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祁軒和陸璐就這麼靜靜的坐在亭台內,誰都沒有說話。但兩人都有同樣的一種感覺,似乎他們之間什麼都不用說,就能彼此進行交流。
風微動,蟲輕鳴。
一股香味,從陸璐身上散發出來,這股香味很淡雅,淡的不用心聞的話幾乎都感覺不到,就一如她人一樣安靜平淡。
夜更深了,風更大了。此時已經到了子夜時分,突然變得有些寒冷起來。陸璐的頭發烏黑柔軟,在夜風中隨風飄動,幾縷劉海,頑皮的粘在她微微濕潤的唇邊。
她雙手托腮,嘴唇輕輕的抿著,手臂撐在石桌上,平靜的眼楮靜靜的看著前方的黑暗。她的安靜,深深的融入了夜,仿佛她本身就是屬于夜一樣。
祁軒轉過頭,大方的看著她,從近處看她的臉,皮膚白女敕,嘴唇形狀很普通,但是看起來很小巧,眼楮不大,但卻黑白分明,鼻子也很普通,甚至算不上好看。確切的說,她臉上的每一個部位都不完美,但每個部位組合在一起,卻散發出一股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或許不應該說是吸引力,而是一種恬靜出塵的氣質。
不知道為什麼,祁軒發覺和這樣的一個女人在一起心情很放松。她那似乎永遠都不會改變的平靜讓他心也平靜下來,似乎所有的煩惱,在這一刻都隨風而去,無憂無慮。這種感覺,讓祁軒瞬間沉浸了進去,甚至讓他產生出一種想永遠這麼平靜而平淡的想法。
感受到祁軒的注視,陸璐輕輕的轉過頭,嘴唇還是抿著,但卻有一絲溫柔的笑意出現嘴角,眼楮依然平靜,但卻柔和了很多。
這一夜,兩人無語,就這樣靜靜的坐著,靜靜的看著。
天際微明,眼看已經是到了凌晨四時。
「我要走了!」陸璐輕輕的站了起來,留下這樣一句話後轉身朝亭台外面走去,她的聲音跟她的人一樣平靜。
「再見!」祁軒站起來,看著陸璐,陸璐回以微笑,然後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凌晨的天色,還是很灰暗。眼看陸璐越走越遠,身影即將隱入灰暗中的時候,祁軒的心突然一動,輕輕的喚了一句︰「陸璐!」
听見祁軒的輕喚,陸璐停了下來,轉過頭有些疑惑的看著祁軒︰「嗯?怎麼了?」
她的聲音听起來,總是讓人覺得很舒服。柔柔的,但卻不做作,輕輕的,但卻不矯情,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呃.,沒.沒怎麼!」不知道為什麼,在陸璐的注視下,祁軒突然有種心慌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感到很不安,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只知道當他在面對李靈兒的時候都不曾有過這種感覺。
「那再見!」
听見這句話,祁軒心里突然有些失落,但他這種失落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他看見陸璐在說完這句話後並沒有轉身離去,而是在原地站著,靜靜的看著他,似乎知道祁軒還有什麼話想說但卻沒說出來一樣。
祁軒看著她,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不是因為痛苦,不是因為悲傷,不是因為其他任何情緒,而僅僅是因為感動。
這是一種因為善解人意和理解而產生的感動,這是一種內心的憂傷和痛苦找到了傾述對象而產生的感動。
有些人,即使你把內心的憂傷和痛苦反反復復在她耳邊訴說,她也不能理解。但有些人,你不用反反復復訴說,而是靜靜的坐在一起,她就能感受。
對于祁軒來說,陸璐正是這種人。
「那個.那個.明晚.你.還來嗎?」一句很短的話,祁軒卻是吞吞吐吐的費了好大勁才說出來。
「不知道!」陸璐的回答讓祁軒感到一陣失望,但接下來陸璐的話又讓祁軒感到了一絲欣喜︰「你是一個有意思的人,和你坐在一起,即使不用說話,我都感到時間過的很快。」
「再見吧!」祁軒心中突然釋然,微笑著道再見。
「嗯,再見!」
兩人各自轉身,朝相反的地方走去。
在返回的路上,祁軒覺得整個人都輕盈了很多,但當他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卻發現小黑正焦躁不安的在來回走動著,眼楮里充滿了焦急之色。
「小黑?」祁軒驚喜的叫了起來。
「吱吱吱.」小黑見到祁軒,立馬沖到他面前不停的叫起來,同時一雙猴抓,不停的比劃著,似乎想告訴祁軒什麼事一樣。
祁軒與小黑相處日久,彼此之間早有默契,看著小黑的動作,祁軒眉頭一皺︰「你說你要離開一段時間?」
小黑猛的點了點頭。
「一定要走?」小黑來歷不凡,祁軒早已深深了解,此時小黑提出要走,肯定有它的原因,所以祁軒沒有問為什麼,只是再問了一句。
「吱吱吱.」小黑眼神里透出一絲堅定。
「唉,去吧,記得萬事要小心。」祁軒的聲音里充滿了傷感和不舍。
小黑眼中泛淚,緊緊的靠在祁軒懷里,不斷的磨蹭著,祁軒輕輕的模了模它的頭,柔柔的說道︰「去吧。」
小黑不舍的從祁軒懷里離開,一步一回頭,在踏出門的時候,它終于不再回頭。
「也許,它也有它必須要做的事。」小黑離去後,祁軒沒有感到傷感,而是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他有一個直覺,當他和小黑再次相見的時候,肯定會充滿驚喜。
經過幾日的調養,祁軒的身體漸漸恢復了過來,但讓祁軒驚訝的是,老婦人竟然沒有來下逐客令。
這幾日晚上,祁軒都去那個亭台等候,但陸璐卻是再也沒有出現。
今天晚上,祁軒再次來到亭台,靜靜的坐著,靜靜的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夜已經很深很深了,但祁軒依然還在等。
也許她不會出現了,但祁軒還是在等,他想見她,見她最後一面,因為明天,祁軒打算離開靈藥谷。有些事,他是無法放下的,有些事,他是必須去做的。
時間再次過去一個時辰,祁軒依然還在等。時間是一個有趣的東西,往往在等待的時候,時間會過得非常慢,但此時的祁軒,卻是感到時間過的非常快。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幽靜的小道上響起,祁軒心念微動,抬頭望去,只見一個婉約的人影從黑暗中款款而來。
「你來了!」祁軒站起,微笑道。
「嗯,我來了!」陸璐的聲音依舊平淡而又簡短。
「我要走了!明天!」
「這麼快?」陸璐平靜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波動,但很快便消失了,似乎這絲波動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陸璐來到亭台內,坐下,眼楮看著前方的黑暗,任夜風吹拂著她的頭發。
祁軒也靜靜的坐了下來,兩人沒有說話,又是一夜無話。
「我走了!」祁軒站起來。
「好的!」
祁軒轉身,邁步離開。走出不遠,他停下,轉身,發現陸璐正站在石桌旁靜靜的看著他,似乎有話想說。
「相見恨晚?」祁軒突然莫名其妙的說出這麼一句話。
「嗯!」
「那為什麼?」
「唉,有些事你不懂的!」陸璐終于嘆了口氣。
「好吧,有緣再見!」
「嗯,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