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烤魚店,我們點殺了一條兩斤多的鯉魚慢慢吃著。
以前我和程笛也一起吃過魚,我們會互相把魚肉剃了刺夾給對方,但今天我們都自顧自的吃著。
我平時是個愛說愛笑的人,此刻面對程笛卻找不到什麼話說,只好問她益城如今的發展,她說變化很大,然後一一列舉。說著說著,突然她停了下來,臉色變得很難看。
「你怎麼了,吃到魚刺了?」
她模著喉嚨點點頭。神色很痛苦,眉頭都皺在一起。
我慌了,忙說你等等,趕緊找服務員要了一瓶醋,再點了一碗粥。我讓她喝了幾口醋,又喝了幾口粥,再輕輕地她的背,她的臉色這才慢慢轉好。
「沒事了。」她終于開口說。
「你嚇死我了,」我呼出一口氣,「小心一點!」
然後我不敢大意,把魚肉都仔細地剃了刺再夾給她。我看見她臉上淡淡的笑容一閃而過,突然想她是不是故意的,但看她又神色如常,只好把這個想法壓下去,仍然把剃了刺的魚肉夾給她。
她小口小口地吃著,說︰「你別老給我夾,自己吃啊。」
我應了好,心想自己也是太緊張你了。
她又低聲說︰「你沒變。」
我抬起頭,疑惑地看她。
她說︰「你還是那麼會照顧人。」
我在心里苦澀地一笑,心說那是因為是你而已。
我看了看桌子旁邊的茉莉花,問︰「你很喜歡茉莉?」
「很喜歡,你不知道有首歌就是唱的它嗎?」
我迅速地在腦海地搜索了一遍,想起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旋律,「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她笑了一下,不回答。
我說對了還是說錯了呢?九年過去,我已經不能確定她的一些習慣了。
烤魚吃了近一個小時,好在有東西吃氣氛也不是那麼尷尬,而且明顯感覺此時的程笛心情比一個小時前好了很多。
吃完烤魚,我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說︰「還你錢,謝謝。」
她接過去收下了。
「這頓魚我請,當是謝你。」
她的臉色微沉,「需要這麼客氣嗎?」
唉,為什麼明明不願意還必須屢次三番地傷害她呢?我嘆了口氣,回答說︰「不是客氣,是應該的,下次你再請我吧。」竟然不想讓她心疼而主動邀約。
她的口氣又輕快了些,「那好吧,記得下次我請。」
我們走出烤魚店,我說要回去了,她說送我。我直覺地又想拒絕,但想想還是算了,于是她送我回了我住的小窩,一路上我還是抱著那盆茉莉花。
在小區門口我下了車,說謝謝。她說︰「不請我上去坐坐嗎?」
我怎麼感覺她在步步進逼我的領地呢?但我還是壓住了自己想拒絕的念頭,故作輕快地說︰「那好吧,不過只有清水噢!」
她笑笑,把車開進了小區停車的地方,然後和我一起上了樓。我吃驚的是她把我留在座位上的茉莉花抱了出來。
我住在七樓,一個一套二的小公寓,這是我親戚的房子,所以房租比外面低了三分之一,但還是佔了我四分之一的工資。其實我可以像司明一樣住在家里,但是我說那兒離我上班的三中太遠,趕車不方便,于是租了這套距學校十五分鐘路程的房子。
我把茉莉花遞給程笛,然後掏鑰匙打開門先讓程笛進去。門口處擺放著我和司明的拖鞋,我正想給程笛找雙客人用的拖鞋,她的眼光掃過地上,說「我穿這雙」,就穿上我的粉紅涼拖進了客廳,沒有一點客氣的樣子,又把茉莉花放在一個櫃子上。
我心里奇怪這茉莉花有這麼寶貝嗎,連上我這里坐一下都要讓我搬上來,又無奈地給自己找了雙備用拖鞋穿上進去,問她喝什麼。
她看看我,問︰「有獼猴桃嗎?」
我說沒有,有橙汁,于是換了橙汁。其實我知道她的答案,但我還是問了,我也知道她說的不是獼猴桃,而是獼猴桃汁。
我這幾天還沒來得及買客人用的備用杯子,只好把自己的杯子沖了一下,把橙汁從2L重的大瓶子里倒出來端給她。
她就端著我的印花杯子月兌了鞋縮在沙發上喝橙汁。看著她的樣子我又想起了幾年前,那時她也是這樣月兌了鞋縮在沙發上端著她那印著黃色小貓的陶瓷杯子喝獼猴桃汁,我走過去說給我喝點,她轉了身子,「才不給你喝!」
「給我喝點嘛,瓶子里的都被你喝光了。」
「不給。」
我知道她在記恨我前一天晚上去找汪眉和伽嵐而不是陪她的事。
我笑了下,「真不給?」
「當然。」她一口氣把杯子里的獼猴桃汁都倒到了自己嘴里,然後鼓著腮幫子看著我。
