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對 天生一對 Chapter 23(倒v)

作者 ︰ Sunness

又是個星期六,喬茵不需要去律所,單留在家里陪陳月紅說說話,也好讓沈燕芳休息一會兒。

陳月紅這兩天精神不大好,星期四剛到警局的時候還算精神,可到了星期五也依然沒听見周承澤的音訊,人便慢慢蔫了。喬茵聯系不到肖楊,只好在星期五下午跑了趟公安局,找到熟悉的警察大致了解了情況,才知道現在最有嫌疑的還是周楷明,而周楷明很可能加入了某個傳銷組織,肖楊正追蹤這條線索,潛入那個傳銷組織內部。

喬茵挑揀著重要的部分把這個消息告訴陳月紅以後,也不見她心情有所好轉。星期六這天早上,陳月紅起了個早,坐到小陽台的椅子上,垂著腦袋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喬茵起床以後見她醒來了,就走到她身邊坐下,低頭一看,才發現陳月紅正盯著膝上一張全家福瞧。

那應該是周承澤六七歲時的照片,瘦瘦小小的個頭,一張小臉干干淨淨的,對著鏡頭笑得靦腆。他站在最前面,身後一邊是已經有十六七歲的哥哥周楷明,和比現在年輕不少的陳月紅。母子倆把家里最小的孩子周承澤擁在中間,小心翼翼扶著他的肩膀,很是寵愛。而一家之主周睿站在最後頭,兩手分別搭著妻子和大兒子的肩膀。

看上去像是一家和樂的普通人,喬茵卻發現有那麼點兒不對勁︰倒不是周家人的關系,而是他們的衣著。他們一家都是東北那邊的農民,從周承澤拍這張照片的年紀來推算,這也該是二十多年前的照片。可他們一家的穿著,跟那時東北的普通農民相比,還真是奢侈了些。

不對。喬茵微微皺了眉頭。她記得她跟周承澤念大學那會兒,他還領著補助金呢。他的生活費也基本都是周楷明拼了命工作賺來的,平時非常節儉,家里是典型的貧困家庭。

喬茵想要問問陳月紅,抬頭卻又見她神色哀慟,只得抿了抿唇把話咽下去,伸了手輕輕抓住陳月紅的手,以示安慰。

原本是和和睦睦的一家,萬一今後就只剩下陳月紅,真是難以想象她該怎麼過日子。她只希望周承澤能堅持到肖楊他們找到他,畢竟他也是個特別孝順的兒子,不該丟下母親一個人。

陳月紅拿滿是繭子的手指摩挲著照片,重重嘆了口氣︰「都是祖墳壓了龍脈。」

這話來得突然,喬茵還以為自己听錯了︰「什麼?」

「周家的祖墳,壓了龍脈。所以才得了這種詛咒啊。」陳月紅抿了嘴,搖搖腦袋,滿臉的滄桑,「家里的男丁都走得早……周睿也是被傳銷騙光了家產,才一夜之間病死的。」她頓了頓,又長長地嘆息一聲,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下來了,「你說孩子他爹就是這麼死的,這孩子是要多想不通,才會又進了傳銷的窩兒?」

邊說邊抬起胳膊擦眼楮,陳月紅眼淚掉個不停,眉宇間盡是痛苦的神色,「居然還把承澤也帶進去了……詛咒啊,都是詛咒……」

喬茵沉默了片刻,起身拿來一包抽紙,替她擦眼淚。

其實說什麼詛咒,喬茵是不信的。她相信這話說給周承澤听,他也不會信。但她說不出什麼「這沒可能」的話來反駁陳月紅。因為只有這時候喬茵才覺得,人有時候確實該留點信仰。畢竟人的承受能力有限,面對苦難時,越是深究,越容易將責任推給自己。而這種自責帶來的痛苦,不是每個人每次都能擔得住的。如果不能把責任分些給命運,那人這一輩子,未免也太痛苦了。

