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宛秋一直走在前面,直到出了茶社才轉身看著隨憶開口,「你想過沒有,你憑什麼站在蕭子淵身旁?因為你姓隨?還是因為你外公?你知道他以後是要走什麼樣的路,隨家只會給他帶來麻煩,而書香門第只是好听而已,對他沒有半點實質性的幫助。」
隨憶一路微笑著跟著,見粱宛秋如此不客氣的開口也不惱,「梁小姐,路上小心,我就送到這里了。」
粱宛秋等了一路沒想到就等到這句話,有些不甘心,「你……」
隨憶看著她,大概今天不說清楚她是不會罷休的。
「有些話其實你心里是清楚的。就算笑得甜甜蜜蜜,就算你再努力,那些不屬于你的終將不屬于你。而那些與你有關的,就是與你有關的,逃也逃不掉的,就算你們只見過三次,三個月才搭理一次,就算是你們隔著十萬八千里。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里的癌癥,而有些人只是一個噴嚏而已。
曾經也有個女孩用實際行動質問我,我和蕭子淵相識不過短短幾載,而她卻在他身邊已經多年,我拿什麼和她爭?還有你說的這些我也曾經想過,躊躇過,猶豫過,甚至舍棄過,我和他相識時間不長,我沒有身份背景可以幫他,他要走的道路和我根本就不會有交集,這些統統都曾經是我說服自己的措辭,可是沒有用。
我從認識他第一天就知道,無論我怎麼逃都逃不掉,其實剛開始的幾年,我們見面的機會並不多,我們見了面說的話不多,後來我們相隔十萬八千里,可是我還是沒有逃掉,他注定是我生命里的癌癥,既然這樣,我為什麼還要逃?」
粱宛秋在政壇多年,早已被磨礪的世故現實,可畢竟還是個女孩子,內心對兩情相悅還是向往的,听了隨憶的話不禁有些感觸,若有所思的轉身離開。
打開車門的時候突然有道男聲在身後響起。
「你好奇,我可以告訴你。她能站在我旁邊,什麼都不憑,只是因為我愛她。」
一轉身看到蕭子淵雙手放在褲兜里,悠閑的站在那里,波瀾不驚的看著她,似乎剛才那些話根本就不是來自于她。
粱宛秋緊緊皺著眉頭,上了車狠狠關上車門揚塵而去。
那天的事情蕭子淵和隨憶沒有進行任何交流,而粱宛秋似乎也安靜下來了。
過了幾天蕭子淵還是出了院,不過醫生交代要每隔幾天回來復查。既然這樣隨憶也沒話說,蕭子淵便心情愉悅的出了院。
轉眼元旦就要到了,蕭子淵要去離這兒不遠的一個山區去慰問,他坐在辦公桌後听著呂助手匯報行程安排。
「車已經準備好了,中午就走。還有……」
蕭子淵抬眼看他,「還有什麼?」
呂助理眼里的厭煩毫不掩飾,「那個公關經理又來了,說請您吃午飯。」
蕭子淵現在主抓的都是熱門產業,很多項目成不成都要過他這里,這對商人來說就是利益,最近某企業漂亮的公關經理每隔一段時間就來公關,呂助理煩不勝煩。
普通人他早就冷冰冰的打發了,可這個女人一听說蕭子淵沒空見她就撒著嬌往他身上蹭,她穿著暴露,他躲都躲不及。
蕭子淵有些好笑,「不管她,走之前送我去下醫院。」
才出了辦公大樓某妖艷女就沖了過來,站在蕭子淵旁邊笑著發嗲,「蕭部,順不順路捎我一段?」
蕭子淵皺眉,「我去醫院。」
某妖艷女根本不在乎去哪兒,「正好,我也去。」
蕭子淵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好啊。」
上了車蕭子淵就閉目養神,某妖艷女也不好出聲打擾,一直沉默到醫院。
蕭子淵輕車熟路的到了隨憶辦公室,敲敲門進去,「隨醫生,我來復查。」
隨憶抬頭看到蕭子淵,笑容還沒展開就看到了緊跟在他身後的女人,斂了斂笑容,「蕭先生坐吧。」
某妖艷女在旁邊大呼小叫,「蕭部,你不舒服啊,哪里不舒服啊?來復查什麼?」
隨憶的手放在蕭子淵的胃部,看了看蕭子淵,又看了看旁邊的女人,毫無預警的用力按了一下。
蕭子淵立刻悶哼了一聲。
妖艷女立刻毫不客氣的叫起來,「哎,你小心點!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隨憶笑了下反問,「他是什麼人?」
「他是……」
蕭子淵笑著牽過隨憶的手,打斷妖艷女的話,「這是我女朋友,我來接她下夜班。」
某妖艷女瞠目結舌,反應過來以後立刻轉身落荒而逃。
