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的嗡鳴比前一次來得更為劇烈,歐瓦閉上了眼楮,不斷穩定著自身的系統,對抗著外來的未知波動,直接屏蔽了外界的一切聲音,它察覺到系統雖然在自我修復,卻遠遠趕不上被破壞的速度……
那樣的感覺,它自誕生以來,只出現過一次。
那是在進入這個世界的前幾分鐘,從系統自身開始逐步崩潰,最後從全身瓦解,一點一點的痛苦慢慢涌現,從某個部位慢慢地失去控制權……雖然現在的情況遠遠沒有當時的崩潰來得迅速,但它能夠察覺到,是一樣的干擾波動。
難道是……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影響,居然還能繼續蔓延到這里?
可是……為什麼到現在才發生改變?
如果轉換時空也不能阻止崩潰,那麼早在它剛來到這里時候,就應該會產生影響才對啊?歐瓦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了,自從記憶修復率達到5%之後,它听見了好友的聲音,就覺得奇怪,明明那個時候,朋友們都是一副正在渾身瓦解的模樣,為什麼,到了現在,還可以和它對話?
一開始是被巨大的喜悅沖昏了頭腦,現在仔細一想,卻覺得這件事完全在意料之外。系統只能夠對已經發生的事通過數據的統計來得出結論,但對完全沒有任何提示和數據的事件,也只能束手無策。
「小瓦?「林戈給歐瓦換了杯水,結果叫了幾聲,歐瓦都沒有反應,他有些急了,把杯子隨意往櫃子上一擱,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活了這麼多年,大多是自己一個人,就算是和賀卓在一起的日子,兩人也都是各過各的,偶爾生病,都是他自己去看醫生,連照顧自己都不算頂好,這會兒看著歐瓦沒了反應,心里亂急了,呆在一旁手足無措,笨手笨腳地不斷在歐瓦身上試溫。
邵可也傻了,雖然現在的處境是很艱難,但歐瓦顯然不是因為他的那一番話而忽然沒了反應,他連忙問林戈︰「小瓦發燒了?」
林戈搖搖頭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歐瓦醒了過來,它對林戈笑了一下︰「我再…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照顧我的。」
歐瓦表示自己有些困,林戈和邵可也不敢太打擾他,在床頭放了水和削皮的水果之後幫他拉上了窗簾,關了門,讓他好好休息。
林戈的電影公司才剛剛起步,他沒能呆多久就被電話催走了。
他還記得自己和歐瓦是怎麼在對面無數的閃光燈,堅定不移地說出「我愛他」這幾個字的,這輩子做過無數的蠢事,唯有這一件,簡直蠢到了底,卻不想後悔。
「喂?」林戈一邊想著,一邊接起了電話。
「……爸?」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你要是嫌我丟你人,你可以不說我是你兒子!出來這麼多年我沒花過你一分錢,至于我向爺爺借的錢,我會盡快還上!」
「那麼多年了,我沒有求過你什麼,但是這一次交給我自己好不好?你知道我這是天生的,沒法改,我喜歡他……他不是你想的那種人,娛樂圈是髒,可是小瓦不一樣,他很干淨,他的眼楮不會騙人!你見過他你就會明白。」
「你為什麼……總是不肯多听听別人的想法……」
林戈掛斷電話的時候,深深吐了一口氣。
他沒有想過父親會給他打電話,自從離家之後,從來都是他主動聯系,雖然結局一直沒有改變,後來也漸漸死了心,但是這回父親居然主動打了過來!顯然他和歐瓦面對無數媒體的一番話,嚴重地挑戰了他爸的神經。
林戈沒有退步,一直在據理力爭,可是說著說著,到了最後一句,卻只覺得渾身疲乏,干冷的北風吹在臉上有種火辣辣的刀割般的疼痛,他看了一眼手機里顯示的結束通話,通話時間3分28秒。
這就是他父親。
沒有時間給他軟弱,林戈眯起了眼楮,他知道,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危機。
不論是新聞報紙還是網絡,到處相傳著歐瓦和林戈的高調戀情。在娛樂圈喜歡男人的藝人不是沒有,過了40歲都沒有結婚的更不在少數,但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高調地披露自己的性向。
IK盛世的總監很不滿,把邵可叫去了幾次︰「為什麼不看好他?你這個經紀人怎麼當的!才剛剛票房失利陷入低谷就曝出這樣的新聞!後面的幾部片子都不要接了,好好在家呆著等風頭過去!」
邵可連連應聲,當下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娛樂圈唯一一個特點是風聲來得快去的也快,只要安全地度過這一段時期,那麼等下一次,人們的反響一定就不會像現在那麼激烈了,雖然粉絲一定會少很多,但也不至于毀了星途。唯一需要的是正面能量,網上人雲亦雲的人佔了大多數,只要能夠控制風向,其他的事就好辦多了。
