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淚水不止,頭垂得極低,聲音哽咽,「臣妾不知,臣妾不知啊……」
子城莆眸子一瞪,「你還要狡辯!她是你的女兒,你連她在哪都不知道?!」
蘭若已經哭的發不出聲音了,只能一個勁的搖頭。
他們都搜過了,把右相府掀的天翻地覆,也沒有找到南墨衣的蹤跡。
如今又向他們要人,他們哪里交的出來?
久久不見連珂,子城殤的耐心也逐漸被耗光,聲音中透著濃濃的危險與殺意,很自然的將此事當成了連桐和蘭若護女心切,不想讓她再陷入危險之中,想要自己替她受罰。
他啟唇,聲音透著絲絲狠厲,「右相大人,令千金此等罪行,實不可赦,你還是把她交出來比較好……否則這右相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
听的子城殤語氣中明顯的威脅之意,連桐面色發白,本就沉重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他們找不到南墨衣,也不可能找到……
罷了……罷了……也就是一死……
向他一世為官,公正不阿,從不與其他官員為伍,卻落得這麼個下場……
就在連桐準備咬牙受罪時,一慵懶銳利的聲音,緩緩傳來……
「喲,這麼多人找我?」
眾人的心猛地一跳,同時抬眸,滿臉詫異的望著那走來的二人。
她明知自己出來會喪命,還是出來了?!
只見南墨衣仍舊穿著那月白色長袍,三千青絲自然垂在腦後,頭上梳著小小的發髻,卻並未添有什麼發飾,顯得清冷沁人。
鮮紅的雲彩之下,身姿窈窕的女子傲然而立。
那一雙鳳眸掃過在場的所有人,如同威儀的皇,足以震懾一切,更不見其中有絲毫畏懼。
她墨一般的長發隨風舞動,眸光流轉若有若無,明明有著惑世妖姬般的氣質,卻未有超然絕色的容貌……
那平庸的面容沒有絲毫緊張,一雙漆黑的眸子看透了所有人。
這是怎樣的一種美?
不曾有絕色容顏,卻讓人挪不開視線!
那輕松慵懶的模樣,仿佛即將被誅殺的,並不是她的親人……
而她的身邊?
身著月白色蟒袍的男子,體格瘦弱卻有著驚人的爆發力。背後插有一只以黑布包裹的長劍,宛如江湖行客一般。
然而,他的面上,卻帶著一個銀制面具,面具上繪畫著妖冶的曼珠沙華。
不見那面具下的容貌,不聞其名,那渾身卻散發出如此傲然逼人的氣質……幾乎化為了實質,將每一個人的心頭堵住。
這怎麼會是江湖之人所有的氣質?
子城殤的心瞬間一壓,竟然連他都感受到了一種清晰的壓迫感,亦或許……是危機感……
這個男人……
難道就是她所謂的心上人……?
那角落里的一雙平靜的眸子在落到城酋堰身上後瞬間一怔,近乎沙啞且充斥震驚的聲音從喉中緩緩擠了出來。
「酋……酋兒?」
分明一個面容平庸,一個看不清面龐。南墨衣與他的手緊緊的扣著,卻宛如天生一對,渾身散發著眾人仰仗的光芒,不可分割,不可阻斷。
這一對璧人似從畫中走來,身披雲霞,火紅艷麗。
一陣兵器摔落地上的聲音,鏗鏘有力。卻沒有人敢去將它撿起來,仿佛只要一動……就會破壞這幅畫面,成為罪人……
這究竟……是何等盛氣的二人啊?
子城莆的雙眸再次變得通紅,目光所及二人相握之處,呼吸更為沉重。幾乎恨不得將南墨衣整個人丟開,自己變成站在那個男人身邊的人。
她也不知這是何等的感情,沒有見過他的容貌,卻知他絕對不凡。
那樣的身手,這樣的氣質……
才是她子城莆尋求一生的人。
南墨衣冷冷的眸子落在那跪倒在地的連桐和蘭若身上。
此時她回來了,二人卻絲毫沒有瞧她一眼。
他們二人,或許對她,心有怨恨吧?
確實該有……
南墨衣頂著連珂的面容,做了這麼多驚天駭地的事情……
南墨衣甩了甩頭,將這從不曾出現在腦袋里的東西甩出腦外。
她才知道,原來有了「親人」這種東西,連闖禍……都不能闖的盡興了……
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子城殤貪婪陰毒的眸子落在南墨衣上,微微閃爍。
這個男人,給他一種莫名的危機感……
若是不把他防住,自己似乎就要受阻……
他喜歡連珂……
那麼……連珂就可以作為籌碼,到時候……那旁邊的男人……或許就不能阻礙自己了……
哪怕只是自己心中多想,子城殤還是決定小心行事。
而此時,大多數的侍衛仍舊手持長刀而立,弓箭手冰冷的弓弩在陽光照耀下熠熠閃光,所有人都筆直的站著,只等一聲令下,將這右相府血洗……
此時的府內,上到連桐蘭若,下到丫鬟小侍,一個不落的全跪在地上。
果真是要滿門抄斬的姿勢啊……
再仔細一瞧,似乎還能見喬幽幸災樂禍的望著她,那一臉的陰毒……與嫉妒……
眼眸幾乎冰冷到了極致,南墨衣松開城酋堰的手,緩緩走到連桐和蘭若身前。
那圍繞著連桐和蘭若的士兵,看著南墨衣走過來,竟然不受控制的自動退開了去……為南墨衣留下一片空地……
南墨衣立于連桐和蘭若身前,垂眸望著那跪倒在地的二人,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震驚的舉動。
她屈膝,緩緩的跪了下去。
跪天跪地跪父母,除此之外只跪死人。
這是南墨衣曾對城南夜說的話。
女子孤傲的嗓音如同夜里歌唱的黃鸝,清脆卻充斥著令人無法想象的力量,帶著絲絲令人揪心的顫抖,「女兒不孝,令爹娘擔憂了……」
連桐和蘭若的身子同時一僵,緩緩抬眸,卻見南墨衣俯子,緩緩朝他們一拜……
緣何至此?
連桐老淚縱橫,一時忘記了身前的人並不是他的連珂,而是南墨衣……
「珂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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