了根樹枝前來助陣,他劍法不俗,登時逼得洪凌波只能堪堪自保。

卻听楊過邊攻擊邊喊道︰「老道姑,你的徒弟快要不行了,你再不救她,就被我一劍刺死了」,繼而又道︰「哎呀,好啊,好啊,我刺中她肩膀了」,「又刺中了啊」,「這下該死了吧」,「老道姑,你的徒弟快要死了,你看看她好慘呢」,只可惜李莫愁心如鐵石,任他如何叫喚,兀自不為所動,只在楊過叫她「老道姑」時,面色凶戾,如欲擇人而噬,令小朋暗暗心驚,怕她加害楊過,一頓搶攻,牽制她心神。

李莫愁並非不想分神他顧,只是牛朋劍法的精妙凌厲遠超他的估計,之前听楊過叫「老道姑」時,她心頭大怒,登時不管不顧,揚手便要發針,誰知稍一分神,對方劍勢一化為三,三化為六,如流星蝴蝶般飄然破空,刺向她周身大穴,嚇得她趕忙凝神格擋,哪還敢稍有懈怠,自此接連拆解了近百招,仍是不分勝負。

李莫愁駭異道︰「好生厲害的少年,論全真劍法的精微純正,他或許不如劉丘王,但卻要強過孫不二些許了,更可怕的是這少年劍中蘊涵著見所未見的獨特劍意,時而柔和纏綿,時而肅殺犀利,雖然飄忽散亂,但每次出現都令我心中微悸,這少年師承何人?而他究竟是誰,怎會如此了得?若是假以時日,豈非……?」。

其實若是一年前丘翳風走時沒指點牛朋武學道路,那麼現在的牛朋不可能給李莫愁帶來如此大的壓力。起初十幾年里直至最後一次突破,牛朋都是按部就班的錘煉劍法,他自身資質頗佳,幼時中劇毒強化了體質,悟性雖非上乘,但水滴石穿,時日一長成就自也非同小可。

但自從丘翳風講過獨孤的故事後,他便在思考自己應該如何做,在他看來,自己肯定沒有把全真劍法的真正威力發揮出來,否則以他現在所會的劍法應該更厲害才對;他知道自己沒有獨孤前輩高絕的天資,那麼自己就不能再走他的劍道之路,那麼怎樣才是適合自己的道路呢?過早想這個絕頂高手才會思考的問題,令他心力交瘁,腦中千頭萬緒的想法涌來,他如失神般一連枯坐了五日五夜,回想十幾年來練劍的點點滴滴,雙目血紅的他無比地抑憤地使出了一套套的劍法,最後也分不清自己是在使的什麼劍法,或者是不是劍法了,只在平日練功的峰頂狀若狂魔的亂舞。

毫無疑問,那時他遇到了武道上最大的麻煩,走火入魔!不過有點不同,他是自主進入的,感受著體內沸騰的內息,他覺得心里有團火在燒,整個神志都已壓抑的仿若要暴烈,繼狂舞平息之後,他為了發泄全身的憤懣,揮出了有生以來邁至顛峰的一劍,就是這一劍讓他猶如從天堂掉入了地獄,揮劍的下一刻身心俱空,軟軟的倒臥在峰頂。

眼淚狂流,他喃喃地念著︰「竟是我練了十四年的起手式,呵呵,竟是我練了十四年的起手式啊」,毫無意識地重復了幾十遍,腦中不斷重演揮劍的一刻,忽然他坐起來道︰「是起手式,哦,不,不是起手式」,他喃喃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哈!」。

下了峰頂之後,他的武學之道精煉成了八個字︰「技精至一,破極而立」,雖然他的武學見識尚淺,然而其中所蘊涵的體悟,卻是他第一次劍道認知的質變。自此以後,他的劍法修練在極端和正常之間徘徊,歷經年余,突飛猛進,與昔日已無可比。

且說兩方戰斗,這邊楊過和陸無雙已經把洪凌波制服了,焦急地看著牛朋和李莫愁的爭斗,二人的戰斗已經到達白熱化,周身或毒氣彌漫或劍幕密布,以楊、陸的層次,想插手也插不進去,貿然行動只會白白送死。

牛朋實際上已經完全落入了下風,再斗上一陣必輸無疑,周身密布的毒霧只要稍微吸入一點就會讓戰斗力大打折扣,更何況他已被逼著到達了功力的極限,而周圍淡黑的毒霧還在不斷從李莫愁掌心冒出,他只能拼盡全力舞動劍幕護住自己。

李莫愁左手「五毒神掌」極盡狠辣歹毒,右手拂塵猶如惡龍出洞,將牛朋死死困住,一招跟一招,一招快一招,不停搶攻,似乎生怕牛朋會再發出一招。

牛朋被壓的死死的,形勢岌岌可危,而反觀李莫愁,只見她頭頂蒸汽如籠,怕是也用上了全力,至少也用了大半功力,在奔涌鼓蕩的內力催動下,左掌黑氣籠罩,絲絲煙氣散發,匯入周圍空氣中,當真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啊,噗——」,牛朋露出破綻被李莫愁的拂塵揮中倒飛出去,胸前到左肩衣衫盡碎,內里已血肉模糊。李莫愁大喜搶身跟上,拂塵當頭揮下,眼里露出了屠滅仇家時一貫的喜悅。

可是她高興太早了,一劍,只一劍,輕飄飄的一劍,仿若帶著備盡呵護之意的一劍,「哧啦」一聲劃破了她右肋的衣服,看似簡簡單單的一劍,輕輕松松就能躲開,然而她竟沒有躲開,一道血箭頓時彪射了出來。

李莫愁腳尖點地抽身急退,待回躍數丈,悶哼一聲幾乎立地不穩,咬牙切齒道︰「你——,好小子,夠狠,你使的什麼劍法?」,她暗自後悔驚怕,心道剛才實不該以身範險,若是直接使用冰魄銀針了結了那少年,自己也不會受傷了。

牛朋吐出一口鮮血,一閃身來到楊過和陸無雙跟前,吼道︰「快走」。李莫愁輕柔地笑道︰「想走,沒那麼容易」,隨即只見十數枚銀針急射而來,「鐺」「鐺」「鐺」……「噗」卻盡數被小朋擋下。

二人反應過來,自知遠不是李莫愁對手逃才是上策,顧不得避嫌,楊過架起陸無雙,連忙施展輕功拼命奔逃,幾次回頭均見牛朋墜在身後不遠,,遂放下心來,又听牛朋吼道︰「只管逃,我就跟在你們身後」,便一心亡命前奔。

不知奔了多久,並未見李莫愁跟來,二人終于喘了口氣歇了下來。突听陸無雙急切地叫道︰「牛大哥呢?牛大哥不見了,不行,我要去找他」,說到後來已帶了哭腔往回跑。楊過亦心下焦急,忙道︰「喂,我跟你一起去」。

是以二人又沿路返回了石屋,不但未曾見到牛朋,便連李莫愁師徒也不知去向,直將他們急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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