歐瓦的身體在一個星期後徹底恢復了正常。
但是它接不到片子,邵可也勸他好好在家呆著,公司更是一副不管不顧的態度,有好的劇本,都給了其他藝人,覺得這一陣歐瓦還是不要接任何劇本的好,等人們將這件事忘干淨了,再一口氣多接幾部。
歐瓦當然不願意。
它隱隱覺得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和正在另一個時空不知所蹤的同伴們有關系。它才剛剛找到了回去的希望,這兩天它發現脖子上的項鏈似乎黯淡了幾分,要是再不加緊速度,等項鏈完全黯淡下來,或許就再也回不去了。一念及此,歐瓦馬上抓住邵可的衣服︰「給我…戲接,任何戲…都可以!」
「小瓦,你就再等等吧!」邵可也很為難,「不是不讓你接,是根本接不到!再兩個月,不,再一個月!」
歐瓦剛想說些什麼,身子又是微不可查地一晃。
緊接著它听到了自己迫切想要听到的聲音。
「小瓦你……還好嗎?」
「我…很好!萊蒂…你在…哪里!?」歐瓦的眼楮一下子亮了起來。
「項鏈是回來的路,但是……已經遭到了破壞。」
「小瓦,你的身體一定已經出現了問題,要是覺得不對勁,一定要把項鏈摘下來放進高溫里融化,知道嗎?不用管我們,不這麼做,你會死的……不要回來,好好活下去……」
和之前一樣,對方的聲音再次越來越小,最終消失不見。
「小瓦?小瓦?」邵可見歐瓦不說話了,呆呆地站著,還以為他身體又除了問題,不由擔心起來,「你沒事吧?」
「沒事。」歐瓦晃了一下,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它從脖子里拿出項鏈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光澤已經比原先黯淡了很多,身體的健康指數,也已經下滑到了70%,而且時不時就會出現腦袋嗡鳴的狀況,想到之前萊蒂說的,項鏈是回去的路,它不由緊張起來,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根本來不及等它將記憶修復率攢到100%,它的健康指數就會因為奇異的電波干擾而下滑到10%以下,再往下,就會危及它的生命。按照萊蒂所說,如果將項鏈熔煉,那麼這樣的身體影響就不會繼續,可是那也意味著,它將再也回不去了。
歐瓦閉上了眼楮,腦海里不斷回憶著朋友們的笑容和點點滴滴的溫暖記憶,最終將項鏈掖回衣服下面。
它還是……想要試試!
歐瓦直接啟用了自己的系統,將最近所有正待拍攝的電影和電視劇一一整理了出來,並認真用系統的分析力排好了時間,接著它背著邵可,一個人獨自去請求那些導演。
它想要演的角色沒有一個是主演,全是些不起眼龍套和炮灰,有些是正義的,有些卻是不討喜的奸角,但就算這樣,歐瓦也還是不斷請求導演將角色給它。在邵可的努力下,對歐瓦的評價已經不全是負面的了,加上歐瓦想要的又不是什麼重要的角色,幾個導演雖然遲疑,但禁不住歐瓦的再三懇求,還是答應了下來。它一口氣接下了17個角色。
邵可本來不想簽那些合約書,但是歐瓦頭一次表現得十分強硬。
「我一定…要接,拜托了…小可。」
「但是……但是這些角色這麼多,就算是多了點曝光率,對你也沒有任何好處,相反,你接的這些角色有些事很不討喜的,不認識你的觀眾甚至會因為這些角色對你印象很差!」
「我…知道的。」歐瓦對他一笑,「沒有…關系。」
這樣就好。
留給它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它只有不斷加快速度,再加快速度!
林戈漠然地看著對面的男人,對方嘴上叼著一根煙,嘴角帶笑地看著他,輕輕拿過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接著吐了出來,正好吐在林戈的腳下︰「你挑的地方待客茶水這麼難喝,都沒人投訴嗎?」
「有什麼事?」
周偉笑了兩聲︰「你動作還真快,大庭廣眾地和歐瓦確立關系,看來真的不怕公司破產倒閉啊,也不怕歐瓦因為你被公司雪藏,一輩子出不了頭。」他說不上來為什麼,見到林戈,就忍不住惱火。
林戈平靜地說︰「我當然怕,但我不是怕你。你知道我開了電影公司,你知道它的名字嗎?」
「我為什麼要知道?」周偉皺了皺眉,林戈似乎……比想象中,要冷靜得多,但他很快就訕笑一聲,逼視林戈,反問。
「因為你會記住它的名字。」林戈用力地、一字一句地說,毫不示弱地對視回去,周偉的眼楮自信而咄咄逼人,林戈卻沒有絲毫退縮,而他的眼里的堅定,一瞬間居然讓周偉有些微微的錯愕。
作者有話要說︰預計八月中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