我覺得好氣又好笑,「你就這麼小氣?」
她點點頭,努力吞咽嘴里滿滿的果汁。
我不說話了,右腿跪上沙發,左手撐在她背後的沙發靠背上,說那你別怪我,然後捧住她的臉吻上她的唇,又敲開她的牙關,甘甜的獼猴桃汁就這樣被我分享了……
此時看她的樣子竟然還有當年的幾分可愛,我不由得感嘆,哪怕時間流逝,有的東西還是一如從前……
看她喝完橙汁,我問︰「你下午沒事?」
「有什麼事?周末不是該休息的嗎?你呢?」
我笑笑,心里想有事該多好,但嘴上還是實話實說。
「你想做點什麼?」
「可以參觀一下你這兒嗎?」
「我這里有什麼好參觀的?」
她穿上拖鞋站起來四處走了走,走到了我的臥室,那里只有一張雙人大床和一個床頭櫃,床頭櫃上放了一個相框。
她拿起相框,「這是司明?你們在做什麼?」
那照片上我和司明正站在一個大瀑布下的石頭上模仿《泰坦尼克》主人公雙臂舉起的經典動作,我不信她看不出來。
所以我歪頭,「你說呢?」
「你們,感情很好?」像是一個陳述句,又像是一個疑問句。
「很不錯,兩情相悅。」我刻意用了一個文縐縐的成語,懶得去說什麼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
她的臉上沒什麼變化,放下相框說牆壁太單調了,可以畫上一些花。
我吃了一驚——我從來沒想過可以在牆壁上畫花。
「算了吧,這不是我自己的房子。」
她又去看另一間屋子。那個屋子小一些,放了一個單人床和一個衣櫃。
她看著那張單人床若有所思,然後轉回客廳。
參觀完屋子我們沒事可做,只好看碟。我還沒買幾張碟,好不容易選出一個經典的《青蛇》來。
我和程笛窩在沙發上,中間隔了半米的距離。光影在眼前流轉,一段傳奇被王祖賢和張曼玉演繹得離奇詭異又淒美纏綿。
看完《青蛇》,時間已經過去了快兩個小時。這片子果然足夠經典,雖然看了第三遍還是覺得有可以回味的地方。
我看電影已經接近尾聲,問程笛︰「覺得怎麼樣?」
她默不作聲,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真想知道我的意見?」
「對啊」,我奇怪她的問題。
「我在想,許仙是不是多余……」
我沒反應過來,等明白她的意思後驚得把剛喝進嘴里的橙汁一口氣噴在了她身上。她看著我夸張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的裙子,輕輕笑道︰「至于這麼吃驚嗎?」
不吃驚才怪,誰不知道白娘子和許仙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你這麼一配對能讓那些看著《新白娘子傳奇》過來的大叔大娘們哭死!
不過我也只是月復誹,程笛有時就是語出驚人,好在我幾年前已經了解。
我指著她的裙子,「那個,不好意思,我那里有幾套衣服,你要不要先換一下?」
她點點頭。我走進小點的房間把衣櫃打開讓她選。她選了我一件白色的蕾絲花邊短袖和一條藏青色熱褲。我看她選好衣服便說你先換吧,就退出了房間。
我回到客廳把碟子退出來,又坐回沙發上,沒想到還是能瞟到程笛的身子,而且視線正好和她撞上。
她剛好把裙子月兌下來,只穿了比基尼似的內衣,雪白的身子被我一覽無余。
我心里一跳,趕緊把頭轉回來做賊心虛地端起杯子喝橙汁,沒想到拿錯杯子了——竟然拿著程笛剛用過的印花杯子,喝著她殘留的橙汁……
我心里狠狠罵了自己一句,「蕭寧你想做什麼!」然後強自鎮定心神把杯子換過來。
程笛終于換好衣服出來了,已經從嬌媚轉為清新,而臉上的笑容綻開,「你的衣服很合身……」
我和程笛的身高差不多,只是她以前更瘦一點,而我經常鍛煉發育得更勻稱一些。現在她似乎保養得不錯,比以前略微豐滿一些,曲線曼妙,于是穿我的衣服也合身了。
「那你的裙子我洗干淨了還給你。」
「好啊。」她笑了笑,心情似乎格外好,
我心里感嘆,怎麼時光又像倒回去了。曾經她就是那麼賴皮,衣服髒了會對我撒嬌讓我給她洗衣服,說是我洗的衣服她穿起來特別舒服還帶著我的味道。我總是翻翻白眼說衣服上面只有洗衣粉的味道,但回過頭來還是喜滋滋地給她洗衣服,然後看著她穿上我洗干淨的衣服心里覺得特幸福……
終于我把她送出了門,但是茉莉花卻留在了我這里。我沒想起來,她也沒提,後來我才知道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