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從大廳里出來,裹著大衣來到大屋前面搭建的玻璃屋。里面只有幾張田園布藝沙發,幾盆玉蘭花。
那年輕侍應把水放在茶幾上,又放下了一碟蛋糕,寶珠倒了謝,他正準備關上門出去,一個女孩抱著大衣閃了進來。
寶珠看到她,頓時笑了。
女孩說︰「我一早就看見你了,只是沒來得及和你打招呼。」
寶珠說︰「我也看到你了,怕給你添麻煩,所以也沒和你打招呼。」
「學人說話!這地方可真冷,暖氣不行呀。」那女孩抖開大衣穿上,又對愣在門口的侍應說,「也可以給我送點吃的來嗎?里面太悶了。」後半句,是對寶珠說的。而後她快步進來,擠坐在寶珠身邊,「我餓極了,要先吃你的。」
寶珠把碟子推給她,那侍應看她沒什麼敵意,這才慢慢關上了門。
極快的吃了幾口,那女孩望向寶珠說︰「其實我是為了你才來的,我還想見見你。」語氣中毫不掩飾對寶珠的好感。
寶珠笑著說︰「你叫什麼名字?」
「詹璐璐!」她走過去看了看暖氣,「那天你去找的詹遠是我表哥。這地方怪不得沒人,暖氣真的不行。」
這姑娘思維是跳躍的。
寶珠說︰「只是躲個清靜,要不等你的蛋糕來了,咱們換到書房去。」
「好啊……」她拍了拍手走過來,「其實你哪里用躲?剛那幾句高下立判,大家心里都替你挺惋惜的。」
寶珠又笑,沒說話。
詹璐璐自顧自地說︰「那天一見你,回家之後我就總想著,我該認識認識她,所以我這次收到請帖就來了。不過,這種聚會太無聊。」
「怎麼會?」寶珠笑,「听他們聊收藏,很有意思呀。」
詹璐璐一把拉住她的手,「你也喜歡這個嗎?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在表哥那里上班?」她興奮地兩眼冒光。
「這兩件事的關聯我實在猜不出。」寶珠直接搖頭。
「還不是因為他那地方在平安坊,我每天上下班之前都可以去撿漏。」詹璐璐說。
寶珠又笑了,「和你在一起真開心。那有撿到好東西嗎?」
「當然!」她極認真的瞪眼,「有個稀世之寶我拿給你看。」她說完左右看了看,「對了,我的包。」
她伸手去拿包,正好那侍應端了點心進來,看到她們兩個都穿著大衣,穿黑色大衣的小姐裹著大衣依舊弱不禁風的樣子,猶豫了一下說,「其實那邊還有燒烤,現在也沒什麼人去吃。如果你們想吃熱的,可以去那邊,還可以烤火。」他指了指不遠處露天的涼棚。
寶珠望過去,看見外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飄起了雪花,「怪不得我剛還聞到了烤肉的香氣。」
「挺多東西吃的。」那侍應又說。
門關上,玻璃上映出一張清艷絕麗的面容,有種搖搖欲墜的嬌弱。詹璐璐站起來︰「走吧,去烤火!看你那弱不禁風的樣子。」她把身上的紅色大衣穿好。瞄到門口的玻璃上靠著一把白色的透明傘,順手拿了起來。
雪花靜靜的飄下,傘撐開,雪花就落在了透明的傘上,里面賓客如雲,這一方傘下,被撐起的如同另一片天地。
詹璐璐從大衣里掏出手套,一看寶珠在對著傘頂發呆,把一只手套塞給她,「你一只,我一只。」
寶珠看了看,把手套戴在了左手,詹璐璐的,戴在右手,兩人擠著一把傘,向遠處慢慢走去。
詹璐璐問︰「其實你妹妹為什麼對你那麼大的敵意,一直拿你的樣貌說事,她自己長得也不差呀。」
寶珠平靜地說︰「听說非洲那里栓大象……大象都是用很細的鏈子就可以綁住……因為他們從小就被那根鏈子綁著,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
詹璐璐脆聲笑起來~~
寂靜的夜,只有滿天的雪花,越落越多,前兩天的雪還不及消融,天地一片雪白,距離這里不遠的大門處,一輛轎車,將將在大門處停下。
兩個年輕男人一前一後從上面下來。同一時間,李采芸也從樓上惶急地走了下來。
「又宸,你真的兩年沒有回來了?」男聲問。
旁邊的年輕男子手在頭上一撥,長款修身大衣的帽子翻了下來,露出高挺的鼻梁,白淨的臉……清冷的眉眼從側面看上去很憂郁。
他看著大門說︰「是兩年三個月零九天。」說完他低頭又一下扣上帽子,雪花落下,無聲消失在他的肩頭。
不用通報,也無人通報,今晚甄家有宴,大門口是得了通知的,兩人直接進了院子。剛跨進大門,就听見一個熟悉的女聲說︰「你怎麼回事,怎麼穿著結婚的衣服就來了?」
回答的是另一個年輕柔婉的聲音︰「我……銀行里沒錢了,反正這件衣服當時也沒穿過。」
又宸腳步一頓,猛然抬起頭來,大衣的帽子落下,他如同中了定身咒似的站在那里,任雪花大片大片落在他發間,眉間,整個人動也不動,仿佛無知無覺。
旁邊的男子驚訝地望著他。
就听那第一個聲音又說︰「你快點上樓去換了,要是被人認出來像什麼樣,還有,今天妹妹生日,你那邊老公長輩也不來捧場,真是,讓人給你操不完的心,我看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隨後是一個人快步離開的聲音。
這邊,男子看又宸站著不動,他也很有涵養的沒動,想也明白,這時候出去徒增尷尬。片刻,那邊響起輕盈的腳步聲,踏在雪上漸去漸遠,大概是挨罵的那個女孩子。
又宸一听這響動,連忙抬腳,似想追趕過去,他剛要跟上,卻發現又宸又一步退了回來,定在了那里。
他很是好奇,伸頭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