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大殿之上,背負雙手,背對著我們,凝視殿中屏風上的壁畫。這男人一身青衣,服飾比馬褂長,比長袍短。他完全隱去了氣勢,看不出有任何修為,但是他自然而然散發出的英氣,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而且更讓我覺得親切的是,他也是一頭黑發。
這座大殿很像古時候帝王早朝的金鑾殿,修建的很是富麗堂皇。我知道這又是幻境,不過卻比水榭听風小築的幻閣高明多了,幻閣我多少還可以看透一點,這里的幻境,我竟然一點也看不透。
他轉過身來,這是一個中年模樣的男人,清瘦的臉龐不帶一絲血色,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請坐。」他一擺手,輕聲說道。
我心說你難道要我們坐在地上?這里哪有椅子呀。但是立刻我就傻眼了,我親眼看到,在我和尤婭面前憑空出現兩個蒲團。要幻化出幾樣東西並不困難,我也能做到,但是如此不著痕跡,我就自愧不如了。
「你想求我幫你長出左臂?」那男子突然說道。
我大吃一驚,他竟然能猜到我心里面想什麼。我記起剛見到茫野大哥的時候,他也能猜到我在想什麼,不過據他說那是因為他對我非常了解之故。如今這個人不可能了解我,可是他竟然知道我心中的想法,真是太厲害了。
「我確實可以幫你,」那人繼續說道,「不過我不能幫你。」
「為什麼?」我忍不住問道,你既然肯出手想救,再幫我長出一條新的手臂,也沒什麼啊。
「一切機緣巧合,都是天定,我會在這里出現救你,是因為你一定會在此處遇難。然而你斷此一臂,卻是人為,你既逆天而行,我便無法幫你,一切還需你自救。」
「前輩,我怎麼听不懂?」我疑惑道。
「無妨,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
「算了,我透露一點給你知道吧。」那男人思索片刻,突然說道。
「多謝前輩!」我急忙跪下行禮。
「當你修為達到四焚天之時,體內便會形成一個小宇宙,我們稱之為‘宇宙之心’。那宇宙之心有奪天地造化之神通,可助你重塑肉身,到那時,你便可以重新長出左臂了。」
「哦——我知道了,這就相當于修真者修成了元嬰一樣。」我高興的說道,原來神晉訣也有類似于元嬰的東西。
「元嬰?什麼是元嬰?」那男子疑惑的問道。
聞言我為之一愣,然後向尤婭看去,見她正向我看來。這位前輩竟然不知道元嬰這一說,真是奇怪。「前輩,你看看尤婭,她現在就是元嬰期的修為。」我一指尤婭說道。
他依舊茫然,「這就是元嬰麼?我還在奇怪她的宇宙之心怎麼會那麼弱小,原來並不是宇宙之心。」
「請問前輩,你在這里已經隱居了多久了?」我忍不住問道。
「多久了?」他仰面向上閉著眼楮思索︰「我在這住了多久呢?」
我和尤婭對視一樣,都看出了對方的心思︰「這個人是和元始上人同一時代的古仙人。」
果然,只听他說道︰「大概這個星球剛剛形成的時候我就來了吧,我也不記得是多久了。」
「那麼前輩您認識元始上人嗎?」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元始上人?不認識,從未听過。」他搖頭。
我突然想到,「元始上人」這四個字是後人送給那位古仙人的,至于他的真名,誰也不知道。
「元始上人就是創造這個世界的人啊!阿文修練的功法也是他留下來的。」尤婭說道。
「哦?你是說玄牝,他何時改名了?」
原來元始上人名字叫作玄牝,這名字不好听,不如元始上人有氣勢。
「大概是因為後人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本名,便自作主張給另外取的一個名字吧。」我呵呵笑道。「還未請教前輩大名。」
「我想想。」他說完又閉目沉思,好半天才張口說道︰「時間過去的太久了,我叫什麼來著?」
我和尤婭面面相覷。
「我好像記起來了,別人都叫我予祝。」古仙人高興的叫了起來,蒼白的臉上顯出玉石一般的乳白光芒。良久,予祝才恢復正常,含笑說道︰「今天能見到你們二人,也是緣分,後院的神木漿和聖實欖應該積攢了不少,你們稍候,我去采摘一些給你們品嘗。」說完也不等我們回應,徑直消失在眼前。
