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必須盡快。
雖然系統分析好友們死亡的概率足足有99.87%,但歐瓦依然沒有放棄那一抹渺茫的希望。
如果……如果它們還活著呢?
「如果」這兩個字一旦跳躍出來,它就無法將它們按下去,這導致歐瓦頻頻在片場走神,直到它的下一場戲開始都沒有緩過來。
「歐瓦?歐瓦,到你了!」邵可看著面無表情的青年,趕緊拉了幾把,「叫你呢!」
歐瓦聞言趕緊一掃邵可手里的台詞本,原來是和Carey的對戲……
原本吵鬧的片場一下子安靜下來,Caery搶了歐瓦角色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這次他們的對戲會擦出什麼火花,眾人都維持事不關己的心態。
倒是邵可一臉不爽地看著年輕又囂張的Carey,目光里毫不掩飾的敵意。
Caery皮笑肉不笑地拍著歐瓦的肩膀,一副前輩的模樣︰「第一次演戲吧,新人?等會好好表現哦!」
歐瓦的偵測系統發現對方對它的友好度為0,甚至有2%的敵意,它當下也不想和敵人客氣,「剛剛…演過一場……不是第一次了。」
邵可簡直想為歐瓦難得的強硬鼓掌了。
Carey臉上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氣,轉瞬又笑起來,只是在邵可眼里怎麼看都有一副陰霾的氣息,「和我是第一次嘛,你說是不是!?」
歐瓦沒回答,向吳導看了一下,慢慢去站位了。
氣氛有點僵持,吳導也不希望出什麼負面新聞,趕緊一揮手表示開始。
這火藥味……有點濃啊。
Carey的角色雖然溫柔又深情,可劇情正到男女主角之間出了問題,他看男主自然也是不順眼的,見到歐瓦這個男主的弟弟,當然也沒什麼好臉色。雖然他溫柔的戲份演得不好,可剛剛和歐瓦那麼聊了幾句,這略帶不爽的情緒倒是控制得恰如其分。
歐瓦干干淨淨的臉上沒有表情,或許因為是男主角的弟弟,對哥哥的情敵也有一定的認識,于是基本采取了不搭理的態度。
Carey飾演的男二卻不能不說話,猶豫了兩下就上去搭話,歐瓦明明是應該認識他的,卻維持著沒有表情的臉︰「你是誰?」
「你哥哥的……朋友。」
這句話里有三分猶豫,兩分微妙,Carey把握得還算不錯,然而他自己卻沒有滿意,因為他對面的那個人。
他從不覺得自己的表現差勁。
演戲……不都是笑著說話,夸張一些,哭的時候擠點眼淚,至于這個溫柔的男二號的角色……也不過就是和自己泡那些女模特時候的溫柔眼神一樣吧。
但是不斷被導演喊「cut」,他也會覺得煩,覺得到底是自己的問題還是導演的問題,甚至看著唐雨兩三條就過,自己卡在一場戲上十幾次,胸口都有些微悶。
Carey和Top公司老板的兒子是至交好友,公司捧他再正常不過,可這不代表他就願意被人小看。囂張又高傲的外表下,他也想被人稱作「演技派」、「實力派」,而不只是「偶像」。
被導演欣賞,被粉絲力捧,那應該是他人生中理所當然應該享受到的事。甚至,他從來沒把歐瓦這個新人放在眼里——不就是拿了你的角色嘛,怎麼了?這個圈子里這樣的事還少嗎?誰會心懷愧疚?
別天真了!
一個小小的新人,沒背景沒靠山,就該老老實實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無聞,低調謙遜地龜爬。
可是Carey一念之間想了這麼多,歐瓦卻根本連關注他的興趣都沒有。
它的一顆心全在因為一場戲完後,那紛涌而至的記憶片段之中。
演戲……真的可以讓因為時空黑洞的未知因素消失的記憶碎片慢慢回來!
