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信,丘翳風立刻體會到了牛朋面臨的嚴峻形勢,哪敢怠慢,便打算帶著武功根基已經打的頗為扎實的小毅出去見見世面,偷偷跟牛大叔夫婦商量好,他夫婦二人便帶著小毅,一早趁著汀芸兒和玄旃玄鮦兩兄弟熟睡的時候,偷偷離開了。
蒙哥繼位後和一母同胞兄弟忽必烈連番商議本定下先南後北的策略,柿子先撿軟的捏,葬送了漢人正統的南朝,讓全天下漢人喪失了向心力,再掉頭對付少了經濟和物質支撐的北方驅虜軍的政策,其後三年間連續組織兩次南征,最終都是師疲無功,銳氣大挫,全因驅虜軍的強力擾亂之故,意識到問題所在的蒙哥終于在決定更改策略,休整外加充分準備了兩年,先遣使南宋,恐嚇加籠絡,安撫住了對方,立即開始對驅虜軍三路用兵,他本人、忽必烈、旭烈兀分北、西北和西南三個方向同時向驅虜軍進攻。
戰爭初期極為順利,驅虜軍喪師失地,通知區域不足半年便被壓縮到了一半,但其後一年,力量大為集中的驅虜軍開始強力反擊,三路近五十萬蒙古大軍竟與不足三十萬眾的驅虜軍戰事打成膠著狀態,意識到這股中原軍事力量的強韌和巨大潛力,蒙哥大感後悔,白白多給了對方五年的發展機會,但終究是梟雄之姿,回到蒙古王庭後,極力勸說動員,蒙哥又爭取了蒙古貴族十萬精騎的增援,有這股生力軍加入,由此戰事開始向蒙古方傾斜。
怕耽誤了牛朋大事,丘翳風讓程英帶著小毅去襄陽和郭靖、黃蓉夫婦匯合,盡快定下武林大會的事宜,他只身趕往重陽宮而去,心中始終放不下司徒宏的事,要問明白他究竟是怎麼失蹤的,決不允許楊過身上的事在這個"半徒弟"身上再出現。
一路急趕,終于在第二天晚上趕到了終南山,也不停歇,他直接上山而去,兩個時辰後便經通報入了全真大殿,和代掌教李志常及丘處機、郝大通、孫不二這僅存三子見了面,此時王處一和劉處玄已先後逝去,剩下的丘、郝、孫三人,都亦是暮氣深重、垂垂老矣,丘處機貌似還有傷在身,看其情形,怕是時日無多。
不願耽誤時間,見禮後,丘翳風直接道明來意,詢問司徒宏月前失蹤的經過,聞言,李志常經三子首肯,將其中原委細細道了出來︰七年前,收到丘翳風的信件後,牛朋立即安排了兩個隨身親衛領"近衛營"一哨兵馬去往呂梁接走司徒宏。看到縱橫北方的驅虜軍親自登門,又帶來了丘翳風的信物,道明了來意,司徒員外雖萬分不願,終究勸說夫人後,親自跟著將司徒宏送到了重陽宮,看到全真教的鼎盛和五子的淵博通識、仙風道骨後,心中也實落了下來,好好叮囑司徒宏一番,便下山回返呂梁去了。
因為有牛朋的鄭重囑托,已近耄耋的五子對小司徒宏格外看重,而這少年又確實是萬中無一的奇才,一番考驗後,五子無不由震驚而心生喜愛,正是接受楊過的教訓,對他實不存一絲為難,一應要求,乃至學習、居住和修煉的各種環境都提供所能給與的最合適的,半年之後,王處一親自將此子收入門下,五子開始對這少年悉心教導,傳授本門正宗功夫不提,還將數十年心得毫不藏私傳授,希冀這孩子將來能有所成就,不負這龍鳳之姿,能挑起全真教重擔,但少年似乎志不在此,此後有空便扎入藏經樓中,不習武,不練劍,整日通讀道藏和各類經典,樂此不疲,不過,既是研習道門及各種學問,五子也就不再多加干涉,任由他去。
正是五子的看重,全真教上下司徒宏都是十分尊敬或者說是禮讓,漸漸讓他很有一種優越感,他本不過是個**歲的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中過了幾年,嬌縱心理也就漸漸滋長起來,潛意識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子,世界中心,只是醉心于藏經樓道藏經典和各類武學、歷史典籍之中,在外面場合不甚久留,熟悉他的人極少,也不會有什麼強烈感受。
第二年,牛朋從百忙中抽身到終南山看望了一下這少年,多年殺伐決斷養成的蓋世豪情和上下山的宏大排場深深植入了少年心里,暗自向往有一天自己也能有這樣的風儀氣度。
然而,司徒宏也真真是個奇才,全真教上下也不曾見他如何習武,于本門功夫卻知之甚深,遇到他人習武時,常皺眉駐足點評,往往切中其弊,漸漸頗受弟子們尊重,見面更加恭謹幾分,他亦頗為自得。
全真派中自王重陽傳下來門規,每年除夕前三日,門下弟子大較武功,考查這一年來各人的進境。在司徒宏上山的第六個年頭里,重陽宮年末大比又至,他自覺藏經樓中諸經成誦,各類典籍也看了個遍,除了一些雜學,一時無書可看,腦中雖積累了千千萬萬個問題,也不急于一時,便施施然在校場出現了,隨意在丘、郝、孫三子旁找個角落坐了,看起教中四五代弟子的較藝來。
