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有些深了,中年夫婦家境貧寒,自是用不起蠟燭,點的那盞煤油燈也只有淺淺的一層煤油,燃了一會兒便滅了。
房間里極其昏暗,因天氣冷,唯一的窗口也封得密密實實,只有屋頂的天窗隱隱透過幾分薄薄的月色,恬淡又靜謐。
陳可依躺在床上卻是無半點睡意,身上的感覺也變得敏銳,身旁的體溫隔著空氣傳過來,似羽毛輕輕撓在冰涼的皮膚上。她總想翻個身,偏生又不敢動,怕驚擾了身旁的人。
她听著自己的心跳聲,計算著毒發的時間,慢慢地睜開眼,卻是猛地一驚。一雙如墨玉般黝黑深邃的眸子深深淺淺地裹住她,像一池平靜卻洶涌的漩渦,瞬間奪去她所有呼吸。
明明一片黑暗,他那雙眸卻燦若星辰。他只是看著她,她卻仿佛所有心思被看透一般,他面前的自己無所遁形。
「怎麼還不睡?」他淡淡開口,聲音帶著沉沉的鼻音,干燥又有磁性,較平時多了幾分魅惑人心的慵懶。
不知為何,竟有絲窘迫一閃而過,陳可依微垂了眼眸,她到底是低估了他的能耐。從茅廁回來後,她的手便已不再受縛魂索的控制,雖行動依舊不大靈活,但已不妨礙她下毒。
風無痕想囚禁她,她心雖怒他如此,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對他下殺手,是以下的是只是藥力比普通迷藥強上數倍的**藥。可是,此時本該昏睡的他卻睜眼將她望著。
老頭曾提過,世間只有三種人能抵御毒力,一為內功絕頂之人,深厚的內力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止毒物進入體內或是化解毒力,但此法只對一些毒性較低的毒藥有效;二為長期服用百毒之物的,因改變了血液的成份和氧化性,血液本身帶上了抗毒性,這種人自是極少,但對絕大多數毒藥都有了免疫能力,君凌便屬于此列;三則為身上寄養著火焱草的人,不僅能抗天下所有劇毒,其本身也乃劇毒之物……想必風無痕屬的便是第一類。
她皺著眉頭,道︰「睡不著。」
風無痕也不說話,只是手腕微動,掀被而起,順著那半邊被子將她抱起,一裹,將她裹成粽子般,才放回床上去。
陳可依一時模不清他的用意,以為他是在試探她,便只默默無言地看著他,眼楮卻不敢往他的手腕瞧上半分。
「舒服點沒?還冷嗎?」他邊躺下,邊輕聲問道。
陳可依愣了愣,心髒卻有些酥麻的異樣,也不知是被子的原因,還是其它什麼原因,全身似乎砰地暖和起來。她頓了頓,才接著道︰「不冷。」
風無痕眸帶笑意,隔著棉被攬住她,又抓著她冰冷的小手,放在唇邊呼氣……
明明一片黑暗,她卻能無比清楚地捕捉到那雙溢滿溫柔的眸子。突地,手上一陣刺麻混著濕熱的濡濕。卻是他張嘴咬了她的手指,力度很輕,她看著他尖尖的小虎牙,身體輕輕顫了一下。
她不該為此猶豫的,偏偏心底卻有些控制不住那股溫暖的感覺……終于,她咬著下唇,親向他的臉頰。
風無痕愣住,很快臉上的喜悅便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來,他低低地喚著︰「雪兒……」話未說完,唇已落下……
陳可依輕闔眼眸,如扇的睫毛卻微微抖動著,口腔里蔓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對不起,風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