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已經當頭,但並不顯得熱,拂面而來的微風,似乎還帶有一絲清涼,這大概是景銘星的暮春天氣吧,玉龍城的郊外新樹已經吐綠,空氣非常新鮮。
由尹柏南帶領著我和尤婭,三人走在碎石小道上。背後是熱鬧但並不喧囂的廣場,左邊是剛才俯視過的玉龍城。
「我的啪布兒在前面的公園里停著,我們得趕快回去了,不然就得在這里滯留一個月。」尹柏南說道。
「啪布兒?」我疑惑道,「是什麼東西?」
「就是一種代步的工具,像星際舟一樣。景銘星的人習慣叫它啪啪兒,我們那里的人則喜歡叫它啪布兒」
我大感好玩,這名字取得太搞笑了。
「尹大哥,為什麼現在不走就要滯留一個月?」尤婭也問道。
「你們剛來,不太清楚,你看南邊天空那是什麼?」尹柏南一指頭上。
我抬頭望去,竟然發現一個大如鍋蓋的慘白色月亮,大白天的,在那麼強烈的陽光照射下,竟然還能看到月亮,真是奇跡。
「那個應該就是景泰星吧?」尤婭說道。
「是的,那里就是我們的家。在每年的四五月份,景銘星和景泰星就會靠得非常近,由于地磁作用,在兩個星球之間的天空就會形成一股強烈的磁旋風暴,比介子霧還要厲害,修真者很難抵抗。如果在白天看到了這麼圓的景泰星,就表示磁旋風暴將要來臨了,我估計著不出三天,就會吹起來,它一吹就是一個多月,所以我們得趕緊走。」尹柏南解釋道。
我和尤婭恍然大悟。
「那麼交流大會什麼時候開始啊?」
「按慣例是每紀的第二年第二個月招開,今年因為你們乘坐的8號舟遇難,修真者協會召開長老會議商議後決定推遲一年,所以明年打春的時候才會舉行。」
說笑間三人已經行至一處地方,只見四周綠草如茵,‘豐’字形的小徑不時有行人經過,耳中似乎還听到緩緩的溪流聲音,大概是用來澆灌花草的地下水道。尹柏南的啪布兒就停在‘豐’字最下面一橫的右稍處,模樣黝黑,猛然間看去倒像是一條超大的死魚,它比地球上的小汽車稍微大了那麼一點點,但是比小汽車要難看的多得多了。
尹柏南打開後門,請我和尤婭先上,然後自己坐到了前面駕駛座。「車子啟動的時候會有一點輕微的顫抖,你們坐穩點,飛起來以後就會恢復了。」尹柏南提醒到。
我想到了坐星際舟時的情景,那時候我修為尚淺,被星際舟一個急剎車給甩出去好遠,這時再听尹柏南提醒,心里不禁有些發毛。
我向尤婭望去,見她也在看著我,看來她也想起了這件事兒。尤婭把左手遞給我抓著,我呵呵傻笑一聲,兩個人一時心有靈犀,誰也沒有多說什麼。
尹柏南所謂的「會有一點輕微的顫抖」,若非我已今非昔比,恐怕還會支持不住出第二次丑。我心說這才是輕微的顫抖,那要是猛烈的顫抖,還不得把人給顛碎了。
啪布兒的速度比星際舟要慢了許多,不過幸好路並不遠,也只在穿過大氣層的時候會有一陣「輕微」的顫抖。聞名已久的景泰星,終于出現在眼前了。
「這個星球和雨亭星還真有得一拼。」看著這一望無際的大海,我打心里直流冷汗,一種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個令我斷臂的地方。
「我最喜歡開著啪啪兒在景泰星環游世界了,沒事的時候我就會溜一圈。」尹柏南說道,「景泰星最美的景色就是這一望無際的大海。」
尹柏南放慢速度,緩緩的在大海表面飛行。這時景泰星的夕陽落山不久,西方的天空還燃燒著一片桔紅色的彩霞。大海,也被這霞光染成了紅色,而且比天空的景色更加壯觀。因為它是活動的,每當一排排波浪涌起的時候,那映照在浪峰上的霞光,又紅又亮,簡直就像一片片霍霍燃燒著的火焰,然後閃爍著,慢慢又消失而去。而這時後面的一排,又開始閃爍起來,滾動起來。
