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找來的郎中自然沒能看出江野喝著的藥方有什麼問題,在給江野重新號脈過後,還很是贊同開藥方之人的醫術,江野自然也沒能有什麼話說,只是對自己為什麼這麼些天了都不見好,對著李虎找來的郎中就提出了疑問。那郎中倒也實誠,說是江野這病屬于病上加病,原先的病癥還未痊愈,這次生病自然要比一般嚴重得多,再加上本來江野年紀幼小,身心氣機尚未完全,下藥開方也不敢往重了開,藥效見效自然也就延緩許多。對于江野說的手臂打顫,那郎中倒是先笑開了,「公子自從生病之後,是否有厭食,渴睡之癥,一來吃不下東西,二來也是缺少了身子運動,自然就會力有不逮,手顫那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只要平常時候多進補些補元益氣的湯藥補品,癥狀自會緩解消失。」
送走了郎中,江野倒是覺得對不起安大娘了,自己這邊是一而再的懷疑人家,人家倒好,一直都是以德報怨,以誠待我。等李虎重新上得樓來,江野隨即詢問監視著安大娘那邊的情況,得了李虎的肯定回答,江野趕緊讓李虎撤了監視。之前做的都已經錯了,怎麼還能繼續錯下去呢?最好還是這些天來,安大娘那邊沒有發現,要是發現了?江野都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雖然安大娘的懷疑解除了,但是病還得治,江野也是受不了那苦哈哈的味道了,想著自己前世用大煙包(就是罌粟包)熬水喝,用來治療感冒的奇效,那湯水的味道可不苦,還有一種淡淡的似茶非茶的味道,倒是比這中藥能夠讓人接受的多。
只是江野不知道的是。如今的罌粟俗稱芙蓉花,在大明一地或許有種,在安南旁邊的暹羅(今泰國),老撾司(今老撾)也有種。再遠的話。還有印度有種,在暹羅和此時的莫臥兒帝國。已經早早的把罌粟制成鴉片,給人抽食了。只是這時候的鴉片還不叫鴉片,叫烏香,想來應該是從外表取的名字。這烏香剛開始流通販賣的時候,因為量少且稀,一度時間與黃金等價,在萬歷時候,烏香進入大明,每十斤要收取一錢七分三厘的關稅,這也表明當時候烏香在大明一地已經是很普遍的入境商品了。之後的崇禎十二年禁煙。一禁的是已經在北方一地廣泛種植的煙草,可能更多的還是禁止這種海外流入的烏香,這烏香可是能夠讓人上癮的,比起煙草的毒害作用來。簡直不可以道里計。江野還想著自己種植出鴉片來,意yin一下報後世的鴉片戰爭之仇,卻不想想,人家如今的印度和泰國,早早的就把鴉片賣到大明了。
別人賣不賣,現在的江野還沒有實力,有沒有閑情去管,現在最主要的,是趕緊讓人去找幾個大煙包來,也好早一天治好這該死的感冒,免得還得受那苦哈哈的湯藥之苦。
江野因為生病,成了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孩子,倒是累傷了張喜財張老頭子了,又得忙著給各家配發過冬的棉衣,棉被,又得去炭場準備足夠多的煤炭,誰也不知道這大雪得下多少天?多多的準備些,總不會出錯。再一個就是,因為年節將近,還得忙著到集市上買各種雞鴨,豬羊肉,還有各種時節的新鮮菜蔬,唯一不用買的就是魚了,因為捕魚隊出海的次數實在太多,現在每家每戶的房檐下,廚房里,都有那麼幾條腌制好的魚干掛著,眾人十幾年,二十幾年沒吃的魚肉,都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里給補上了。
說道豬肉,村里倒是養了幾頭,只是早早的說好,要等江野過來,才拖出來殺了吃肉,不想這一病就好些天,那豬欄里的兩只肥豬也很是悠哉的活了好些天,比起病懨懨的江野來,它們的日子倒是舒服許多,只是江野不用擔心砍刀加頸,而兩只大肥豬就不知道了,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後天,反正活不過大年三十,要是活過去了,哪還能叫過年豬麼?
