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旁敲側擊,百般暗示。
甄妙伸出白胖乎乎的爪子抓了點心一塊接一塊的吃,盤子很快見了底。
呃,她這麼單純,二嬸到底在說什麼?
田氏都快氣岔氣了,偏偏又不好表現的太明顯。
等回了馨園,衣袖一拂把茶盞掃落在地。
一個小丫鬟躡手躡腳的過來收拾滿地的碎瓷片。
「滾出去!」
「是!」小丫鬟手一哆嗦,鋒利的碎瓷片劃破了指尖,血瞬間涌了出來,卻不敢呼痛,頭埋得低低的,匆匆退了下去。
「夫人,何必動了火氣,氣壞自個兒的身體就值不當的了。」田嬤嬤替田氏捏著肩膀。
田氏扭了頭︰「女乃娘,您是不知道那小蹄子有多可氣!才管了兩天家,就死死捏著管家權不放了,她怎麼也不掂量掂量自個兒的分量!可我偏偏又不能多說什麼,要是老夫人看出我想和她爭,這麼多年的經營不就白費了!」
田氏越說越氣,覺得胸口有些發悶。
心道莫非那小蹄子和她八字犯沖,怎麼一進了門,她就事事不順了呢!
田嬤嬤不急不緩的揉捏著田氏的肩膀,過了會兒才開口︰「夫人,您急什麼,老夫人的大壽不是快到了嗎,那可是六十整壽,要大辦的。大女乃女乃年紀輕,老奴就不信她心里不發慌,到時候說不得不用夫人開口,大女乃女乃就要求著夫人接手了。」
田氏听了臉色好看了些︰「倒也是,只是甄氏恐怕還不知道老夫人大壽的事。」
說到這,忽然又不想急著收回管家之權了。
甄氏要是一直管著家,等老夫人大壽,有她手忙腳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
反正她病著,出了岔子也推不到她頭上!
田嬤嬤似乎猜到田氏在想什麼,提醒道︰「夫人,老爺對老夫人那麼孝順,要是老夫人壽宴出了什麼差錯,恐怕會不高興的。再者說,燕江賀家不是來人嗎,有貴客來,還是您有經驗,招呼的妥帖些。
田氏心中一凜,想起二老爺說過的話。
這管家之權,必須牢牢抓在手里。
至于孝順,呵呵。
還有賀家,必須自己管著家,才方便行事。
想到這贊賞的看了田嬤嬤一眼,心道還是女乃娘穩當,無論什麼時候說出的話都讓人挑不出錯去,還總是在自己犯糊涂時提醒。
「那等明日給老夫人請安時,我就把壽宴的事提一下。」
田嬤嬤停住了手,笑道︰「哪用夫人說,讓老奴去一趟清風堂就是了。」
田氏有些遲疑︰「女乃娘去清風堂專門說這個,會不會傳到老夫人耳朵里?」
田嬤嬤笑了︰「夫人放心,老奴怎麼會特意說這個呢。是大女乃女乃這兩日管家管的好,夫人高興,賞了東西讓老奴送去呢。」
田氏眼楮眯了眯,笑道︰「女乃娘說的對,就把我不久前新打的那對點翠珍珠簪給大女乃女乃送去吧。」
便宜那小蹄子了,不過管家好,給你足以說明這個家誰是主人了。
想想能把甄妙惡心一把,田氏心情大好,那對寶華樓的點翠簪也不心疼了,胸口的郁氣都散了些。
甄妙理完事回了清風堂,在屋里有些坐不住。
吃點心吃撐了。
揉著肚子起了身︰「走,去院子打秋千去。」
一群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丫鬟擁著甄妙去了院里的合歡樹下。
甄妙把裙子撩起掖在腰間,利落的上了秋千架,回眸笑道︰「青鴿,你力氣大,快來推我。」
青鴿運足了力氣一推,甄妙高高的飛了起來,衣袂迎風翻飛,灑下銀鈴般的笑聲。
白芍看了有些擔心︰「青鴿,小點勁兒,太高了,大女乃女乃萬一站不穩怎麼辦。」
青鴿露出一臉憨笑︰「沒事,大女乃女乃力氣大,抓得穩呢。」
田嬤嬤到了清風堂,听小丫鬟說大女乃女乃去打秋千了,就讓小丫鬟帶她去後院。
小丫鬟有些猶豫︰「田嬤嬤您在這喝杯茶,我去稟告大女乃女乃一聲。」
「稟告什麼,我來給大女乃女乃送東西,見大女乃女乃一面撂下就走,你直接帶我去就是了。」
