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失落的外星少女 [綜]失落的外星少女 第三十六章 暗殺要領

作者 ︰ 風不停

七海第一次見到中岡慎二是在吉原的花街上。

作為唯一一座不受政府管轄的地下城市,吉原確是魚龍混雜之地,也是各個派系的政治人士都喜歡的聚頭之地。

中岡慎二給七海的第一印象就是美。非常美。

與花街的姑娘坐在一起讓人分不清是誰在嫖誰。

如果化個妝大概可以直接去競爭花魁。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男生女相的家伙是土佐藩的代表人物。在各個派系之間混得如魚得水游刃有余。

七海坐在他對面,一邊喝著清酒一邊听著三味線咿咿呀呀的彈唱,並不先開口。

半晌,三味線告了一個段落。中岡停下了打節拍的手,有些微醺地看向七海,「一青桑,你可能猜不到,公議政體論的誕生就在這里。」

七海端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哦?先生大才。」

中岡並不接話,眼神浮在半空,似在回味著什麼。又過了會兒,才接著說道,「那是象山喝醉了,一邊大哭一邊大罵,說亂世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強藩與幕府奪.權,生民何辜……」

「我那個時候喝得很醉,腦子里想的是強藩幕府為何不能共存,然後腦子一拍,就想出了公議政體這個法子。所以我一直說,這論調不是我想出來的,它只是上天特意放在那里,看百姓疾苦,就塞到了我的腦子里,讓我成了這麼一個中間人……」

七海想著他所說的象山,應該是那名很有名的教育家,松陽還曾向他求過學,是很有威望的人物。沒想到他與中岡也有交情,說不定這是中岡認識松陽的原因。

腦子里過了幾遍,七海才慢慢接話道,「理論雖好,卻很難實現。」

中岡不再說話,只深深地凝視著七海。

七海並不受到他眼神帶來壓力影響,自顧自地抿了一口酒,「譬如兩虎相斗,並非因為山上獵物不夠,不能分而食之,而是單純的一山不能容二虎,此乃天性。」

「人終究與虎不同。」中岡看起來並不贊同她的說辭。

七海微微一笑,「對權力的追逐就是人的天性,分權如同剜肉,非大信念者不會主動為之。」

中岡不再說話,又默默地喝起酒來。如喝悶酒般連喝幾杯後,才短促地說了一句,「願為剜肉者。」

七海淡淡接話道,「願為割肉刀。」

七海與中岡最終達成了默契。

「松陽的案子可以壓個兩三年,這也是目前能活動到的極限了。」中岡走的時候留下了這麼一句承諾。

七海點了點頭,表示了解,目送他出了門後,又回到了屋內。

花魁也已經退下,七海並不急著走,而是攤開了手掌,看著中岡最後塞到她手里的紙條。

紙條上只寫了十幾個名字,各個派系的都有,主要是佐幕派的人。每個名字後面都用朱砂打了小紅叉,讓七海輕易地就明白了這名單是什麼意思。

默默地倒了一杯酒,將紙條泡到酒里,直到自己已經完全模糊到看不出本來面目後,七海終于起身走出了房間。

*

之後的幾天,陸續傳來各派系高官被暗殺的消息,雖然這些官員多是聲名狼藉之輩,但還是讓江戶的空氣愈發地緊繃起來。

暗殺任務七海以前也做過,但畢竟不是專門的暗殺人員,一開始還差點泄露了行跡。

結果當天晚上梟就給了她一本《暗殺要領》,著實讓七海無語良久。

看起來她那不靠譜的師父的確如同他自稱的一般,除了讓自己的本事有個傳人之外,其余一切都不甚關心,是個非常自我的家伙。

這樣的人,七海實在想不明白他干嘛要幫天人做事,攪合到這樣一灘渾水中來。

想不明白七海也懶得再想,當下就鑽研起梟給她的那本書來。

接下來的幾次,七海業務越來越熟練,以至于追查的人連根毫毛都查不到,也是苦惱至極。

其實對于暗殺政敵這種斗爭方式,七海並不是十分贊同。然而當一個國家的體制不健全時,一切爭斗都會顯得格外粗暴而血腥。這樣當然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但也打破了游戲規則底線,讓這個國家的政治環境顯得格外惡劣。

