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譜俠錄 第十章 驕縱,別去(下)

作者 ︰ 雲竹空

丘翳風回過神來,道︰「出神了,讓妹子見笑了」。

想著自己的心事,程英有些羞怯地道︰「不,不礙事的」。

兩人揀了個草坪坐下,丘翳風道︰「妹子,其實我並不姓胡」。

程英奇道︰「那大哥為何要說自己姓胡呢?」,丘翳風道︰「妹子其實我是個很叛逆的人,卻總也月兌不了一些羈絆,見過太多的人情冷暖,我已不想再將名字透漏給不相干的人,免得為自己帶來麻煩,厄,妹子,不要誤會,我不是在說你」。

程英點頭道︰「恩,沒關系的,原來是這樣啊,其實胡大哥,江湖上還是有很多好人的,他們是很值得結交的,你千萬不要太自閉了,恩,胡大哥,那你能把名字透漏給小妹嗎?」。

丘翳風自失地一笑道︰「我的真名叫丘翳風,一個落魄江湖的閑人罷了」。

見對方有些失落,帶著勸慰的笑意,程英道︰「原來是丘大哥,小妹程英有禮了,不過小妹太過愚魯,而又武功低微,倒讓丘大哥見笑了」。

丘翳風搖頭道︰「妹子不要這麼說,武功一道並非一簇而就,你,…,恩,其實你武功別致,身法輕靈,想必也是出自名師傳授,假以時日,成就定無可限量」。

程英道︰「承丘大哥吉言,小妹一定會多加努力的,其實只要能有丘大哥一半的本領我就滿足了」。

丘翳風輕笑道︰「我算得什麼,當世高人無數,比大哥強的比比皆是呢」。

程英可不這麼認為,駁道︰「才不是呢,丘大哥好謙,你的功夫很好啦,連李莫愁都不是你對手,我看呢,除了,除了他,當世的年輕才俊少有人及呢」,說到後來聲音漸小,臉色也羞紅起來。

由于她戴著面具,丘翳風是看不到她的小女兒情態了,只在听她言道,「除了他……再無人能及」時,暗想道︰「他說的是楊過吧,可楊過武功比我差得遠啊」,不過轉念一想又釋然了,「是了,情人眼里出西施,楊過武功雖不如我,但在她看來總是最好的」,想到這便戲噱道︰「妹子說的‘他’,怕是你心儀的男子吧?」。

程英白玉膚質,面容晶瑩剔透,極易臉紅,給他一說,登時羞得顏若玫瑰,她心下慌亂之際,忙低聲分辯道︰「不,不是的」。

丘翳風見她扭捏的情態如何不知,笑笑道︰「讓大哥猜猜,想必那位少俠不但英秀非凡,武功高強,而且生得一副俠義心腸,最可貴的是情義至深,實是世間難找的好男子,妹子我說得可對?」。

程英驚道︰「你,你怎麼知道?」,她自問這種心意幾年來一直深藏心里,從未對人說過,每每念及那人也只是自感淒苦,卻不知此人從何得知。

更令她驚詫的是,又听他說道︰「我不但知道這些,還知那位少俠身世淒苦,早年吃了數不清的苦頭」。

听到這,程英大驚失色,道︰「你都知道了?你,你到底是誰?」。丘翳風見按楊過身世一說,程英便驚慌失措,暗道︰「果然沒錯」,道︰「妹子,你放心我沒有歹意,這些也只是我偶然猜到的,不會再對其他人說了」。

程英一听他如此說,放下心來,也覺自己有些失態,羞紅著臉道︰「大哥,妹子失禮了,你千萬莫怪,只是,我,他,……」,聲音淒楚不已,她也知自己不過是幻想罷了,自己的苦戀是注定不會有結果的,可是越是如此,心里卻越渴望見他一面,明知道見了只是更加痛苦,自己卻還在一直苦苦追尋,內心的思慕完全無法把持。

丘翳風見她眼神淒婉傷惻,心中替她微痛,長嘆了一聲,不由念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歡樂去,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他如何不知楊過是至情至性之人可他卻偏又把持不住性情中的風流習性總是到處染情,而戀上他的女子注定沒有好結果,但這話卻如何能對她說得。

卻在兩人各自傷感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道︰「表姐,原來你在這啊,害我找了老半天誒,咦?胡大哥也在,你們,啊,我知道了—」,原來是陸無雙來到。

