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城北門,數十騎高頭大馬,從黑魆魆的門洞里奔馳而出,馬背上,是清一色黑衣裝扮的騎手。騎手們揚鞭催馬,調轉馬頭,朝著北邊的大路上,馳騁而去。
等騎手們的影子逐漸消失在大路的拐角處,門洞的陰影里,才又顯現出一個人來。
莫敬堯朝著前面跑了兩步,而後又退了回來,抬頭看著早已空無人煙的大路,搖了搖頭,重新又回到了黑魆魆的門洞里。
關城內外,重新又恢復了寂靜,好似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有這麼一種情況,說的話,竟然沒人听,一個不听也就算了,是好幾個都不听;一次不听也就算了,是好幾次不听,在這種時候,一般都會沒有好心情的。
江野就是這樣,特別是看到張義後面的鄭雙龍的時候,看著鄭雙龍深一腳,淺一腳的跑著過來,江野都在心底詛咒了,這鳥人,崴了腳才好!
也許是江野平時沒有給諸路大神們供奉夠香火,鄭雙龍全須全尾的跑到了江野跟前,一個熊抱,就把江野的小身子,抱在了懷里。
心中的郁氣,總得找個發泄的口子,詛咒不成,那江野能夠做的?就是在鄭雙龍的背上,使了力氣的捶那麼幾下,聊以自慰。
鄭雙龍終究受不住江野的熱情,趕緊的把江野從懷中放了開來,揉著肩膀,「宋老弟,出來久了,這力氣也大了!」
「大哥?將軍?該怎麼稱呼啊?」江野很是陰陽怪氣的來了兩句。
鄭雙龍倒還是混不吝的樣子。也不理會江野的揶揄了。一手依舊揉著肩膀。看來是真的被江野給打了疼了,一手轉而揉起肚子來,「老弟這里可有吃的?哥哥為了過來見你,可是一早上沒吃東西了!」
「好!吃飯!」江野這邊因為忙著觀摩鄭莫大軍的攻守之戰,自是沒得閑了吃飯,此時鄭雙龍過來,恰好把中飯當成晚飯吃,還節省了一頓飯呢!
江野的營地。四周綠意掩映,要是不仔細尋看,還真的發現不了,等江野帶著鄭雙龍一起進了營帳,早已經溫熱過兩次的飯食,由今天輪值的護衛,打整了進來。
鄭雙龍也不是客氣的人,和江野兩人一起,端碗,拿筷。吃飯,趁著機會。鄭雙龍也就把自己這邊自離開江野之後,南下的路上是如何辛苦?躲避莫家的偵察是如何困難?進了鄭軍大營了!自家的老丈人是如何難見?老丈人手下的將軍們使如何刁難?自己又是如何厲害,最終搶到了阻擊莫家殘敵的任務,最後直接說到為了北上早些遇到江野,是如何仔細的尋找周兄弟留下的標記,又是如何大毅力的趕路
「所以呢?」江野打斷了鄭雙龍的嘮叨,看著停了筷子的鄭雙龍,江野突然發現,只要有鄭雙龍在,自己的心情,都會好很多。
「呃!呵!哈!呵呵!宋老弟真是的,老哥哥我這不在這里了嘛!所以!所以!你知道的!」鄭雙龍本來五大三粗的身子,一下子在江野面前扭捏起來,確實是有很好的逗笑效果。
「想讓我送佛送到西?讓我這邊幫你攔下莫家的敗軍?都不知道你怎麼想的?這?這能夠瞞住你那老丈人?我想來是瞞不住的。你看,幫不了你吧!只能靠你了!我的親親大哥!」
「瞞不住?」鄭雙龍小聲嘀咕了兩聲,又重新抬頭看著坐在對面的江野,「瞞得住!瞞得住!真的!只要老弟殺敵時候,不用火槍就行了,咱們可以用弓箭,我這次從大營里出來,可是足足帶了五十個弓手的,只是老弟你也知道,我帶著那些都是農夫而已,不會使箭,正好用來換下老弟的火槍,怎麼樣?」
「弓箭手!那是要練的好不好!我的親哥!我這些護衛,他們不會啊!就算是胡亂一通射,那也射不死人不是!何況,才五十把弓箭,也太少了些,沒效果!」看來,江野是死了心的不願意幫鄭雙龍了。
鄭雙龍剛起來的興頭,直接被江野一瓢冷水,滅得是干干淨淨,飯也吃不下了,把碗筷放下,兩手杵在桌子上,愣愣的看著江野。
「你想干嘛?就是這麼看著我!那也是沒辦法的!行了!我今天看了,要是沒有計算錯的話,那城上的莫家,還能夠頂上好些天的,你現在也不著急,咱們先等等,等等或許就有辦法了!」
「你答應了!是吧?我就知道,老弟最是好人了,好好好!咱們就先等等,等過幾天,就會有辦法了!」鄭雙龍竟然能夠從江野的話里面听出了江野答應的意思?真是神了!
