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自覺得自己是一個很識時務的人,對于鴻基城的鄭家,雖然不至于說把自個賣了貼上去,但真個不敢過重的去得罪,在自己還有用到鄭家之前,保持目前的關系是對自己最有利的。但識時務並不是別人能夠騎在自己頭上,受別人欺負不還手的借口,受了別人的欺負,就要立時想辦法找補回來,這才符合江野的心性。
是當作不知情,讓阮十三直接帶人抄了鄭家的倉庫,充實下自己這邊拮據的狀況;亦或是罰沒上幾千兩銀子,讓這所謂的鄭夫人吃個教訓,也讓她知道知道這鴻基城真個不是她能夠隨便撒野的地方;還是說直接放回家去,賣鄭家一個面子,而後從其他地方找補回來。江野都沒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糾結在了這幾個選擇上了。
鄭雙龍送過來的銀子因為沒能統計,阮十三也不知道具體有多少!只是籠統的告訴江野說是昨天抄家的七成。江野也懶得統計,直接讓張老頭過來全部帶走。張老頭見著又有銀子入袋,看著幾個大箱子,急忙上前就打開查看,碼放整齊的銀元寶,整整兩個大箱子,看樣子至少得有三四千兩的樣子,心下有些小激動的張老頭繼續開箱,接著的幾個箱子里都是些零碎銀子,要不就是些金銀制品,籠統計算下來,大概也能有幾千兩的價值,關鍵是里面有幾尊不知道是誰的雕像,一尺高下,檀木底座,純金質地,頭上頂著焰火,或者寶相莊嚴,或是怒目圓睜,十根手指或伸、或曲,該是做著某一個法印。
想錢都想瘋了的張喜財並沒有對這幾尊雕像做特別的處理,看著就很是沉手的樣子,要是融了鑄成金元寶,又能用來做好些事情。
懶得搭理掉在錢眼里的張喜財,讓李虎去看著劉漢生一伙人,江野一個人朝著學堂走去,都好久沒來上課了,竟然讓幾個洋鬼子鑽了空子,這次算來是真個有錢了,得讓張老頭趕緊的把新學堂也建起來,還有早些時候答應洋鬼子的教堂,這個倒是可以找鄭雙龍幫忙,到時候讓張龍趙虎們去禍害他們得了。
教室里,王思誠正在教授《三字經》,白起還是怕了白玉萍,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了教室,正在規規矩矩的坐著听課。
講台上放著計時的沙漏,這也是江野想出來的主意,照著後世一節課四十五分鐘的標準,做了一大一小兩個沙漏,大的一個一次是三刻鐘,小的一個一次是半刻鐘,現在那個沙漏還有大半的沙礫,感情是這節課才開始不久,江野也不能違反打斷先生上課的規矩,于是自己找了個陰涼處,慢慢等著下課。
顏九妹過來的時候,正無聊的江野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好大聲的叫了幾聲,才把江野的魂給叫了回來。
原來這陳家還真的過來看戲來了,今天一大早,陳家管家就親自到鄭家對面的酒樓上,監視著鄭家的一舉一動,等鄭夫人帶著匯集過來的日本人一起去找江野的麻煩,立時就回去報告了早就等著消息的陳老爺。這陳老爺也干脆,不著不急的算著時間,感覺鄭夫人已經和江野扯皮上了,才急忙忙的出了家門,趕著過來演上一出調解糾紛的好戲。不成想剛出路口,就看見阮十三帶著一伙捕快,把眾日本人用鐵鏈拘了,正押著往縣衙走呢。
陳老爺看著截自己胡的阮十三一伙從自家面前走過,心下抱怨著這鄭雙龍的手段也忒快了,不想等隊伍過去,又看見街對面的廊檐下,林家老爺帶著黃 榮,也是一樣愣愣的看著阮十三離開的隊伍,
這還真個是應了兩個詞,時也,命也,自家算計分析了大半天,又是陽謀陰謀,又是相互提防,到頭來卻頂不上一個偶然機會的阮十三。
黃 榮笑呵呵的過了街道,截下正要往家里回去的陳老爺,激將道︰「陳兄早啊!這一大早的就從外邊回來,是去看宋家公子了麼?听說那宋家公子昨天被個日本浪人給傷了,我和林兄正想著去看看呢!順便送上些參茸燕窩之類的補品,原想著恐怕要與陳兄撞了個照面,在宋家公子面前失了禮數,現在看來,陳兄該是一大早就去看過了,剛過去的那些被抓的日本人,不會是陳兄幫忙抓住的吧!陳兄還真個是熱心腸!」
「黃狗兒!老夫做些什麼事情,難道還要找你報備不成?你倒是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夠不夠分量?是!老夫是去打算和宋公子商談下兩家生意上的事情,不知道你這匹夫去做甚?不會是又出一個讓宋公子出海避難的好主意吧!」
這黃狗兒是黃 榮小時候的小名,因為黃 榮的親娘親先前是給他生了兩個哥哥,但都是沒到滿周歲就夭折了,等到黃 榮出生的時候,這黃爹就打定了主意,學著普通人家,給孩子取個賤名,希望能夠好好養活一個傳宗接代的兒子,于是就有了黃狗兒這麼一個名字,但黃 榮小時候又是體弱多病,害怕改了名字就一命歸西的黃爹就一直沒給黃 榮取大名,後來上私塾,接著開始跑商,都一直用的黃狗兒的名字,直到黃 榮娶妻生子,給黃爹抱了個大孫子,黃 榮才改了現在這個名字。但黃狗兒這個名字也傳遍了十里八鄉,最後成了黃 榮心里不能說的痛。
今天痛處又被陳老爺揪了兩把,立時把黃 榮氣得三佛超生,狠聲道︰「陳老匹夫,別以為你那些小算計別人看不出來,一點小恩小惠就妄想能夠搭橋上別人的船,還真是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老夫自個又多少斤兩?用不著你操心,老夫就是想上宋公子的船了,怎麼地吧?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是老夫的小恩小惠的搭橋計能入宋公子的法眼,還是你黃狗兒出海避難的逃跑計能成宋公子的座上賓?」陳老爺頂完黃 榮的話,叫上跟在身後的長隨,徑直下了路口,踏上了碎石子鋪就的小路上。
「林兄!你說這火都熄了,陳老匹夫去了還有用麼?這宋家公子會不會給這老匹夫安上一個知情不報的帽子,交惡了老匹夫?」黃 榮見著計策成功,邀了林老爺,一起上了街邊一家酒樓。
「那宋家公子可不是笨蛋,能看不出來我們幾家在這鴻基城的根深蒂固?交不交惡不知道,起了別樣心思倒是一定了,正所謂••••••」
「林兄喝茶!」黃 榮打斷了林老爺的話,把倒上的茶水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