程英嗔道︰「哎,表妹,別胡說」。陸無雙道︰「我哪有胡說,你們明明就是,哎呀」,原來程英伸手向她腋下撓來,她頓時說不出話來了,二人嬉鬧作一團。

丘翳風看著跟他頗為投緣的二人,眼中露出了笑意,但眼角卻分明透著一絲憂慮,他暗道︰「她二人因為痴戀楊過,在楊過與小龍女相隔十六年再次雙宿雙飛前,便結伴隱居在親人死絕的家鄉嘉興,孤老終生,這般女子,其情可憫,其心可敬,但奈何………,哎」,拋開這種思緒,他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

且說當時楊過離開,丘翳風下意識地想到︰「此後他會不會去華山了呢?不過也說不定呢」,而在李莫愁逃走後,他又想起這個念頭,猛地想起一事,他霍然大驚,要知道真若發生這種可能性,即楊過去了華山,那麼在華山他將不止會遇到洪七公,他義父歐陽鋒也隨後會出現,那里可是光耀武林的兩大宗師最後葬身之地。

現而今他自身的修為已經到了一個頂峰,再也不是僅靠刻苦修煉就能突破的,他需要的是機緣和體悟,要知武學雖不代表爭斗,卻從未離開過爭斗,為了刺激自己再進一步,他十分想要找一個絕頂高手比試一下,看看自己離他們究竟還差多遠,若是歷史未變的話,不久後的華山對他而言,實在是不可多得的機遇,兩大絕頂高手對決,光是想想,他就非常激動了,若是真能趕上,哪怕是看看,對于處于現今境界的他也是補益良多。

他自重生以來全部的身心都關注在了兩件事情上︰一是親情,另一個便是孜孜不倦探索的武學道路了,對于這點,其實看看李莫愁對「玉女心經」的執著,洪七公對未得天下第一數十年的抱憾,歐陽鋒為何會變瘋,就能明白一二了,武人畢竟是還帶個武字。

不過丘翳風一直在想,自己去了,到時候該如何對待楊過?因為楊過將來要承擔很多的責任,是神雕世界的核心,自己若是處理不當,怕是將會出現難以預料的可怕變化。

沐浴著靜謐溫馨的月色,丘翳風半晌沒有結論,暗道︰「想那些卻是沒有用的,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算了,一切順其自然吧,若能妥善處理最好,不能有也勉強不得,世人生死,天下大亂,又與我何干?」。

思緒收回,見程陸二人停下嬉鬧,他道︰「兩位妹子,我丘翳風能有幸遇到你們實在心中甚慰,但明日一早便要離開了,先在這里跟你們道個別」。

程英忙道︰「大哥為何走的如此匆忙,小妹可還想多向大哥請教請教呢,不如多留下時日吧,況且此處離小妹住處不遠,也讓小妹款待大哥幾日」,一說完,她心中兀自一驚,心道︰「我怎麼會這樣,可他為何令我感覺如此熟悉,明明我和他相識還不到一天,可是我心中怎麼會有如此強烈的留戀不舍?」,她無法理解冥冥之中心里的莫名感應。

陸無雙性格活潑中帶些刁鑽,雖然對一向矜持的表姐說出這樣的話感到吃驚,不過她倒也覺得丘翳風為人不錯,亦出言挽留道︰「是啊,胡,丘大哥對吧,你多呆兩天吧,也讓我們表姐妹略盡地主之宜啊」。

江湖兒女並沒有世俗之人那麼多的枷鎖,心中感情的表露遠不想世人那般扭捏,當然男女之情、虛情假意又當另說。

听完她二人之言,丘翳風倒頗為感動,和聲道︰「二位妹子盛情我心領了,只是卻有要事不便多留」,又對陸無雙謙然道︰「妹子,先前謊稱姓胡實是不該,我向你賠罪了」。

陸無雙忙道︰「丘大哥言重了,換作是我,也不會向他們那樣傲慢無禮的人吐露真實姓名的,你不必再過意不去了」,她便是這樣,別人真心待她,她亦會收起蠻狠姿態,真心相待,想她自幼失去父母,一腿殘廢,又被李莫愁折辱著養大,雖對得罪她的人極為狠辣,但內心始終不失良善,實為難能可貴。

丘翳風喜道︰「沒想到妹子性情倒與我相合,快哉,快哉」,想及她以後好象為維護楊過在跟郭芙爭執時吃了不少虧,便道︰「哦,對了,我見妹子武功是古墓派一路,我這里有一套心法口訣,是我從古墓無意中得到的,想傳授給妹子,還望妹子不要嫌棄」。