不知何時,我已經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開始入神的想著心事,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啪布兒已經翻越大海,來到了群山大巔之中。
「這是景泰星最大的山脈,叫海圜山。」尹柏南說道,「我們快到家了。」
涵養谷便是海圜山脈最大的一個山谷,它坐落在群山的東部,佔地約70平方公里,相當于地球上一個不大不小的鎮。而事實上,這個山谷也確實是一個小鎮,小鎮的最高領導著就是涵養谷。對于「涵養谷」這個名稱,外人說起涵養谷的時候,往往指的是思文的門派,但是本地人則把這整個山谷稱為涵養谷,把思文的門派稱作奉林院。
尹柏南把啪布兒停泊在涵養谷的一處平整地面,在附近還有不少啪布兒停靠,看來這里似乎就是涵養谷的停車場。三個人剛下車,就有幾個村民過來打招呼,我看出這些人全都沒有修真。
「院主,您回來了啊。」一個抱孩子的婦女說道。
「是啊伍大嫂,今天有點事,就早回來一會兒。」尹柏南熱情的和村民打著招呼,絲毫沒有因為這些人不懂修真而表示不耐煩。當有人問起我和尤婭的時候,他也非常鄭重的向村民介紹我們兩個,這讓我不得不重新認識他。也許他之前是真心答應烏鵬杰和秦雲超過來做客的,是我誤會了他,我心想。然後我又突然想到,他的啪啪兒最多只能容下四個人,如果烏鵬杰真的答應隨我前來,恐怕還會讓尹柏南為難,這下我終于了然,心中頓時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慚愧。
涵養谷的建築風格別具一格,猛然間看去很有宗教色彩,這里並沒有高樓大廈,最高的房子也就是二層,讓人感覺仿佛來到了某個國家的農村。奉林院是一個被院牆包圍的大大的四合院,里面有大約十來橦建築,和外面村民的房子也沒有什麼兩樣。
尹柏南剛走到門口就大叫起來︰「涵養谷里迷死少女不賠命最帥氣最聰明最有俠義心腸的超級帥哥尹柏南回來了,有沒有人迎接啊!」
我看到院子里本來有一個女的在編織花籃,有一個小男孩在翻筋斗,還有一個看小男孩翻筋斗的人在喝茶,听到尹柏南的這句話以後,那女的手一抖,不小心折斷了一朵花,小男孩的腿一軟,一**坐到了地上,而那個喝茶的人一口茶水噴了出來,並且還嗆到了,捧著杯子劇烈咳嗽起來。
我和尤婭都忍俊不禁,想要笑出來,然後就看到那個編織花籃的姑娘把花籃扔了過來,那個喝水的男人也把水杯扔了過來。我害怕殃及池魚,拉著尤婭急忙躲開,尹柏南哈哈大笑,卻並不躲避,只是伸出兩只手左右一抓,把花籃和水杯同是接到手中。
「大家都出來一下,我們家里又添新兄弟啦!」尹柏南大喊道。
那編織花籃的姑娘看到了尤婭,眼前一亮,立刻飄了過來拉住尤婭的手就問長問短起來,她以為尹柏南給她領來了一個姐妹。
「柏南,這位兄弟是你領進門的?」那個喝水的人問道,他一臉疑惑,我知道他這是看不出我的修為。
「我哪有那個福氣。」尹柏南說道。這時又從一個房間里走出一個人來,尹柏南高聲說道︰「我來為大家介紹,他叫思文,今天剛從家鄉趕來……」尹柏南說到這里又扭頭問我︰「哦,我差點忘記了,思文,你的家鄉在哪里來著?」