當然這些並不是七海操心的範圍。他國的文明程度和傳統規則的形成都有其固有的文化和歷史背景,七海無意置喙,她只需要遵循這規則,然後達到她自己的目的。

暗殺事件後沒過幾天,中岡慎二又一次地找到了七海。

「陪我去見個人。」

七海沒有廢話,也不問去見誰,直接點頭答應。

看她這麼干脆,中岡似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她好幾眼,「你這個樣子,倒真是完全看不出來是個女生。」

七海這才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哪里暴露的?」非常時期,無論是「一青七海」還是天照院的「青」都不好被人看到與中岡在一起,所以七海在臉上補了兩道疤,看上去更像一名凶惡的男性。

中岡回道,「第一次暗殺行動時有消息說凶手是名女性。」

七海點頭表示了解。她暗殺行動時一般會換回本來面目,也算是個煙霧彈。

「人人聞風喪膽的‘人斬’竟然是名女性,像你這麼狠心的女人可不多見呢。」中岡似有些感慨地說著。

七海嗤笑了一聲,「你性別歧視?」

中岡掩嘴一笑,這個動作在他做來竟有了幾分「嫻雅」的味道,「我哪里敢。大家都說我是婦女之友呢。」

七海無語地看向他,「炮.友?」

「哎呀,你小小年紀,思想課真齷蹉。」中岡掩飾性地笑著,「只是偶爾進行一些深入的交流啦。」

七海默默翻了個白眼。

中岡帶著她一直往吉原的方向走去,走到半路上突然感慨了一句,「有時候也在想,即使在這樣的亂世,人命如草芥,這樣通過剝奪他人的生命來澆灌的理想之花,到最後還是不是理想中的模樣。」

七海轉頭看了他一眼,「需要幫你預約心理醫生麼?」

中岡無語地回看她,「你就沒有偶爾迷茫一下?」

七海轉過臉去,眼楮看向前方,平靜的臉上喜怒不辨,「不過是‘殺人者,人恆殺之’罷了。」

亂世的道德和和平時的總是不一樣的,它遵循的是更為殘酷更為直白的法則。

中岡聞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後嘆了一聲,「論覺悟,我不如你。」

七海扯了扯嘴角,「你這樣的人,更適合做建設者。亂世之後,道德總需要重建。」

中岡也微微扯了扯嘴角,不再說話。

到了吉原,七海發現這次見的竟也是個不大不小的「熟人」。

西鄉特盛,通稱「鬼神•西鄉夫人」,別稱「鬼神•馬德麥杰爾西鄉」,後來的歌舞伎町四天王之一,職業人妖店店主。

數年後的七海在歌舞伎町巡邏的時候,沒少見這重口味大叔帶著一群人妖在街上招徠生意,然而此時他卻是被人稱為「血檔西鄉」的有名的攘夷志士。

這年頭,連人妖都成了攘夷志士,或者說攘夷志士最後都成了人妖,真是讓人悲傷得不知說什麼好……

西鄉這次是作為薩摩藩的代表來跟中岡談判,以期達成某種一致。

薩摩藩與長州藩如今雖同為攘夷立場,但兩者之間的關系卻微妙得很。只因薩摩藩藩主島津久久曾為推動「公武合體」率兵進京,在「禁門之變」中與會津藩並肩作戰,擊退了長州軍隊,結下了死仇。

後來島津與一橋派發生矛盾,令其立場改變,改為支持強藩倒幕,立場開始向攘夷派靠近。西鄉的行動正是打著他的名號。

這樣一來,長州和薩摩雖然如今立場基本一致,但由于曾經的仇怨而難以並肩作戰。中岡作為土佐藩的代表,看來是想從中斡旋一番。

而七海從某種意義上微妙地代表了長州藩,卻又不是明面上的長州藩人,這樣恰到好處的身份,中岡會帶她來,就不難理解了。

會談進行得很順利,薩摩藩獨木難支,早就有向長州藩示好的意思,只是有些放不下臉面罷了。

如今有土佐藩的人做個中間人,自然很痛快地順坡下驢。

西鄉此時的打扮還沒有後來的放縱不羈,但已顯露出了幾分後世做陪酒生意的天分,灌起酒來毫不手軟,沒一會兒中岡就已經喝到了桌子底下。

饒是七海酒量驚人,又機智地喝一杯倒一杯,幾輪下來也有些微醺。

已喝得酩酊大醉的西鄉開始暴露他豪放的本性,當場就月兌起了衣服。如果是個縴細美少年什麼的,七海說不定還饒有興致地留下來細細品鑒一番,但胡子拉碴的大叔什麼的就算了,滿身橫肉著實有些瞎狗眼。

