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七海早知道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數據狂人統計了所有成績來建模的話,她一定不會犯懶只用一種簡單的模式來應付學校的每次考試。
她一定會加入更多的變量,把成績和名次考得更風中凌亂無跡可尋。
可惜她低估了這個學校學生的數學能力。
于是她此刻只能默默地寫了檢討用電波發給總部,希望總部能支援一台安全有效的記憶替換器。
希望不會被扣獎金。
七海憂郁地嘆了一口氣。
自從前兩天一時興起黑進柳蓮二的計算機看到那份可怕的統計報告後她整個人都有點不好。
地球人果然不容小覷。
默默陷入自我否定狀態的外星少女這幾天狀態很是低迷。
這種低迷讓她在逃避被嫉妒心沖昏頭腦立海少女們的時候有些漫不經心。
而這種漫不經心讓她又一次犯下了嚴重的失誤。
在自認為擺月兌了的追在身後的女生們後,她懶得再繞路,直接輕輕一躍便從面前的圍牆一躍而下。
要知道立海的圍牆有三米高,可以翻過的人有,可以像她這樣寫意地輕輕一跳再來個單手旋轉的卻幾乎沒有。
所以她從牆頭輕飄飄地落下來的時候,並不意外剛好路過的幸村以如此驚訝的眼神看著她。
七海蹲身落地緩沖,然後單膝跪地,一瞬間轉了很多念頭想要怎麼蒙混過去。
不知道我這個時候再裝腳踝骨折爬不起來還來不來得及……
在幾息之後,七海痛苦的發現,幸村除非這一瞬間智商掉落或者眼神不好到無視一個距離他僅一米的大型活動生物,不然她廢柴少女的形象再維持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于是七海瞬間改變了策略,很是利落地蹦了起來,一臉嚴肅地看著幸村,「你一定很奇怪廢柴到100米連摔三跤的人為什麼突然有了這麼驚人的運動神經。
幸村一臉遲疑地看著她點了點頭。
「這不奇怪。」七海背著手望了望天,做了一個四十五度角的憂傷表情,「我小的時候很不听話,打傷了一個幼兒園的小伙伴,惹下了很大麻煩。麻麻很傷心,所以在那之後,我決定不再表露出自己的運動神經以避免麻煩……你懂的,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說完七海給了幸村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可惜對方卻沒有如他想象中那麼反應。
只見幸村蹙眉思考了一陣兒後,突然有些猶豫地看向她,試探地叫出了,「一青理惠?」
「什麼事?」七海下意識地應了一聲,然後一臉灰暗地默默扶牆。
不打自招啊,為什麼最近自己總是智商下線!
果然幸村在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之後更為驚訝了,「真的是你啊,你怎麼改名了?」
七海在心里默默嘔血。
她這個名字當時還是為了掩蓋幼兒園的黑歷史才千辛萬苦求便宜老媽改掉的。知道她這個名字,就等于知道她幼兒園的「英勇事跡」……
她有些不甘心地扭頭問幸村,「你怎麼會知道……?」
幸村明顯在忍笑,清咳了一聲,告訴了七海那被年幼無知的她忽視了殘酷真相——當年被她教訓了的熊孩子,名字叫做真田玄一郎。
……這負心的世界。
七海的表情瞬間變得更灰暗了。
在七海沉浸在自己灰暗世界中時,突然听到了轉角傳來到了凌亂腳步聲。
她耳朵一動,下一秒已經一躍又跳回了牆後。
隔著一堵牆她听到之前追著她的女生又找了過來,結果看到幸村後,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女漢紙們一秒變嬌羞,抖著聲音問候完後嘰嘰喳喳地又跑了。
听得外面沒了聲音後,七海又小心翼翼地爬上牆頭。幸村還等在外面,這一點倒不意外。
看到七海冒出頭來,幸村挑眉笑她,「動作挺快。」
七海有些窘迫,「你懂的。」
「不下來了?」幸村仰頭看著牆頭的七海。
七海擺了擺手,「就在這里說兩句話我就撤了。」
「最近遇到了麻煩?因為我?」幸村說出這話時倒是很了然,還隱隱有種自嘲。
七海搖了搖頭,「麻煩到算不上,就是太引人注目了。」說著七海朝他眨了眨眼,「你知道,我不當老大好多年,未免仇家上門,總得低調一點。」
幸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少女說得這樣煞有介事的樣子反倒顯得蠻可愛。如果七海知道他此刻心里的想法不免要大呼冤枉。
那是真有仇家啊!
還是倆變態!