陸無雙驚道︰「丘大哥,你到過古墓?」見對方點頭,她心道︰「此人到底是何來路,我听師姐說古墓機關重重,他一個外人怎麼可能進得?該不會……」,听對方又在問傳授武功的事情,忙道︰「傳小妹武功的事情萬萬使不得,丘大哥的好意無雙心領了,這等大事,你還是留待將來傳給有緣之人吧」。

丘翳風眉頭皺起,心道︰「無雙妹子武功低微,我實是想助她一臂之力,授她些上乘精微武功,莫要以後遇到危險難以化解,她不接受,卻該如何是好?」,忽然靈機一動道︰「妹子,當初傳我這套心法之人曾讓我立誓一定要將這套心法傳給古墓派傳人,你也知道,古墓派我能傳的除了楊過就是你了,而這套功法只能是女子練的,你如果不學,我便違背了誓言,難道你真要讓我為難嗎?」,說著一臉的悲苦立時涌了上來。

陸無雙見她說得誠懇,猶疑了半刻道︰「原來是這樣,那無雙就卻之不恭了,不過,那我還要不要先向你行過拜師禮啊?可是,那樣你豈不成了我師父?不好,不好誒」。

丘翳風笑道︰「妹子,你不必擔心,無需拜我為師,你只要向留下這套功夫的前輩行個拜師禮就行了」,陸無雙聞言才吐舌一笑,依言照做。見她行了禮,丘翳風點點頭正色道︰「听好,傳下這套功夫的前輩姓王,名,現在我就遵他遺願將功法傳于你」。

不提兩人說話,一旁的程英但覺心意慌亂,苦悶異常,聞听丘翳風要授藝,便告辭道︰「既然丘大哥要傳授我表妹功夫,程英不便多待,先告辭了」,向二人點點頭她便離去了,卻連來問丘翳風下午說有事相告,究竟所指何事,也忘記詢問了。

傳藝之事丘翳風說得太過嚴肅,眼看程英要離開也不便再出言挽留。當下他便把古墓中所刻的九陰真經中的(破玉女心經的部分)武學內功傳與了陸無雙。

二人一學一教,待解說完已近天亮,又反復著重說了幾處要害關竅,丘翳風道︰「妹子,心法都在這了,其中幾處關竅你可記熟?」待得到陸無雙確定回應後,他點頭道︰「你將心法熟記于心,切莫輕易示人,以後勤加習練,自有意想不到的好處,其中諸多精妙尚需你多加揣悟才是,好了,大哥也只能言盡于此,其余的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陸無雙眼楮眨了眨,神情莊重地道︰「丘大哥,你跟我們姐妹初次相遇便能待我們如此之好,無雙必將銘記你的恩德,只是小妹有一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丘翳風道︰「妹子言重了,究竟是何事?但說無妨」。

陸無雙狡黠地笑笑,道︰「丘大哥為何蒙住半邊臉?不會是在躲著什麼人吧?」。

丘翳風臉色微紅,吶吶地道︰「原來是這個,疏忽,疏忽,不過是不想見某些人罷了,不過現在卻沒有什麼顧忌了」,說著順手便將帽子和布巾扯了下來。

見到他的面容,陸無雙眼前陡然一亮,拍手贊道︰「丘大哥好樣貌呢」。

丘翳風笑笑,卻忽然想到一事,忙從懷中小心地取下千層結,交與陸無雙手中,道︰「勞煩妹子將這個交到你表姐手中,就說,就說他心若哥哥食言了,這些年一直未曾去看她,心中好生歉意,不過,心若永遠會把她當做最親的妹子,將來一定會補償她的」。

陸無雙一副我明白的樣子,笑嘻嘻地道︰「小妹醒得,丘大哥放心,只可惜你就要走了,嗯,丘大哥以後就叫妹子雙兒吧」。

丘翳風道︰「好,雙兒,沒想到我丘翳風來此竟得了個好妹妹,好啊」。

陸無雙糾正道︰「是兩個誒」。

丘翳風笑笑道︰「呵呵,妹子,大哥要走了,你自己保重了」,隨著話音落下,身影已經消失在晨霧之中。

陸無雙對著丘翳風的背影喊道︰「丘大哥,一路保重啊」,直到再也看不到半點影蹤,她才喃喃自語道︰「真是個奇怪的大哥,不過好有趣呢!」,想到這,她拋起手中的千層節又接下,興高采烈地去找程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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