「尹大哥,我是打銀河系的地球來的,那是個小地方,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我回答道。
「嗨,兄弟,瞧你這話說的,太沒水平了。這整個宇宙中未知星球多的去了,哪里大哪里小?不都一樣嗎?」尹柏南糾正我道。
「行啦,柏南,別瞎扯了,趕快介紹這個兄弟給我們認識。」
「嘿嘿,抱歉抱歉,扯遠了。」尹柏南訕笑著,繼續說道︰「你們一定猜不出誰是思文的大哥。」
「是馮備大哥的兄弟。」那個姑娘首先猜到。
「不對。」
「齊召師伯的兄弟。」那個翻筋斗的小孩猜道。
「奚豆越來越聰明了啊!」尹柏南微笑著扭了扭他的左臉頰,然後又把笑容一斂說道︰「可惜沒猜對。」
「那一定是位哥的兄弟。」那姑娘再次猜道。
這次尹柏南都懶得回答了,只是搖了搖頭。
「該不會是魯大哥你的吧?」姑娘指著剛從房子里走出來的一個中年男子問道。
這位姓魯的大哥搖頭說道︰「不是不是,我都有300多年未出谷一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到底是誰的兄弟啊!」那姑娘瘋狂搖頭道︰「我承認我猜不出來,你直接說吧。」
「我知道他是誰的兄弟。」那個剛才喝茶的男人說道,他長得三十多歲的模樣,大約是出竅初期。
「是誰?」那編花籃的姑娘、尹柏南和剛從房子里走出來的魯大哥齊聲問道。
「他是茫野大哥的兄弟!」他此言一出,立刻引起眾人一片驚叫。
尹柏南拍手笑道︰「還是任佐聰明,一猜就中了。」
那姑娘驚奇的問道︰「任大哥,你怎麼想到是茫野大哥的?話說茫野大哥已經有將近1000年沒有回來過了。」
「其實我也不敢肯定。」任佐說道,「我想你也有這個感覺,思文兄弟一進門我就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傳來,我必須得運功抵抗才能不受影響,可是我竟然一點兒也看不透他的修為。茫野大哥修仙的時候,我們不也瞧不透他的修為嗎?思文兄弟大概也是修仙者吧。」
我剛要對他解釋我不是修仙者,可是卻沒有機會,任佐剛說完,那個翻筋斗的小男孩就拍手叫道︰「師傅好厲害,我也覺得思文師叔是修仙者。」
「去去去——」那姑娘輕輕一敲那小男孩的腦袋,說道︰「小孩子懂什麼,就知道拍你師傅馬屁。」
「哈哈……伍夢丹,你有本事也找回來一個會拍你馬屁的徒弟來呀!再過幾百年你就要渡劫了,我真害怕等到你飛升的時候還沒找到繼位的姐妹呢,到時候我們涵養谷唯一的一脈女兄弟可就要葬送在你的手里嘍!」尹柏南打擊她道。
伍夢丹俏臉發白,恨的咬牙切齒,揚著拳頭對尹柏南說道︰「尹柏南,你等著,不出一百年,我一定帶回來一個姐妹給你看看。」
「哈哈……好的,我等著就是。」尹柏南依舊一臉笑容。
「思文兄弟,茫野大哥現在可還好?」任佐擔心他們真的吵起來,急忙岔開話題。
「您是任大哥是吧,茫野大哥他很好,我想他很快就能趕回來的。」我答道。
尹柏南一拍腦瓜,尖叫道︰「唉呀,你看我這記性,我還沒介紹完呢。」他一指尤婭,說道︰「夢丹,她可做不了你的姐妹,她是思文的女朋友,叫尤婭,你們重新認識一下。」
又一拉任佐,對我說道︰「思文,任佐是我們涵養谷除了茫野大哥外修為最高的人,他是土屬性的高手,在天戶星座一帶土屬性的修真者至今還沒有人能夠超過他。」
「他是奚豆,是任佐新收的徒弟。過來奚豆,叫師叔。」
「我剛才叫過了。」奚豆大約一米五,看上去最多也不超過13歲,腦袋大大的,一臉憨厚相。
