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閨帳暖 春閨帳暖 第32章 春閨帳暖

作者 ︰ 淨月思華

芳芹卻涕淚交加地搖頭,「不,小姐,不是北朝士兵,奴婢當時就躲在大立櫃里,看見那些人殺了夫人後,就說……」她看著若兒,欲言又止,半晌,終是說了出來,「就說,既然找不到將軍的尸身,便先回南朝復命!」

「南朝?你沒听錯麼?」若兒悚然一驚,瞬間坐直了身子,目光渙散混亂,絲毫沒有焦距,只感覺到眼淚從眼眶里流了下來,心,一點點從黑暗中墜落。

「小姐竟忘了麼?奴婢的耳朵一向靈敏,又怎會听錯了?」芳芹好似很委屈,抹了一把淚,嘴唇顫抖著,肯定道,「奴婢還听到他們提到了三殿下,後來領頭的那人拿下了面罩,因那人臉上有一橫刀疤,奴婢好似有個印象,,細想了想才記起,那人便是常跟在三殿□邊的近侍張天德……」

「這不可能……」若兒心神劇震,狠狠打了個寒戰,驚得說不出話來,將嘴唇咬得鮮血淋灕也渾然不覺,仿佛已是痴了。

芳芹見她不信,便又道,「奴婢所說,俱是親眼所見,親耳所听,那些人走了沒多久,奴婢因又冷又怕,便昏睡了過去,再後面的事,奴婢便不知道了……」

她聲淚俱下,拉著若兒的衣袖,「小姐,原本奴婢是死也不會讓你知道此事的,奴婢知道,三殿下待小姐極好,小姐也是認定了非他不嫁的,可是……夫人死得好慘,奴婢若是不說出來,便不配為人了!」

若兒完全懵了,簡直是痛不欲生!

是蕭煜派人殺了娘親?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她閉上眼楮,耳邊嗡嗡作響,覺得腦子都麻木了,但心中卻浮現出了那張熟悉的臉。

「若兒,我說過,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傷害,不會再負你,如果有,那也是逼不得已,你要信我……」

「記住,這鈴鐺是我送的,你不許拿下來,直至我娶你為妻的那一日,我再幫你拿下來,我會補償你,若兒,總有一天……」

「我自然是守諾的,此去千里,你若想我,便搖動這鈴鐺,便是再遠,我也能听到。」

「我說過的,要與你不離不棄,生死相隨……」

「我只要你相信,無論如何,我愛你如初,當日那樣對你,我是逼不得已!」

好個逼不得已!好,太好了!

把她拱手送人時是逼不得已,難道殺害她的親人也是逼不得已麼?

他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她?他溫柔深情的背後,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她覺得自己好愚蠢,天底下竟會有她這樣的蠢女人,蠢得竟然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還千辛萬苦地逃到金州,巴巴地送上門去,就為了同他雙宿雙棲,乖乖地當他的侍妾,一輩子死心塌地地跟著他!

她從未如此難過,拖著沉重的身子往外走去,漫無目的地疾步而奔,四周宮牆曲折回環,仿佛永無止境。

前方,神武殿盛宴將盡,蕭煜因才被封了安樂侯,少不得多喝了幾杯,此時也有些醉了,覺得頭昏腦漲的,便由小太監扶著出來透透氣,行至廊下,便見一個人朝這邊走來,他歪歪斜斜搭著那小太監的肩膀,就著廊間掛著的八角琉璃燈盞,醺醺然定楮一看,竟是若兒!

他心中不由一喜,他實在太想她了,想得入了骨髓,想得都要瘋了,此時見了她,他便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于是找了個借口便將身邊的小太監打發了。

還好左右無人,他便跌跌撞撞上了前去,漸漸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抓到僻靜處,手下愈發用力,她吃痛,掙了一下,卻听他道,「那晚,我在‘姌台’等了你一夜,你為什麼沒來?」