隨憶別有深意的看著蕭子淵笑,「你身邊的爛桃花可真是數都數不過來啊。」
蕭子淵無奈的笑,「所以請你出馬了。」
隨憶皺著眉思索,「我這個女朋友是不是有點名不正言不順啊,怎麼那麼多女人往你身上撲呢?」
蕭子淵湊到她面前,笑著回答,「你嫁給我啊,嫁給我就名正言順了。從隨醫生變成蕭太太,多好。」
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隨憶嬌嗔的瞪了他一眼,往前走了幾步有些不好意思的轉換話題,「不是說今天就走的嗎?」
蕭子淵走了幾步從隨憶身後抱住她,趴在她耳邊小聲說,「我說的建議你考慮考慮啊,我天天抱著你純睡覺,再忍非病了不可。還有,你就這麼盼著我走?」
隨憶的臉立刻紅了,低著頭掙月兌著,「你快走吧!永遠別回來才好呢!」
「你真的希望我不回來了?」他的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只是語氣忽然變得落寞,甚至帶了點委屈。
隨憶突然有些心慌,她剛才不過是順口說的氣話,剛要急著開口解釋,就有人敲門,「蕭部,時間差不多了,該走了。」
蕭子淵應了一聲後,松開隨憶,收起剛才的玩笑笑著模模她的臉,「我該走了,好好照顧自己,今年冬天別再感冒了。」
說完便轉身往外走,隨憶心里說不出的不安,突然出聲叫住他,「子淵……」
蕭子淵回頭看她,「嗯?」
「我……」隨憶剛說了一個字,呂助理又敲了敲門,有些為難,「蕭部……」
蕭子淵應了一聲,「知道了,你去車里等我。」
然後不慌不忙的耐心等著隨憶,隨憶知道他是真的趕時間變搖搖頭,笑了一下,「沒事,你快走吧,等你回來再說。」
蕭子淵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隨憶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樓下蕭子淵坐進車內,車子很快開走了。
蕭子淵就這麼走了。
他走後的第三天晚上全市便開始下雪,新聞上說全國大面積降雪,下了兩天兩夜了還不見停,天氣預報不斷發出警報,警報的級別越來越高。隨憶關了電視,打了個電話,卻一直沒信號無法接通。編了條短信發出去,可是一連發了幾次都被退了回來。
大概是山里信號不好吧。他做事穩重,又帶了人一起去,不會有事的。
隔天早上,隨憶本來打算睡個懶覺,誰知天還沒亮就被電話叫回了醫院。
一出門才發現雪已經停了,氣溫很低,路上到處都是冰,隨憶拿出手機又試了試,手機已就打不通。
終于忙完了,可能是還要下雪,天氣陰沉沉的。隨憶轉動著僵硬酸痛的脖子準備回家,剛走到醫院門口就听到救護車的聲音,隨憶本來已經走過去了,但還是出于本能扭頭看了一眼,然後僵住。
幾個患者很快從車上抬了下來,被醫護人員急匆匆的推向手術室。
她想再看清楚可已經看不到了。
隨憶快步轉身跟上去,醫院進進出出很多人,隨憶不斷被人踫到,可她絲毫沒在意,她眼里只有那個即將被推進手術室的人。
等她追過去,手術室的門恰好關上,她站在手術室前發抖。
算算日子,他是該今天回來的。
剛才她沒看清楚,可是總覺得側臉很像,似乎就是。那張臉上都是血。
她抖著手拿出手機撥了幾個數字,明明他的電話是存在手機里的,可是她還是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按下去,這次是關機。
隨憶的心都涼了。
有護士從手術室出來,看到隨憶便問,「隨醫生有事?」
隨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盡力的克制住自己的聲音不發抖,「剛才推進去的那個病人,最前面的那個,是什麼人,清楚嗎?」
護士想了想,「听說是部里的領導,不是快過元旦了嗎,去基層慰問,回來路上雪大路滑,而且路又不好走就翻了車,一車人都是重傷。」
隨憶緊緊的握住拳頭,緩緩開口又問了一句,「姓什麼?」
「這個就不清楚了,患者已經昏迷了,親屬還沒聯系上,隨醫生認識?」
隨憶搖搖頭,轉身往外走,剛走了兩步就踫上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