「這個臭小子,叫過了就不用叫了啊?真是沒禮貌,看來我要代你師傅教訓你了。」尹柏南說著給了奚豆一個暴粟。
看著奚豆撅起的小嘴,我大感好笑,他剛才夸自己師傅的時候確實叫了一聲思文師叔,我心說既然你叫了我一聲師叔,也不能讓你白叫。之前術木給我的焦黃木,我現在也用不到了,他現在修為尚淺,倒是非常適用。想到此處,我取出焦黃木遞給奚豆說道︰「奚豆,你叫我一聲師叔,也不能讓你白叫,這是師叔的見面禮,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你用著正好合適。」
奚豆大喜接過,躬身一禮說道︰「謝謝師叔。」
尹柏南哈哈大笑,不再理會他,又指著那個姓魯的男子說道︰「這個是魯改,金屬性的高手,在天戶星一帶也非常有名,他負責看管我們涵養谷的藏寶閣,責任非常重大。」
我急忙行禮︰「見過魯大哥。」
魯改雙手把我扶起,笑著說︰「自家兄弟,不用那麼客氣。」
「另外還有馮備、齊召、喜位他們幾個兄弟,都是在外面修行,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等以後見到了再給你介紹。」尹柏南說著,又舉起自己的右手說道︰「你也可以根據這個寒髓玉戒來辨認,以後走在外面,只要看到有人右手拇指帶著寒髓玉戒,那他一定就是我們涵養谷的兄弟。」
尹柏南說著把右手平伸,伍夢丹、任佐和魯改也各自伸出右手,四個人的右手拇指各有一圈奇怪的花紋,忽然之間都散發出淡青色的光芒,然後花紋消失,現出了真正的寒髓玉戒。
我從儲物戒指里拿出茫野大哥給的寒髓玉戒也戴在右手拇指——幸好是右手拇指,如果是左手的話我還沒辦法戴呢。
尹柏南好奇的說道︰「思文,你為什麼不戴在手上?」
我臉上一熱,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不懂怎麼樣使它們隱藏,這樣子戴在手上又嫌太累贅,就索性不戴了。」
「茫野大哥沒教你麼?」伍夢丹問道。
「他還沒來得及教我,就先走了,听他說是要躲開一個叫汲鴻的人。」
「哦,」伍夢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又「唉——」的一聲嘆息道︰「都幾千年了,還……」。
「行啦夢丹,別想這事了,茫野大哥他自有分寸。」尹柏南收起嬉笑的表情打斷她道。「思文,咱們涵養谷只有一條規矩,那就是兄弟之間必須和睦相處、相互扶持、相互幫助。每一個涵養谷的人,都絕對不能讓自己的兄弟受外人欺負。」
「多謝尹大哥,小弟定當謹記在心。」
「恩。」尹柏南點點頭,繼續說道︰「既然茫野大哥沒來得及教你,就由我來代勞吧,這是佩戴寒髓玉戒靈訣,很簡單,你仔細看著。」說完他右手微微握拳,使拳心向下,然後又翻開手掌使掌心向上,手指開始不停拔動,那姿勢像舞蹈一樣優美。
我依言照做,很快也學會了,寒髓玉戒寒光一閃,已經消失,同時在右手拇指上多出一圈古怪的花紋。
我和尤婭很快和這幾個人混熟了,他們都沒有什麼架子,相互之間不停的嬉笑吵鬧,偶爾還會大打出手,但是都節制著並不用出真元力,只是像街頭無賴一樣揮著老拳亂搗,這對他們是沒有任何傷害的。
大家正在一起說笑的時候,突然從門外走進一個老漢,氣喘吁吁的叫道︰「院主,大事不好了,您快出去看看吧。」
尹柏南聞言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