不過七海此刻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話說真田本人不知道那件事吧?」
「你是指他幼時的仇敵其實低調潛伏在立海這件事?」不知為何這件事總能戳中幸村的笑點,一說起來就忍俊不禁。
七海有些尷尬地模了模臉頰,「那時年幼無知啊。不過論誰一回神就看到有個熊孩子拿把竹劍指著自己都會當成是挑釁吧。」
仿佛回憶起了當時的畫面,幸村笑得更歡了,「他那時听說你很厲害,去向你挑戰,沒想到你無視他,所以以為你在侮辱他。」
這事糟心的。
七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總不能說那時她在神游琢磨弄個信號器出來聯系母星。那個時候她被扔到地球來,身上被時空亂流洗刷得只剩一塊破布,真是要多慘有多慘。
好在事情過去這麼久了,估計當事人也都不怎麼放在心上了。連那倆變態都消失了好多年,所以七海暫時還不太擔心。
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七海還是很鄭重地拜托幸村不要說出去。
幸村也答應了。
雖然七海總覺得他的答應不是那麼靠譜,但也懶得追究,又揮了揮手說了聲「回見。」然後很是瀟灑地消失在了牆頭。
七海消失後,幸村又定定看了一會兒伸出牆頭的櫻花樹。想著剛才粉紅色的花瓣飄落下來落得那少女滿頭都是,她卻似乎沒察覺般一臉認真地同他說著話。
不知怎的那場景讓他的嘴角總是不自覺往上翹,直到回家的時候媽媽都忍不住問他是不是踫上了什麼開心的事。
*
七海離開後才想到還該囑咐幸村一句不要把那天在荒川河邊發生的事情說出去,雖然對方看上去也不是個多話的性格,但有機會還是提醒他一下為好。
可惜從那以後七海就沒有再找到跟他單獨說話的好時機。
四月春假以後,幸村的出勤率越來越低,想來病情可能有所變化。
七海每次遠遠看到,對方都是一臉疲憊的樣子,也就不好再去打擾。
五月之後,幸村就再也沒來過學校。
學校里的女生們這才知道他的病情不是好轉而是惡化了。
一時氣氛又變得低迷起來。
淺野自從那次跟七海去醫院後就跟她聯系越來越少。
一開始七海還沒察覺,後來察覺了去問,淺野又有些支吾躲閃。七海還以為是小女生听了流言鬧起了別扭,但也不好解釋,只能隨她等她消氣。
那段時間淺野和櫻井倒是走得近了。七海倒也沒有別扭,反而更放下心來。淺野身體不好,身邊跟個人總是好的。
大概四月底的時候,淺野給七海發個郵件,大概意思是,這段時間她不是有意要疏遠七海的,讓她不要難過,只是這段時間櫻井有點異常,所以不得不關注了一些。還有就是如果七海真的和幸村發生點什麼的話,雖然櫻井可能會接受不了,但是她會祝福他們的。
七海看到郵件有點無語,她跟幸村總共只說過三次話,淺野這群女生到底腦補到哪里去了。至于淺野提到的關于櫻井有些異常的話題,七海一開始也沒放在心上,當成了小女生普通的鬧別扭。
直到櫻井突然找上她,七海才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櫻井找到七海說的第一句就是,「話說七海你是外星人吧?」
七海費了好大勁才控制住面部的表情,盡可能平靜地反問,「櫻井桑說,說什麼呢?為什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了?」
櫻井無所謂地聳了聳肩,「Q貝告訴我的,其實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七海皺著眉頭,「Q貝,那是什麼?」
「全稱incubator,孵化者。長得有點像貓和兔子的結合體,白色玩偶狀,紅眼楮,三瓣嘴,喜歡講大道理,自稱沒感情。說話嘴巴不會動,聲調沒起伏。說是在跟它簽訂契約成為魔法少女的話,可以達成一個願望。」
「听上去好可疑的樣子……」
「我開始也這麼覺得,」櫻井撇了撇嘴,「它還說這個宇宙熵值在增大,結果卻把熵的概念解釋成能量的產出趕不上消耗結果宇宙在枯竭……物理差不要拿出來現好麼?都違反了熱力學第一定律了以為我會信麼混蛋!熵明明是反應失序現象的概念好麼?
「它的意思可能是宇宙自大爆炸後趨于無序,在動力學方面不能做功的能量變多了的意思吧……大概。」七海小心翼翼地解釋著,心里不由感慨櫻井妹紙不愧為學霸,在這種問題上較真的性格一點沒變。
但是櫻井抓狂後又很快冷靜下來,「但是後來抱著將信將疑地態度跟它去見證了一些事後,又忍不住動搖了……」
七海靜靜地看著她,櫻井的眼神這一刻變得有些復雜又有些脆弱,「吶,小七,你信這世上有奇跡麼?」
七海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