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對 天生一對 Chapter 30

作者 ︰ Sunness

當地的法醫接到通知,十分鐘內就趕到了現場。

初步判斷女尸的死亡時間是在近兩個月前,沒有外力原因造成她的死亡,要確定是否為中毒而死還得進一步檢查。

「但可以確定死者生前做過化療。」法醫這麼告訴肖楊。

已經有專人來提取現場的指紋,要確認死者的身份起碼還需要兩個小時,可正是分秒必爭的時候,肖楊和嚴聰沒有多余的時間走程序。站到屋門前眺望遠處山林蒼郁的山脈,肖楊開始在腦內將案子重頭梳理,難得沒有掏出香煙來紓解壓力,只微擰著眉心一動不動地靜立,清黑的眼仁里映著遠景的剪影。

「看這情況,她十有八/九就是蔡月晴。」沒有在蔡月晴的住所搜查到有用的線索,嚴聰便走出屋子來到站在門前的肖楊身邊,兩手插在褲兜里,盡力讓頭腦保持清醒進行分析,「如果蔡月晴兩個月前就死了,那綁走小溥和喬律師的是誰?蔣家的親戚都因為蔣元明的事跟他們家斷絕關系了,照理說不可能還有人要替他報復……」

他尾音還沒落下,就听得肖楊冷不丁出聲︰「喬茵不是我的家人。」

「什麼?」一時沒跟上他的思路,嚴聰略覺疑惑地看向他。

「小溥是你兒子,但喬茵還不是我的家人。」肖楊的視線還停留在遠方的一點,臉上神色沒有任何變化,語氣也沉穩如常,顯然已經恢復了往常的狀態,「要是蔡月晴想要報喪子之痛,那麼綁走小溥也說得通。但是喬茵不是我的妻子,綁走她不符合報喪偶之痛的邏輯。她又是個成年人,綁架的難度更大,如果沒有特別的意義,綁匪沒必要冒這個險。」

順著他的思路想下去,嚴聰不禁頷首︰「除非……綁走小溥是要替蔡月晴報喪子之痛,而綁走喬律師……是替綁匪自己……」頓了頓,他挑眉,「這麼說,綁匪是蔣元明的戀人?」

「曾經的戀人。」腦海中浮現出那張辨認不出輪廓的臉,肖楊不輕不重地補充。

嚴聰正要張嘴再問點什麼,兜里的手機就響了。「小陳的電話。」他看了眼來電顯示,跟肖楊打了個招呼,就一邊按下接听鍵一邊轉身走進屋內︰「喂?小陳?」

約模兩分鐘過後,他又腳步匆忙地從屋子里走出來了。

「聶翠英原來是蔣家的童養媳,」還沒走到肖楊跟前,他就急不可耐地開了口,「她十九歲的時候在縣城工作踫上意外,傅岳為了救她丟了半條胳膊,所以她才嫁給了傅岳。在那之後一年,蔣元明的事兒就出來了。」

對這一消息並不怎麼吃驚,肖楊側過身示意他跟上,「回去找她。」接著就徑自邁開腳步走向車子。

他們上了車,嚴聰迅速系好了安全帶,「你怎麼會想到要查聶翠英的?」

剛打算抬頭呢,就被車身猛然開始前行的沖力帶得險些撞到腦袋,嚴聰頓時有點懵,看到肖楊仍然面不改色地握著方向盤,真不敢相信他在把油門往死里踩。這還是嚴聰頭一回見他將車開得這麼快。

「蔣元明被判刑之後,幾乎沒有人再跟蔣家打交道。」肖楊卻面色鎮定,一雙鳳眼眼神平靜地看著前路,有條不紊的解釋跟他正在干的事兒風格完全不搭調,「單純只是鄰居家的兒媳婦,在那種情況下通常不會冒死沖進火場救人。」

這時候也沒工夫再調侃什麼,嚴聰收起驚訝的表情,點頭附和︰「小陳那邊也查到,村里的人都說聶翠英跟蔣一銘、蔡月晴夫婦關系很好,夫妻倆都把她當親女兒待。」他推測,「估計是蔣元明死了,老夫妻倆又相繼去世,聶翠英受到刺激,才想到要報復的。」

肖楊只字不語,沒有再同他搭腔。

車子朝傅家村的方向疾馳而去。

同一時間,喬茵也已經咬散了捆住自己左手的繩子。一旁的嚴呈溥見她低頭咬得辛苦,趕緊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幫她扯散繩子,吸著鼻子問她︰「喬阿姨,爸爸什麼時候才會找到我們?」「快了,爸爸和肖叔叔很快就會找到我們的。」她安慰他,試著用手去拽手腕和腳腕上的手銬,結果都是徒勞。

兩個手銬的另一端都被拴在一根鋼扶柄上,而扶柄是被固定在水泥牆上的,不論怎麼搖晃都紋絲不動。手銬也十分牢靠,任她怎麼拉扯都不見有斷裂的勢頭。

喬茵嘆了口氣,只好拍了拍腳邊的坐墊,沖嚴呈溥笑笑︰「來,到阿姨這里來。」

小朋友很听話,跑到她旁邊坐下了,兩只小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仰起粉雕玉琢的小臉看她,圓圓的下巴上還掛著幾滴眼淚,可憐又委屈︰「我不要肖叔叔……」