她甩開他的手,忍下淚水,只拿一雙眼瞪著他,想看清楚他是怎樣的表里不一,但卻只看到他眼里的無奈與悲愴。

「若兒,我知道錯了,我一次次地傷害你,你恨我是應該的,可是,你不知道我多想你,從將你送走開始,我真恨透了自己!」

久久的靜默……

若兒仍是不說話,一雙眼楮腫得像是核桃一般,心中仿佛有一塊地方碎裂了,讓她胸口一陣陣絞痛,渾身如抽了骨般散了開來。

「若兒,為什麼不說話?」他伸臂攬過她,面孔漸漸逼近,嘴唇貼上她的額頭,輕輕地吻了上去。

她卻再次推離他,退了一步,咬緊了牙關問他,「我娘親是不是你派人殺的?」

這一句質問,宛如當胸一刀,讓他面上瞬間慘無人色。

她很期望他能說,不是我,不關我的事,但最終,他卻是一句,「你都知道了?」他閉目,有淚滑下,再睜開眼時,卻是平靜得異乎尋常,看著她的眼楮,問她,「是誰告訴你的?」

「現在問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她以指戳著他的胸口,一張小臉兒慘白慘白的,近乎痛苦的暴怒,「阿爹戎馬一生,為南朝效盡了最後的忠誠,究竟是為了什麼,你心狠手辣至此?還有娘親,與世無爭的娘親,為什麼連她也不放過?是不是終有一天,你連我也要一起殺了?」

「不是這樣的,若兒,你什麼都不知道……」他搖頭,眼眸一片血紅,似想要伸手撫上她的面頰,指尖卻在中途凝住,再不能觸上。

「我的確什麼都不知道……」她滿臉淚水,不再和他糾|纏,哆嗦著伸出手掌,白皙細長的五指猛地扼住了他的咽喉,愛恨,只在一念之間。

「若兒,你真要殺我?」

他渾身一震,卻仍是勉力維持平靜,沖她苦笑了下,「你難道忘了,你說過的,要與我不離不棄,生死相隨,你說過的,即便將來吃糠咽菜,一輩子活在戰戰兢兢中,也要跟我在一起,你的心,一直是我的,這天下還有誰比我更了解你,還有誰比我更愛你?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便是死在你手里,也是我欠你的,但這麼多年的感情,你舍得嗎?」

「住口!」

她收住眼淚,眼里都是恨,恨他到了今天還拿感情來哄騙她,她聲嘶力竭地喊,喊得嗓子啞澀,喉頭的哽咽噎得她緩不過氣來,手下顫抖著,竟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仿佛只是搭在他的脖子上,他便趁機將她抱住,掐住她的手臂,似乎在瞬間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若兒,跟我走吧,我們一起回建安,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你以為還可以嗎?」她使勁推他,想月兌離他的懷抱,他卻抱得更緊,恨不得現在就帶她走,他也打算這麼做了,可是遠處卻有腳步聲傳來,他焦急而惶恐,見她還在哭鬧,他當下心一狠,索性往她後頸上使勁兒一敲!

黑暗鋪天蓋地地壓下來。

若兒只覺得頸間劇痛,看見蕭煜將她抱了起來,又在她耳邊說著什麼,她听不清,便張了張嘴,努力喊叫,卻怎麼也喊不出聲來,眼底漸漸模糊,失去了意識……

同一時間,神武殿里良辰已畢,眾臣都已醺然醉了,尉遲夙抬手罷了歌舞,說了幾句場面話,便結束了宮宴,命起駕披香殿,誰知,還沒走出殿門,昭寧公主便追了過來,向他告發若兒與太監私|通。

「本朝開國以來,還沒听說過這麼荒唐的丑事兒,當真是聞所未聞,方才毓秀奉命往披香殿去送東西,卻不見淑妃的人影,奴才只說淑妃睡下了,不便通稟,多虧了毓秀留了個心眼,見寢殿里燈火亮著,便在窗戶外頭听了一听,原來竟是淑妃在和太監……」

她裝出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眼中卻是帶了一點得意之色,「我原就說過,淑妃是婚配過的人,又生得妖精似的,不能晉位,你卻偏不听,偏要寵她,可她是個值得寵的人嗎?如今鬧得不成體統,毓秀當時就驚住了,忙叫人鎖了殿門,扣下了人,只等著你的旨意,看怎麼處置了!」

尉遲夙听著,臉色已是鐵青,甚至沒和昭寧公主說上一句話,便怒氣沖沖地向外走去!

他不信若兒會做出這種事,他那麼難才留下她,眼看著兩人關系漸好,他既然有心同她過一輩子,又豈會吝嗇一點信任?但如今皇姐言之鑿鑿的,他只擔心那小丫頭沒腦子,是中了別人設下的圈套,這會兒也不知怎樣了!

而昭寧公主哪里知道尉遲夙在想什麼,她只以為事情順利得很,當下更為欣喜,便想跟了上去,只可惜尉遲夙走得太快,她跟不上,便停了腳步,暗中囑咐了毓秀,要她等會兒小心行事,務必要讓素秀出來指證若兒,不管怎麼樣,今夜必要將若兒治死!

待踏入燈火通明的披香殿,尉遲夙盯著殿門緊閉的寢殿微微眯了眯眼,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終于勃然大怒,「來人,開門!」

作者有話要說︰下面兩章終于要揭開‘姌台’的神秘面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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