張喜財早已經把城里的酒樓和布莊都關了,因為兩個地方的人都是從村里帶過去的,這時候倒是平添了許多幫襯的人手,在吳家嫂子的食堂里,早早買來的各種年貨高高的壘起,外面是長長的隊伍,由幾個在酒樓打雜的人負責分發。張喜財因為之前看到李虎帶著一個郎中去了江野那,不放心的他趕緊把手里的事情交代了一下,就急急的趕了過去。
張喜財上樓來的時候,李虎早就帶著郎中出去了,倒是江野見著張喜財上樓來,趕緊的就讓張喜財幫忙去想辦法,看能不能從張喜財這里搞到幾個煙包。也是之前跟張老頭談過了,當時張老頭還說他會注意的,後來江野一直沒時間問,也不知道注意得怎麼樣?
「那東西真能夠治好你小子的病?我怎麼不知道?」張喜財顯然還是不相信江野的話,自己都活了大半輩子了,听都沒听過的東西,這小子倒好,隨便一說,都能治病了。
江野自然不會說是自己前世就已經親身試驗過了,效果還不錯,只能從王思誠和王守宇兩人那里去找論據。之前張管家第二次回大明,帶回來了好些的書籍雜本,也是王思誠兩人整理了好幾天,才從里面整理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來,在醫書上就有一個朱丹溪的《局方發揮》,還有一個是有殘缺的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在朱丹溪的醫書中,就曾經有‘今人虛勞咳嗽,多用粟殼止勤???殺人如劍,宜深戒之’的記載。
要是讓張老頭去找王守宇兩人掉書袋,他自然是不願意的,但自然書里都這麼說了,那他也就沒什麼意見,讓在樓下讀書的白起跑一趟,直接去家里把早些時候搜羅到的大煙包給拿了過來。
大煙包已經被煙刀割過,一身枯色的煙包上,豎著好幾道裂開來的刀痕,江野拿在手中。隨意晃動了幾下,里面的種子竟然還在,這還真是意外之喜了,放在半邊的另外幾個。江野也跟著檢查了一遍。竟然都是還沒有去籽的,好嘛!明年開春之後。就可以事先試種一番了。
把種子從煙包里面取出來,用一張白紙折成紙包包住了,再把煙包搗成幾塊碎片,而後直接用清水煮了。等瀝去藥渣。一碗好似茉莉花茶顏色的藥湯就煮好了,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熟悉的療效。
病去身輕,江野也算是有機會親身去體驗一下這世界中的漫天大雪了,而因為江野病愈,原先由張老頭領著的好些事情自然就轉到了江野的身上,其中一件。就是殺過年豬,因為離著過年的日子,已經很近了。
在一道土埂上開挖出來的大灶,已經架上了一口直徑四尺有余的大鐵鍋。將近兩尺多的鐵鍋中,是早早就燒滾開的沸水,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一陣陣的白霧從鐵鍋中冒起來,而後逐漸的擴散向四周;在鍋洞邊上,是一張四柱長桌,一尺半高,兩尺半寬,將近七尺還長,厚厚的桌板,加上四柱結實的桌腿,表示能夠承受住好幾百斤的力道。
已經又白吃了好些天豬食的兩頭肥豬也早早的從豬欄里趕了出來,身上套兩個活結,就那麼隨意的拴在鍋洞邊不遠的樹樁上。
好熱鬧的孩子們在路上跑著,鬧著,不時遇見幾個姑娘媳婦聚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嘮著誰家的里短,誰家的家長。