看來肖楊說小孩子都怕他,也不是空穴來風啊?喬茵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抬手輕輕捋著嚴呈溥的背給他順氣︰「好,不要肖叔叔,爸爸來找我們。」擔心孩子身上有傷,她又仔細打量了他一番,小聲問,「有沒有哪里覺得痛?」

幸好小朋友只抬了肉嘟嘟的手給她,「手,痛痛。」

垂眼看看,他白白淨淨的手腕上確實有一篇紅腫。

「哎呀,好痛吧?乖,阿姨給你吹吹。」喬茵便給他吹了吹,不忘見縫插針地問他,「小溥,你見過那個把你帶過來的阿姨嗎?」

小朋友搖搖腦袋。

「那那個阿姨跟你說什麼了呀?」

「她叫小溥不要哭。」他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才認真地看著她的眼楮回答,「她還說她有個女兒,是跟小溥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如果我不哭,她就帶她來跟我玩。」

原來她還有個女兒?喬茵暗自驚訝。

而這時鐵門外頭又響起了有人進來的動靜。嚴呈溥立刻像受了驚的小兔子似的鑽進喬茵的懷里,緊緊抱住她的脖子,把小臉埋進她的頸窩里,竟有些發抖。這樣的反應讓她有點兒不解,畢竟這幾個小時里她還沒听到那個女人對他大吼大叫過,似乎也沒打他,怎麼會讓他這麼害怕?

外邊的腳步聲來來回回,好像是在搬什麼東西。

沒過多久,鐵門就被推開。看清來人的臉時,喬茵稍稍一驚,總算明白了嚴呈溥那麼怕她的原因——這個女人的臉有大面積的燒傷,看上去就跟恐怖電影《猛鬼街》里面的弗萊迪一樣恐怖。

她穿著紅色休閑襯衫和牛仔褲,就這麼沉默地站在鐵門前,視線從喬茵的左手慢慢轉移,最後直勾勾地瞧著她的臉。

「我想跟你談談。」趕在她開口之前,喬茵先出聲打破了沉默,冷靜地迎上她的視線,「你是不是跟肖楊還有嚴警官有過節?」

女人依舊立在原地盯著她,沒有半點反應。她一只手扶著門框,一只手垂在身側,兩肩無力地垮下,臉部表情十分僵硬,很可能面部神經被燒傷導致了面癱。但她那雙眼楮目不轉楮,眼里盡是疲憊與絕望,即使看不出表情,也讓人覺得她面如死灰。

「無論如何,孩子是無辜的。小溥還這麼小,不要再讓他受驚嚇了,放他回去吧。」喬茵權當她是默認,見她毫無反應,便不得不想法設法使她心軟,一雙大眼楮不躲不閃地與她對視,左手模模嚴呈溥的腦袋,醞釀了半秒情緒,眼里就漸漸有了淚光,「你也有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兒。相信換成是你,也不會希望自己做錯事的時候,別人會報復到孩子身上。」

喬茵刻意壓低了嗓音,語速又比較緩慢,說話便有些沙啞,加上隱忍懇求的神態和眼中閃爍的水光,竟真讓女人垂下眼瞼,不再去看她的眼楮。

心頭一松,喬茵知道這是女人動了惻隱之心的表現︰「你其實也是不想傷害孩子的,對吧?留我一個就可以了,把孩子放回去吧。」

可這回,女人沒有給她任何反應。喬茵抿著唇看著她,深深吸氣屏息,平復快要到嗓子眼的心跳。

「八年前,你也才二十一歲吧。」半晌,女人才再次蠕動她被燒得變了形的嘴唇,卻遲遲沒有抬眼看她,「他當年還比你小一歲,就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判了死刑。就算後來有一個蘇書正認了罪,那些警察和法院都不肯承認那是個冤案。」說到這里,女人終于抬起了頭,眼中一片灰敗,「他才二十歲啊……還有那麼多可能性……說不定也會變得像你一樣優秀。可他就這麼送了命。」

當女人提到「蘇書正」的時候,喬茵略略張大眼,心里已經大致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是說蔣元明?」她問她,「你是蔣元明的家屬嗎?他那個案子我們律所有特別研究過,案件疑點很多,還是有申訴成功的可能性的。」心中稍稍有了希望,喬茵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個案子的細節,「你應該听說過張凱張律師吧?他是我們律所最好的刑辯律師,一年前打贏了胡福東案那場官司。半年以前我還跟他一起去找過蔣元明的母親,可惜一直聯系不到。如果你們還打算申訴,我們很願意幫忙——」

「蔡姨已經過世了。」女人打斷了她。

喬茵一愣。

「腦癌,就在兩個月前。我也是去看她的時候才發現的。」女人見她安靜下來,便雙眼無神地凝視著她的臉,慢慢地繼續,「就算是搬到縣城里治病,街坊鄰里也都認得出來。他們說她是個殺人犯的媽媽。她死在家里整整一個星期,屋子大門沒有鎖,居然都一直沒人發現。」