本來從接下了這個差事,就一直寄希望于江野幫忙的鄭雙龍,終于得了江野的準信,原本放下的碗筷又重新端了起來,筷子過處,把最後一塊肥肉,夾到了自己的碗里。
林深樹高,比起寬闊的地方,總是要暗下來的早些,原本濕熱的山風,也早早的帶上了幾絲涼意,在一處挖出來的戰壕,對,少爺是這麼說的,在戰壕里的劉漢生,真切的感受到了這股涼意。
說是戰壕?其實也就是沿著一排灌木叢的後面,挖出了一條壕溝出來,半身高,上面用樹枝雜草遮住了,正好可以把劉漢生的一營躲在里面。
從壕溝出來,先是一個緩坡,緩坡下面,就是南來北往的大路,因為先前江野交代了,要時刻監視著大路上的來人,特別是從北邊騎馬下來的,只要發現,立即擊殺。
也是為此,劉漢生和廖大寶幾人商議之後,大家輪流過來監視,每次一營,由各將的正副將官親自帶領,說起來也算是對護衛隊的一種訓練。免得大家老是呆在營地里休息。閑極無聊。
暗淡的天色。從山林中溢了出去,不多時候,大路就和山林混成一色起來,加上林中不時飄出去的薄霧,在路上不斷堆積,一條白天看得清清楚楚的大路,竟然有些模糊不清起來。
「可以撤了!今天的訓練到此為止。」劉漢生立起身來,把手上的太刀掛在了腰上。算是宣布了今天的訓練,啊!是監視!可以到此結束,接下來,會有專門的親衛過來接手,已經用不著護衛隊了!
「劉教官!有人來了!」一個沒有隨著大家一起起身的護衛把頭緊緊的貼在溝沿上,「是馬!五!六!有十幾匹馬過來了!」
其實不用護衛專門提醒了,越過灌木叢的間隙,劉漢生也已經看見了十好幾個明晃晃的火把,當然,還有十好幾匹高頭大馬。和一幫裹在黑色中的黑影。
黑衣人?南來?夜行?劉漢生其實不用多做推敲,就知道這是那伐關城出來的人。只是會是什麼事呢?劉漢生一時卻想不清楚了!
只是,更讓劉漢生想不清楚的,是‘ ’的一聲槍響,一團火光閃過之後,那就要從大路上過去的十幾個黑衣人中,有一個明顯趔趄了一下,手中的火把,也因為這麼一下,掉在了路上。
黑衣人中一下子就炸鍋了起來,嗚嗚哇哇的大叫著,原本有些撒亂的騎隊,一下子朝著一個黑影靠了過去,另外有幾個黑衣人,竟然從馬鞍上拿了一把把手弩出來,朝著灌木叢這邊射將過來。
槍聲響過,劉漢生和護衛們已經早早的重新又跳進了壕溝里,只听得嗚哩哇啦一陣亂叫之後,頭頂的灌木叢中就傳來了嗖嗖嗖的聲音不時有弩箭射斷的枝葉掉落下來。
「手誤!手誤!」那個開槍的護衛不等劉漢生詢問,主動招供道。
劉漢生自然也不能再說什麼?畢竟這個時候,自己這邊是處于被襲擊的一方,要處分,那也得等這事過去之後才行。
「教官!要不咱們打回去吧!這躲著也不是個事啊!咱們什麼時候躲過了?」說話的是另一個護衛,一桿燧發槍抬起又放下的,看到劉漢生隨著自己的聲音看了過來,聲音轉小,「我的意思是,咱們先把他們打停手了,在解釋一下!呃!解釋一下下!」
「解釋什麼?有什麼好解釋的?他們又沒死人,卻拿著弩箭射得咱們抬不起頭來,要我說,直接殺完了事!」
「你倒是好大的本事!」不等這人挖苦完之前說話要殺光黑衣人的兄弟,遠處又傳來了好幾聲槍響。
是潛伏在前段路上,負責絆馬索的護衛隊兄弟開槍了,因為听見劉漢生這邊有槍響,接著就了無生息,又依稀看見大路上的騎隊,有人留在了劉漢生這邊。那負責絆馬索的護衛們自然而然的認為是劉漢生這邊被打了,還是被打慘了的那種,必然的,必須的,讓手下兄弟們把絆馬索拉起來,擋住騎隊的去路,而後,槍聲四起,為報仇。
前路上的兄弟們都已經打起來了,其中大半的原因還是因為自己這邊,劉漢生知道,不能繼續避下去了,管他誰誰誰呢!先打了再說,應和著遠處的槍聲,劉漢生這邊也是槍聲響起,火光過處,不斷的有黑衣人倒下,當然,也有馬!
路上的黑衣人,算是倒霉透頂了,少將軍不給面子也就罷了,最後也答應了回家,但這路上是怎麼回事?莫名就被襲擊了!這絆馬索又是怎麼回事?還有這些人?抬著一根根冒火的東西,還會響!自己這邊的兄弟,竟然就這麼倒下了!
不管是領頭的黑衣人,還是黑衣人護衛著的莫敖,都有很多的事情想不明白,但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吧!因為!沒機會想了。
留下斷後的兄弟們縱馬趕了上來,後面跟著的,是從山林里跑下來的‘敵人’,不時有火光閃過,就不時又有一兩個兄弟倒在了地上;前路上也是如此,絆馬索後面,是兩排排列整齊的‘敵人’,只是沒在有火光突然冒起,自己這邊僅剩的幾個兄弟,也戰戰兢兢的騎在馬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下馬!受降!」劉漢生越過眾護衛,提著太刀。
劉漢生的話剛說完,又是兩聲槍響,兩個黑衣人又倒在了地上。原來,這兩個黑衣人自以為劉漢生是一眾‘敵人’的頭領,想等劉漢生靠的近點,直接縱馬發難,擒下劉漢生,不想剛有動作,就被劉漢生後面的護衛打倒在了地上。
「直接擒了!」劉漢生收刀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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