漢子們倒是安靜,只是一個個偶爾看著那兩個肥豬的眼光,怎麼都是一個各紅通通的顏色?想來也是,都活了十幾二十年了,哪里有機會見過那麼肥壯的大豬,更別說吃了,之前在老家討生討死,就連自己的三兩肚皮都裝不滿,哪里還有多余的糧食去喂豬。地主家倒是見過,但那都是人家家里的東西,自己也就是餓著肚子眼紅眼紅罷了。如今倒好,大家不但見到了壯碩且肥大的豬,還是兩頭,等待會殺豬的屠戶過來,一刀放倒,大家伙晚上就都會有肥膩的白肉可以吃了。而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鐵鍋中的沸水一直煮著,讓自家的,別家的婆娘趕緊去幫著吳家嫂子,把食堂打掃出來,把碗筷清洗出來,把白面饅頭蒸出來,把清香好吃的白米飯煮出來。
說來還有一個很是可笑的地方,一次跟著江野來鴻基的人里,竟然找不出一個真個會殺豬的人來,最後還是在季初五那些蜑丁里面找出來一個,當然,現在不能叫蜑丁了,要叫捕魚隊。只是從捕魚隊找出來的也不是專職殺豬的,而是一個業余的屠狗戶,因為之前的主家好吃狗肉,那漢子為了討好主家,就做上了殺狗的營生,只是這也不是經常性的事情,那漢子的刀法也自然熟悉不到什麼地方去。
漢子沒名沒姓,之前江野推行的自己給自己取名一事,也主要面向的是護衛隊,還沒有延伸到捕魚隊這邊來。江野自然也就跟著大家一起叫他屠狗。
屠狗雖然是屠狗的,但整個人看上去並沒有和其他的蜑丁們有多大的區別,看來之前那主家也是一個吝嗇的貨色,恐怕殺狗剩下的零碎都沒舍得給屠狗吧!
屠狗很興奮,自從昨晚上季初五過來問過一句‘你會殺豬麼?’,屠狗當時隨意的回了一個‘能’,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原來是主人要找一個會殺豬的人,去把大家的過年豬給殺了。
自從上一次跟著主人一起出過一次海之後,屠狗和一眾蜑丁一樣,都很是羨慕魚大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魚大龍給主人撈起來了一件寶貝,幫主人做了一件主人很是期待的事情。今天,屠狗也有相同的願望,就是幫主人殺完豬以後,屠狗一定要跪著求主人,讓主人也給自己取一個名字,和魚大龍一樣,成為對主人有用的人,讓周圍的大家都羨慕的人。
手里拿的不再是打狗棒,而是一把尺許有長的尖刀,此時的屠狗才知道,原來殺狗和殺豬完全就不是一回事。但是也沒有辦法了,主人就在那邊看著,自己此時要是說不會,那主人一定會殺了自己的,屠狗如是想道。
在殺豬一事上,江野還是能夠幫上不少忙的,比如說怎麼把一個幾百斤的大豬摁倒,還能不讓他掙扎了起來?比如說要怎麼樣燙豬毛?比如說怎麼樣怎麼樣?等等!
「你就是屠狗?你先在那邊站著,等大家把豬放倒了,你再過來,到時候我教你下刀,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把刀殺進去就玩事了!」
讓屠狗站在土埂的下邊,半邊是一個婦人早早就準備好的木盆,那是用來盛血用的。把豬趕到土埂上邊,用繩子從右邊把豬的左前腿拴住,而後從左邊把豬的右後腿同樣拴住,在右邊的漢子們使一個猛勁,把豬絆倒,而後左邊的漢子們一起使勁,讓豬後腿使不出力氣來,而早早被拳住的前腿也使不上勁,這樣豬就被摁倒了;而後用一根繩子把豬嘴也拴起來,以防止屠狗殺豬時候被咬到。
「屠狗!趕緊過來,大嬸,你把木盆放在這里,對,不用扶了,可以了。屠狗,你從這里下刀,不能歪,一直向著直線使勁,知道吧?要等全部刀身都進去了,刀不能拔!上下晃動一下,對就這樣。大哥!你這邊可以把豬頭放下了,這樣豬血才能流干淨。屠狗,抓著繩子,對,刀可以抽出來了。」
一頭肥肥的大豬就這樣被江野帶著一幫漢子,還有一個生疏的刀手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