外頭漸漸下起了雨。灰黑色的烏雲厚重,密不透風地將天空遮了個嚴實,壓得人喘不過氣。

此時周承澤也悠悠轉醒。繳了三千塊錢的入伙費以後,他又在新的屋子待了兩個晚上。徐大凡早在他昨天早晨醒來的時候就不見了人影,更沒有兌現承諾,讓他見到周楷明。周承澤已經不對見到周楷明抱有期望,不過他休息了兩個晚上,頭腦總算清醒了不少,心里也有了另外的打算。

他起身收拾好打地鋪用的涼席,走到洗漱間刷牙洗臉。一個年輕的姑娘也正在洗漱,見他過來了,熱情地替他擠了牙膏。這兒的人總是保持著「互幫互助」的熱情,周承澤待了這麼些天,差不多習慣了。洗漱完便回到客廳,他環顧了整間屋子一眼,視線最後在寢室長獨住的臥室大門那兒停了幾秒。

被轉移到這里的新人還要接受幾天「講師」的「培訓」,昨天就有人通知過,今天上午會有個高級「講師」過來。這麼久沒有現身的寢室長,估模著也會出現一回。

想到這里,周承澤又轉身去了廚房。

只有幾個女人在準備一屋子人的早餐,其中一人瞧見了他,以為他是餓了,便笑著安撫︰「餓了吧?早餐很快就好了啊,別急。」

周承澤點點頭,沒有說話。他趁著她們沒注意,將廚房里一把折疊水果刀塞進了牛仔褲的褲兜里,再站了一會兒,才安靜地走出了廚房。

這兒的人白天都無所事事,常聚在一起打牌或是聊天,過得十分枯燥。周承澤不跟其他人打交道,只坐在角落里,看一群人打牌。等快到上午十點時,有人進來招呼大家準備去听講座,而後將他們陸續帶到了走廊盡頭的一間大屋子里。

這間屋子應該是專門騰出來做「培訓」的,靠牆的位置擺了張講台,下頭則是三十多張椅子。周承澤跟著其他人一起坐下不久,就見到了那位「高級講師」——西裝革履的高大身軀,小麥色的皮膚,標準的國字臉。

在看清這位「高級講師」的瞬間,周承澤渾身一震。

那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哥哥周楷明。

他就這麼穿得光鮮亮麗地站在講台上,一改從前那副結巴最笨的模樣,昂首挺胸,口若懸河。周承澤的視線越過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停在他身上,震驚而不可置信。

這些天里,周承澤想過很多種可能信。他懷疑周楷明被要挾、被利用,他替周楷明找各種理由各種借口,卻從未想過周楷明就是罪魁禍首。

傳銷組織的高級講師?周楷明?這怎麼可能!他會不記得他們的爸爸就是因為傳銷而死的?他會被傳銷迷昏了頭,不惜弟弟也騙過來?

周承澤盯著周楷明,只感覺八月的天氣里,自己渾身發冷。

周楷明「講座」的內容,周承澤一個字也沒听進去。等到培訓結束,所有人都被安排著離開,屋子里只剩周楷明和他時,他才意識到講座已經完了。周楷明立在講台上,微笑著凝視了周承澤好一陣,才朝他走過來。

在周承澤跟前停下腳步,周楷明感慨地短嘆,一手搭上了他的肩︰「我總算讓你也加入進來了。」

「總算?」然而周承澤的反應卻不像他想象的那樣驚喜,他緊皺著眉頭,臉色蒼白地與他對視,「哥,你知道你在干什麼嗎?」

「小澤,這是賺大錢的路子,比你現在的工作要好不知道多少倍。」周楷明權當弟弟只是有點兒抵觸,便張了嘴開勸,攤開雙臂好讓他仔細瞧瞧自己,「你看,我不僅結巴好了,還有錢了。你听話,跟我一起干,將來也會跟我一樣,過上更好的生活。」講到這里,他又想起點什麼,繼續道,「你不是想追回喬茵嗎?等你賺了大錢,肯定一追就到手。現在哪有女人是用錢追不到的。」