于是七海也不告辭,醉醺醺地就要往外走,走到一半想起了桌子底下的中岡,把這麼一偽娘同狂性大發的未來人妖店主放在一起似乎讓人有些無法放心,于是又良心發現地走回去將他扛了出來。

幾人談得時間就比較長,後來又喝得太high,等到走出吉原時,已是明月高懸。

中岡被七海抗在肩上,似乎胃被頂得有些難受,一直要吐不吐地打著酒嗝。

七海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是怕他吐在自己身上,不得不改抗為背。中岡自醉後一直咿咿呀呀地唱著荒腔走板的歌,這麼一來簡直魔音直接穿耳,讓七海額頭青筋直冒,若不是此人長得還頗有幾分姿色,恐怕早就被冷血無情的七海大爺扔到了下水溝與老鼠們作伴。

一直等走到了正街上,七海才勉勉強強听清了中岡在唱什麼。一開始覺得他唱得荒腔走板著實難听,待听懂了歌詞,卻又莫名覺得有幾分淒涼。

「……猶記當年……與君相約,共還鄉……」

七海想到中岡近來的舉動,心里略有了譜。

其實對于中岡突然邀她參與薩摩與長州共結同盟之事,七海是有幾分不解兼不爽的。

不解是因為中岡的立場變化。如果說他之前是企圖讓幕府強藩共處的中間派的話,此番促使強藩只見結盟的行為,已有明顯偏向強藩的意思。

不爽的是,他這番舉動,如果暴露,只會使幕府與地方強藩的矛盾激化,到時候再要營救松陽,就只能動用非常手段,使事情平添幾分不確定性和危險性。

七海雖然有了猜測,但還是想要問個明白,「與幕府交涉不順利?」

許久沒有回應。

就在七海以為得不到答案時,中岡壓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三日前,一橋派和南紀派一起發難,我土佐志士,被暗害者共17人……德川定定,你不得好死……」說到最後,已是咬牙切齒。

七海了然。

對于後來那個被高杉搞死在獄中還害得她不得不跑路的肥豬,七海是一點好感也欠奉,他能做出這樣的事,七海一點也不意外。

「是對暗殺行動的報復?」七海平靜問道。

「如果真如此,我也不至于如此之恨。明明德川那廝道貌岸然地說這些人乃幕府蛀蟲,讓我們代為除之,才好共商大事,沒想到……」

「沒想到被借刀殺人加殺人滅口。」七海接話道,心里對這些土佐的人有些無語。還以為是他們自己要為談判掃清障礙,沒想到卻被人擺了一道。早知道就問清楚一些了,德川定定那個人渣看上去這麼好相信?

中岡沉默良久,突然說道,「一青桑,你說殺人者,人恆殺之,難道我志士的大好性命,與那些人渣等同麼?」

七海看著前方,冷靜地回道,「本質上來說,性命都是等同的。我們並沒有被賦予審判他人罪行的能力。」

中岡憤然,「那麼誰有?」

七海想了想,「百姓。」

「百姓荏弱,如何對抗權勢?」

「律法。」

「律法不過當權者的禁臠罷了。」中岡不屑。

「律法也可以是古往今來所有善意和美好道德理想的集合。」七海淡淡回道。

中岡嗤笑,「你信?」

「現在沒有,不代表將來不會有。」七海的聲音依舊平淡。

「從沒想過你會是個理想主義者。」中岡的語氣有些意外。

「不是理想,只是這麼相信著而已。邪不勝正,好的總會取代壞的,新的總會取代舊的。」

「真是樸素的價值觀吶。」中岡語帶笑意。

七海不服,「這叫返璞歸真。」

「是~是~」中岡笑應著,似乎心情愉悅,並不與她爭辯。

七海氣悶,「我說你既然酒醒了,是不是應該下來自己走了?」

中岡立刻耍起了無賴,八爪魚一樣饞在她身上,「誰說我醒了?正醉著呢。」

「你一成年男性讓一少女背有臉?」

「什麼?你是少女?!全天下的少女都會哭的好麼?」

七海一個過肩摔將他摔到了地上,「你想死?」

中岡趴在地上不動彈,七海怕把他摔出個好歹,忍不住上前用腳尖踢了踢他,「真死了?」

沒想到卻被抓住了腳踝直接扯得摔到了地上。

七海怒而拔刀,卻見中岡手撐著頭笑意盈盈地看著她,「你說,締造一個更好的制度什麼的,我可以的吧?」

「啊,勉強能行吧。」七海一邊站起來,一邊淡淡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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