他雖因迷戀道藏典籍,不怎麼花時間習武,除了被身體特質所迫需要修煉全真教的玄門內功強身健體,附帶些醒腦提神的效果外,自身幾乎可以說沒有什麼實力可言,但閱讀大量武學典籍,眼界還是有的,看了一會弟子們的比斗,覺得索然無味,便從懷中掏出一本略微發黃的破舊典籍翻看起來。
郝大通坐在他上首,斜眼觀瞧,見他正看著被歸為雜經的武書抄本,便輕聲問道︰"宏兒,這類書好像沒有刊印的正本,怎麼不看正經,倒對這些雜學感興趣了?教中可無人對此類經文有深究"。早年,王重陽糅合儒、道、釋的思想,主張三教平等合一。聲稱"儒門釋戶道相通,三教從來一祖風",雖仍以道為重為性,崇信老莊之說,儒、佛代表著作《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孝經》卻也被列為了全真道徒必修經典,而他一生立志抗金,早年為光復中原奔波,兵書雜學亦不曾少涉獵,是以藏經樓包羅書眾。
聞言,司徒宏抬頭頗有些納悶地道︰"哦,這本《三略考》中夾雜了大量混亂的內容,前些日子我才從散佚經卷中發現這本似是而非的雜學,貌似非名家所著,我閑來無事,便帶在身邊琢磨,郝師可通三略?能夠教導我嗎?"。
《三略》是武經七書之一,相傳為黃石公傳于張良的兵法戰策,張良得了這部曠世奇書後終于幫劉邦平治了天下,是有宋一代軍事武學武必習之書,與《六韜》齊名。
听到司徒宏的詢問,郝大通一捻胡須似乎想起了什麼,搖搖頭黯然道︰"我與丘師兄三人雖對雜學略有涉及,但對《三略》、《六韜》卻不甚了了,若是恩師尚在,定能好好指教于你"。
"祖師爺對兵法戰策也如此深研嗎?",司徒宏听後驚奇地問了一句,心下卻揣測道︰"祖師爺叫王重陽,這本亂七八糟書最後的具名是王,莫非此人與祖師爺有什麼關系?",想到這便問道︰"郝師,你可知王?"。
他這一問,郝大通臉色一變,不由低聲呵斥道︰"不得無禮,此乃你祖師名諱,怎可輕宣于口!",神色甚為嚴厲。
知道自己犯了忌諱,司徒宏臉一紅,告聲饒,不再說話,轉而看著手中的《三略考》心中有了計較,既然是祖師所研兵書,這里面摘除兵法考論,其余內容之中必有蹊蹺,正準備開始剖析,卻听山門處喧鬧一片,隨著呼救聲接連傳來,只見從大門之上飛身下來一對白衣身影。
這對人影來的極快,相攜相牽,溯空而行,飄逸輕靈非常,初時還在數十丈外,幾個呼吸已來到了大校場中悠然落下,當真如神仙謫塵,優美至極。
兩人相視溫柔一笑,攜手趨步上前,有執律小道士立時涌上前喝止阻攔,其中英秀清冷的年青男子"唰"地從背後抽出帶鞘長劍,疾光電閃間點向周圍,二人腳步不停,施施然走上前來。
幾個小道士還保持著之前阻攔的姿勢,竟連出手機會都沒有,司徒宏正看的愣愣出神,眼神緊緊盯住這對如神仙眷侶一般的璧人,尤其是小龍女清冷如霜、美若天仙的絕美容顏時,丘處機、郝大通和孫不二已經如臨大敵站了起來。
"大膽!楊過!我全真大考之時,你無故闖山,究竟意欲何為?",面色冷峻的李志常"噌"地站起身來喝問道,兩側十幾個大弟子一起動容逼上。
"慢著!",揮手止住李志常等人的動作,丘處機臉色凝重地對著下方場中道︰"楊過,今日來我重陽宮所為何事?若是教中有人得罪,查明事實,貧道定會給你個交代"。
"哈哈哈哈!",那男子劍眉一挑,冷冷笑了起來,朗聲道︰"好一個-給我個交代-,好,好啊,今日我便看你如何給我交代,敢問丘真人,你可還記得嘉興王鐵槍廟?"。
"這!",丘處機聞言一愣,頓時想起了當年舊事,漸漸神情陷入了迷惘,看著而今站在場中質問自己,面貌與那逆徒有著五六分相似的俊秀青年,仿若昔日的楊康又在眼前,臉色痛惜憤恨交雜,不由用力過大攥折了手中的拂塵。
冷哼一聲,楊過凝視著丘處機道︰"丘真人,身為人子,楊過今日便是為亡父討個公道而來,你身為授業之師,我父已逝,你如何還要刻上-不肖弟子-四字予以羞辱?當真是讓他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嗎?可恨!可恨!丘處機,亮劍吧,先父之辱,今日楊過賜還!",說著手中之劍已憤然指向長春真人。
"放肆!"、"混賬",李志常、祁志誠、宋德方等全真教大弟子見楊過劍指丘處機,頓時齊聲呵斥,狂怒中紛紛拔劍指向楊過,恨不得立時下場將他挫骨揚灰,殺氣彌漫校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