她因燒傷而凹凸得不成形的眼皮艱難地張著,靈魂出竅似的眼神空洞,只有咸澀的眼淚溢滿眼眶,最終匯聚成股,滑過她五官模糊的臉龐。而她仿佛沒有察覺,仍然機械地張合著嘴唇,任由眼淚滑進嘴角︰「他們已經失去了他們唯一的孩子……還要遭到指指點點……直到死後都被當鬼怪一樣避著……你說他們有什麼理由要原諒呢?」

喬茵沉默了片刻,「所以你想讓你的孩子也變成罪犯的家人嗎?」

女人身形一僵。

「你明知道這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而且你這麼做還會讓蔣家的悲劇再在你的家庭重演。」喬茵回視她的雙眼,微微搖頭,「收手吧。還有很多方法能幫到你,你沒有必要走到這一步。」

對方卻搖了搖腦袋,「已經太遲了。」

她不再去看喬茵的眼楮,轉身走開。喬茵眼見著她回到鐵門外更加空曠的房間里,將擱在牆邊的幾個煤氣罐拖到了房間中央。這里應該是個地下室,鐵門內的小房間儲放著雜物,沒有燈光,只有外間有盞頂燈,昏黃的燈光將她的身影映照得模糊。

在她動手將煤氣罐打開時,喬茵心下一涼。

「小溥,小溥!」她趕緊搖了搖躲在自己懷里的嚴呈溥,示意他看向角落里那個塑料袋中一桶二點五升的礦泉水,「快,去把那桶水拿過來!」

或許是因為她口吻急切,小朋友沒敢磨蹭,從她身上爬下來就趕忙跑過去,搖搖晃晃地把那桶礦泉水抱了過來。喬茵讓他把上衣月兌下,然後用一只手擰開礦泉水瓶蓋,將衣服打濕給他︰「听話,用這個捂住鼻子。」

嚴呈溥把頭點得像小米啄雞,乖乖用濕衣服捂住鼻子,露出兩只眼楮眨巴眨巴地看著她。

那個女人已經打開了所有的煤氣罐離開,按照這里的空間大小和這些煤氣的量,不出兩個小時他們就會被毒死。喬茵自己也淋濕了之前蒙住她眼楮的布,捂住鼻子以後就把嚴呈溥攬進懷里,借著外頭的燈光打量這間屋子,希望能找到什麼東西幫他們逃離這個鬼地方。

她有種強烈的預感,那個女人絕不僅僅是要毒死他們。

而常識也告訴喬茵,煤氣還能引起爆炸。

與此同時,肖楊已經和嚴聰一起趕到了傅家門前。

平地上停著的那輛面包車已經不見了蹤影,好在他們沒敲兩下門,傅岳就出來開門了。他肩頭還趴著一個三四歲模樣的小女孩,迷迷糊糊地揉著眼楮,似乎剛被吵醒。傅岳在看清他們的瞬間眼里閃過一絲驚慌,也來不及掩飾臉上驚詫的表情︰「誒,警察同志,你們怎麼又回來了?」

當地的警車此時也陸續趕來,負責搜查的刑警向他們小跑過來。

嚴聰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傅岳,你的妻子聶翠英涉嫌一起綁架案,現在你需要配合我們調查。」

臉色一變,傅岳抱著孩子搖搖頭,「不可能,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一個接一個的刑警經過他身旁進了屋,迅速開始搜查。趴在他肩頭的孩子總算是徹底醒過來,邊揉眼楮邊直起身子問他︰「爸爸,這是干什麼呀?」

傅岳連忙拍拍她的後腦勺安撫,「沒事沒事。」

「昨晚七點,你的車在受害者居住的社區做了外來車輛出入登記。」肖楊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的眼楮,「保安清楚地看見了聶翠英的臉。」

臉色早已變得慘白如紙,傅岳抿緊了嘴唇,避開他的視線。

沒過多久,負責指揮搜查的刑警就走了出來,對肖楊搖了搖頭。

他眸色一沉,而一旁的嚴聰則已經急得額角青筋直跳,轉頭逼視傅岳︰「你們家的車被誰開走了?」

傅岳抱著孩子側過身子,眉心緊擰,目光躲閃,遲遲不肯開口。

「傅岳,這是唯一一個挽救的機會。」語調平靜而不容抗拒,肖楊的聲線比往常要低沉幾分,眼角上挑的鳳眼目光平淡地看進了他的眼楮里,漆黑的瞳仁仿佛無底的深淵,「你想讓孩子的母親變成一個殺人犯麼?」

身軀猛地一震,傅岳倏地抬頭看向他,收緊那條健全的胳膊摟緊了孩子,眼中驚痛。

「車被翠英開走了。」十余秒過去,他顫抖著雙唇說道,「她應該是去了後山蔣家蓋的小木屋里,還帶走了家里剩下的所有煤氣罐。」

作者有話要說︰老肖嚴聰快點過去救喬妹和小溥!!!!

吃完飯被媽媽拉出去跑步了,累趴。

這章的分量也不少,所以別霸王我嘛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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