周承澤搖搖頭,緊鎖著眉頭,就好像已經不再認識眼前這個人︰「賺錢的方法那麼多,你為什麼要選這種?」他想起他們的父親周睿,愈發感到不解,「你忘了就是傳銷害死了爸爸?」

哪里還听得進弟弟的質問,周楷明搖頭避重就輕︰「這不是傳銷,是多層次直銷。」

「要真是多層次直銷,你會八年都不跟我們聯系嗎?」不善言辭的周承澤卻難得反應快了一回,他微微眯起眼不敢相信地看著周楷明的眼楮,眼里滿是驚痛,「你自己明明知道……為什麼還要干?」

或許是被弟弟的眼神刺痛,周楷明猛然間漲紅了臉,語氣竟突然強硬起來︰「別瞎猜了!」他瞪大眼楮,顯然不再給周承澤商量的余地,「你以後就跟著哥好好干,保準沒幾年就能住別墅、開豪車!」

周承澤目不轉楮地看著他,忽而站起了身。他雖然不及周楷明高大,但一米八的個頭,早就不像小時候那樣與他力量懸殊。他迎著周楷明的視線,搖搖頭判斷︰「你瘋了。」接著他又蹙緊眉心,難得表現得嚴肅而不肯退讓,「我不會干這一行的。媽還在家里,你跟我回去。」

偏偏周楷明執迷不悟,直直地同他對視,同樣不肯讓步。

兩兄弟對峙了好半天,周承澤終于確定周楷明不會回頭。他捏緊了拳頭,只好先放棄周楷明,轉身往屋子的大門跑!

誰知門外還守著四個男人,在周承澤推開門的第一時間就圍了上來,又將他堵回屋里,關上了大門!

周楷明人還沒追上來,命令就已經先下來了︰「打暈他!」

四個男人便圍過來要把周承澤打暈。他不得不從褲兜里掏出那把水果刀指向他們,防止他們靠近。而其中兩個男人見他有刀,竟也掏出兩把匕首,猛地沖過來就要刺他!

「不要動刀!」周楷明一驚,一個箭步撲上去就把周承澤拽了過來,躲開了刺向他的刀尖。可幾個男人已經被惹惱,又是常年受周楷明這種上層的欺壓,這時候早就不再听周楷明的指揮,嚷嚷了一句「這小子想跟我們玩命」,就再次沖上前要捅周承澤!

周楷明一見情勢不對,趕忙把周承澤護到身後,那刀尖也不認人,直直地就沖著他捅了過來!那一瞬間周承澤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推開了周楷明,再要伸手去擋時,已被匕首狠狠刺中了月復部!

「小澤!」周楷明驚呼,而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屋子的大門就被強行推開,一大批持槍的警察涌進屋內︰「警察!統統不許動!放下武器!」

已經被那一刀刺得月兌了力,周承澤手中的水果刀滑落,他疼得臉色慘白,踉蹌了幾下就被周楷明扶住︰「小澤、小澤……」

周承澤艱難地推開他的手,看都沒看他一眼,滿頭冷汗,卻還是忍著痛憋出了一句話︰「你要給媽一個交代……」

剛讓幾個刑警將屋子里四個男人銬住,嚴聰看見這一幕不禁邁開腳步和急救人員一起上前,只不過他扶住的不是周承澤,而是周楷明。嚴聰一面把周楷明的兩只手銬在身後,一面沉著嗓音開口,「清醒點吧,你差點害死你親弟弟。」

兩個小時後,肖楊回到了市公安局。他已經接過嚴聰的電話,听說周承澤被刺送進醫院,還好沒有傷及要害,做個手術再住一陣子院就能康復。局里也已經有人通知了周承澤的家屬,肖楊便換了身衣服,就去跟上頭匯報情況。