這樣的認知,讓歐瓦的喜悅簡直趕得上千萬次享受喜愛能源結晶時的程度。
它將手慢慢地放在胸口。
那里安靜地躺著一顆不起眼的,黑色卻泛著微光的小石頭,小石頭在中間被極其精密地穿了一個孔,接上了一條好像是銀質的簡單鏈條。
不論經歷了幾個造型師,它都潛意識地堅持沒有將它換下,它自己也曾經一度疑惑過這樣的行為。
可是現在,它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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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瓦!看看這是啥?」科納興沖沖地展示著手上的小石頭。
「……石頭啊。」
「啊呸!你真沒見識!這是我們上次去郊游的時候我在河邊撿的,漂亮不?」科納得意地炫耀著。
歐瓦︰「……」
難道是一顆……會變形的石頭?它不由胡思亂想。
緊接著,科納那圓溜溜的金屬腦袋就被暴力警花小姐惡狠狠地掄了一下,「科納你丫真好意思送這種東西!小瓦你听他鬼話干嘛!這就是一顆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石頭!」
科納狡辯︰「可是多有紀念意義!」
萊蒂又飛了他一腳,這才從他手里搶過那顆石頭,將手指變成細小的鋼鑽後為石頭加工,最後才從懷里掏出一條漂亮的銀質項鏈,將石頭串了起來,交到歐瓦手里。
「雖然這家伙送的東西確實不怎麼樣,不過有我的項鏈搭配,也馬馬虎虎了!」
歐瓦模著腦袋疑惑道︰「可是……給我做什麼呢?」
「笨蛋!」這回是科納率先在歐瓦頭上彈一下,轉而笑嘻嘻地說︰「給你的,生日禮物!」
機器人的出場年份,時間,都會詳細地刻在胸口。
但從來沒有人去注意這個,那對人類而言,不過是一個符號而已。
是……生日禮物。
科納和萊蒂一起,送給它的。
它收到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生日禮物。
怎麼……可以忘記呢……
「……小瓦?」邵可看到歐瓦一演完戲又在發呆,便上去拉拉他的衣角,「走了啦!下午沒你的戲了,還有,吳導剛才說下一場要去舟山那邊拍,後天晚上10點的飛機,別忘記了!」
歐瓦的系統在劇本中一閃,極快反應道︰「……海?」
「對!」邵可沒有在意歐瓦剛才的發呆,「本來那一幕你應該是沒戲份的,不過吳導和編劇商量了一下把你也加進去了!不過居然是和Carey的對戲,他演技這麼爛還這麼多戲份!」邵可吐著舌頭小聲道。
「海邊…啊…」歐瓦恍惚了一下。
這副身體采用了特殊的材質,不懼水,可是歐瓦對水卻沒有一絲好感,從某個的角度來講,基本上大多數的機器人都不喜歡水。
劇組行程很快,加之距離也不算遠,幾天後歐瓦很快就和眾人來到了海邊的拍攝地點。
「大家準備一下。」吳導擺弄著他的儀器,心忖Carey的演技多少能進步一些,這樣拍攝的速度也能加快了。
結果一場戲下來,Carey還是失誤連連。
最後吳導把劇本一摔,「你能不能好好演!?」
心中的憋屈和火氣被海風一吹,一股腦兒涌了上來,Carey也是怒極反笑,「我怎麼就沒好好演了?嘴都笑僵了!那個新人你怎麼不說?不喜歡TOP公司找我來你有本事回絕啊!在這里為難我有意思?」
吳導的名氣在圈子里只能算一般,Carey也就沒那麼多的顧忌。
邵可第一個不滿了,這什麼事啊都?你自己演不好就算了!關吳導屁事啊?
和吳導吵架就算了,拿我家小瓦出來又算個什麼事啊?
咱躺著也中槍?
一時沒控制住,那聲音就溜出來了。
「不就是靠臉蛋嘛!得瑟個蛋啊!」
現場的氣氛頓時詭異了。
吳導還沒說話,那個新人的經紀人怎麼就開口了?還這麼口無遮攔的,也不怕得罪Carey?別說是個沒啥名氣的三流小經紀人,就算是出了名的,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地得罪人啊?
邵可話一出口就知道不好,想後悔卻晚了,因為Carey的眼楮已經死死地掃了過來,「你又算哪根蔥?」
本想硬著頭皮豁出去的邵可怕歐瓦被自己連累,硬是把那一口提上來的氣咽了下去。
可是,一道聲音不輕不重地在他開口認慫之前冒出來了。
「他是…我的…經紀人,不是…哪根蔥。」
眾人回過頭去,卻看到歐瓦眼里無比的真摯與堅定。
原本只是Carey和吳導之間的矛盾,被邵可一打岔後意外地繞回了一圈,讓歐瓦和Carey正面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