我站起身來,圍著大殿轉了一圈也沒找到第二個門戶,不知道他所說的後院是哪里。
「阿文,這里靈氣好濃,是個修練的好地方呢。」尤婭說道。
「是啊,不過濃厚又有什麼用,除了像他那樣的大人物外,誰還能走到這里來啊。」我頗有感慨的說道。
「阿文,你有沒有感到奇怪?」
「奇怪什麼?」
「你的修為呀!你還記得術師伯和雨蓮姐姐他們說的話嗎?他們都說五極之星的擁有者修為提升都很慢,往往幾百年才能提升那麼一點點。可是你呢,才過去多久啊,半年左右的時間,就已經修到二欲天了。」
「嘻嘻,是啊,經你這麼一說,我也感覺我修為的提升似乎快了一些。不過,快一點不好嗎?我倒希望越快越好呢。」
「修為提升的過快,可不是什麼好事。阿文,我覺得你還是先鞏固一下現在的境界吧,不然萬一出現問題就難辦了。」
我心里不以為然,不過也不反駁什麼,只好說道︰「婭兒,我好像沒辦法控制啊!每次提升修為都是在昏迷以後,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我知道這是為什麼。」予祝突然出現在大殿里,手里還捧著一個水晶盤,盤上里有一個長頸瓶和十來顆牛眼那麼大的青色果子。
「您知道?請前輩教我。」我急忙行禮。
予祝一擺手道︰「坐下來說。」然後自己也席地而坐,並把果品盤放在地上。「神晉訣如果不能控制修為,那它就不是神晉訣了。凡修習此功法者,固然會遇到重重困難,然而究其原因,多半是因為修練者貪功冒進之故。修練此功法最需要注意的一點便是‘節制’。」
「請問前輩,如何才能節制?」
「我觀你之修練,實在刻苦執著,即使當年的玄牝,也不如你。刻苦一點,固然是好事,但也不可太過貪功。若我所猜不錯,即使在行走說話和睡覺之際,你也是在修練的,此話可對?」
「回前輩,確實如此。」無論術木和雨蓮門主,他們都說擁有五極之星的人修為提升極其緩慢,我的心里自然極不舒服,因此比別人更加刻苦,只要有機會修練,我就絕不停止。
「你以後切不可如此!太過執著,便違反了神晉訣率性而為的思想。目前你修為尚低,或許感覺不出有何危險,一旦你修到宇宙之心,境界的把握,就會變得極其重要,稍有不慎,便可能使你萬劫不復,此事萬萬馬虎不得。」
「那我應該怎麼辦?」我心說老大,你說了半天也沒說到正題,節制的方法是什麼啊?
「節制之道,在于順其自然。修為之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你若能守之,萬法皆自化。化而欲作,可鎮之以無名之樸。鎮之以無名之樸,夫將不欲。不欲以靜,功法自正。」予祝雙目微閉,雖是與我說話,卻似自言自語。
我張口結舌,不知他所言何物,然後「順其自然」這四個字卻是听懂了。听他的意思,似乎是讓我以後不要著急修練,那我就先緩一段時間就是。
予祝說完把水果分出一大半用盤子盛給我,自己只留下三顆,然後又取出兩只玉杯。我把面前的十二顆水果分出6個準備給尤婭,卻听他說︰「小姑娘的修為太低,她無法食用聖實欖,你若給她,反而是害她,還是自己留著吧。」尤婭本來要接過,聞言吐了吐舌頭急忙又把手縮了回去。
「啊?這難道是仙界的果子?」
「不,這是神界的。」予祝一語驚人。
「我的修為也不高呀,為什麼我能吃?」我不解道。
「她的體質與你不同,像她那種單純的水屬性之體,我還是初見。」
「前輩,您是不是從來也未到星球的表面去過?」尤婭說道。
「是啊,上面也沒什麼可看,就是一片汪洋而已。」予祝答道。
「看來您老人家還不知道,現在這個宇宙已經不是你初來那時候的樣子了,現在好多星球的表面都有了人類居住,而且絕大部分是婭兒這種單一屬性的身體。」我心里大感好笑,越想越覺得有些夸張,初見茫野大哥的時候也不如他這麼夸張。
予祝一呆,良久才說道︰「看來我在這里待的時間確實太久了,是時候出去轉一轉了。」略頓又笑著說道,「我現在要調制神木液,你可以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