處理好一切,他準備從局里回家的時候,想起要看看自己那台手機,便也就發現了喬茵兩天前發來的短信。等看完最後那句把他捧上天又讓他即使有氣也沒法發作的話,肖楊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其實他一早就發現陳月紅對喬茵過分依賴了,畢竟她那些無意識的小動作已經將這種心態暴露無遺。所以在听陳月紅說喬茵是周承澤的女朋友時,肖楊並不怎麼驚訝,並且大致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肖楊本來沒打算計較這件事,但眼見著喬茵這麼油嘴滑舌百般討好,忽然又覺得確實需要給她一個教訓。

因此他一邊想著該怎樣給她一個教訓,一邊捎上換下來的襯衫就走出了警局。沒想到剛到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他就瞧見了那個自找麻煩的女人——喬茵居然就站在他的車前,低著頭手指靈活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像是在編輯短信。

肖楊便沒什麼聲響地來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沒去醫院?」

喬茵明顯地嚇了一跳,身子一顫就抬起了頭,似乎沒從他的聲音里認出他,等到看清了他的臉才松了口氣︰「你在啊……」

而肖楊卻稍稍皺了眉。雖說被妝遮去了臉上的憔悴,但他還是看得出來她眼里的疲憊。她那雙大眼楮甚至沒法完全睜開,眉宇間的疲態顯而易見,自個兒卻沒有察覺似地繼續說著︰「我剛要發短信問你回來了沒有……你看到我上一條短信了嗎?」而後不等肖楊回答,喬茵又輕輕拽住他的手指抬了抬,有些迷茫地歪著腦袋這里瞧瞧那里看看,似乎想確認他有沒有缺胳膊少腿,「听嚴警官說你去‘臥底’了,沒被虐待吧?」

「被虐待了還會站在這里麼。」他不動聲色地觀察她的臉色,見她彎著眼放心地笑了,才再次隨口問了一句︰「沒去醫院?」

這才終于听到了他這個問題,喬茵抬了抬眼皮︰「哦,我剛從醫院那邊出來。周承澤手術成功,已經月兌離危險了。我還沒听說你的消息,所以趕過來看看。」說到這里她又想起了正事,稍微張大了眼楮,小心翼翼地拉著他的指尖,微仰著臉眨巴眨巴眼問他,「你沒生我氣吧?回去我做好吃的給你吃。」

以為他跟她一樣有好吃的就能打發麼?肖楊還真想諷刺她兩句,可看她一副昏昏欲睡意識不清的樣子,最終還是伸手揉了一把她的頭發︰「沒有。」接著就從兜里掏出車鑰匙,沒什麼表情地垂眼看她,「還去醫院嗎?不去就正好跟我一起回家。」

喬茵咧嘴笑笑,咕噥了一句「就知道你最英明神武了」,便搖搖腦袋︰「我跟你回去。」說完還禁不住揉了揉眼楮,「我想回家睡一覺了。」

結果她剛一上車就迷迷糊糊睡著了。積累了近一個星期的疲勞都轉化為倦意涌上來,想撐也撐不住。肖楊把車停到社區里的地下停車場後,轉頭見她側著臉睡得沉,就沒有叫醒她。他繞過車子來到副駕駛座旁,打開車門給她解開安全帶,就彎下腰把她稍稍扶起,再轉身將她背了起來。

喬茵睡得真夠熟,伏在他背上也沒醒。肖楊鎖了車便背著她上了樓,到了家門口才不輕不重地掐掐她的腿︰「鑰匙放哪了?」

半睡半醒地睜了睜眼,喬茵答得含糊不清︰「不知道……」

肖楊面無表情地再掐了她一下,「不想回家了?」

她還是一心只想睡覺,就把臉往他頸窩里埋了埋,甕聲甕氣地給了個敷衍的音節︰「嗯……」卻不知道這無意識的回答讓肖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那次喬茵喝醉酒在肖楊家住過一晚,現在他轉個身就能把她帶回自己家,讓她再住一晚也不是什麼大事。但如今的境況到底跟當初不一樣了,那時他們還是普通的鄰居關系,現在則是男女朋友。

肖楊不至于小氣到不讓她來自己家休息。

只不過他不能保證,兩個正在交往中的成年人共處一室一整晚,不會發生點「狀況」。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新的不算晚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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