她倒是要瞧瞧,大女乃女乃私底下是個什麼樣。
田氏管家十幾年,田嬤嬤一直是她的左膀右臂,在府中積威甚重,小丫鬟自然不敢頂撞,點點頭道︰「那田嬤嬤隨我來吧。」
田嬤嬤隨小丫鬟穿過月洞門進了後院,就見一身淺綠衣裙的甄妙站在秋千上蕩得高高的,笑聲灑落,頗有些少女不知愁的味道。
心下頓時就有了幾分輕視。
夫人未免太沉不住氣了,這分明還是個小姑娘呢,怎麼就讓她逼得亂了陣腳。
自以為了解了甄妙的性格,田嬤嬤有了應對之策,擺出張笑臉向前走了幾步,微微欠身行禮。
正在這時,青鴿大力推了一把,甄妙一下子飛到了半空中。
輕微的 嚓聲傳來,秋千的半邊繩索驟然斷了。
變故來得太快,甄妙臉上還帶著笑,身子就像個斷了線的風箏飛了出去。
尖叫聲此起彼伏。
在大多數丫鬟們都懵了時,青鴿和白芍拔腿沖了過去。
只是人腿哪里追得上那種速度。
甄妙在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拋物線,然後看見一張臉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奇怪,這臉哪兒冒出來的啊,怎麼有皺紋呢?
她的丫鬟們,明明都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兒。
甄妙腦子里詭異的閃過這個念頭,驟然清醒過來。
不對,她飛出去了,要是掉下來非摔成殘廢不可!
啊,這人要是被自己撞上,非替自己殘廢不可!
千鈞一發間,甄妙閉上眼楮大喊一聲︰「別閃開!」
呃,喊錯了,她明明想喊快閃開的……
火光電石間落了地,柔軟的觸感傳來,甄妙睜開眼,看到被壓在身子底下的人,露出個自責羞愧的表情。
天吶,原來關鍵時刻,她是這麼自私的人。
丫鬟們都圍了過來,哭喊道︰「姑娘,您沒事吧?」
一緊張,從建安伯府陪嫁來的丫鬟們又忘喊大女乃女乃了。
白芍是個冷靜的,斥道︰「都哭什麼,還不快扶大女乃女乃起來!」
把丫鬟們推開去扶甄妙。
甄妙手軟腿軟的從田嬤嬤身上爬了起來,一個趔趄不小心踩到一只手,地上的人卻一動不動。
甄妙一陣心慌,揚聲道︰「快,快看看這老太太怎麼樣了。」
清風堂的土著丫鬟雲柳抽動著嘴角提醒︰「大女乃女乃,那是二夫人身邊的田嬤嬤。」
白芍和阿鸞上下打量著甄妙,誰都沒理田嬤嬤死活。
青鴿猛然沖了上來抱住甄妙︰「姑娘,嚇死奴婢了,嗚嗚嗚嗚,您沒事吧?」
甄妙疼得呲牙,苦笑道︰「本來沒什麼事,不過現在,好像腳崴了。」
「青鴿,你力氣大,快把大女乃女乃背到屋里去。」白芍冷著臉指揮著,「阿鸞,你去看看那秋千是怎麼回事兒!」
幾個陪嫁丫鬟擁著甄妙往回走,雲柳和雲燕對視一眼。
呃,誰能告訴她們,被撞得不知死活的田嬤嬤該怎麼辦?
還是甄妙記得被自己牽連的人,趴在青鴿背上道︰「雀兒,你快去請大夫來,雲柳、雲燕,你們分別去和老夫人還有二夫人說一聲,百靈,你在這守著田嬤嬤,在大夫來之前不能亂動。」
囑咐完,又悄悄瞥一眼昏迷不醒的田嬤嬤,心情沉重的走了。
回了主屋,紫蘇等人見了嚇了一跳,听說甄妙腳扭了,顧不得多問,就張羅著給她敷藥。
甄妙注意力沒在自己的腳上,還是想著田嬤嬤。
那老太太,該不會被她壓死了吧。
老天,作為一個大宅門里的女人,她這也算手上沾了血了嗎?
不是被斗死的,是被壓死的?
「田嬤嬤怎麼會來我們院子啊?」甄妙終于想起來問了一聲。
自覺闖禍的小丫鬟都快哭了,戰戰兢兢道︰「大女乃女乃,田嬤嬤說是奉了二夫人的吩咐,給您送東西來了。」
甄妙听了更尷尬了。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這把人壓的死活不知了,這算怎麼回事啊?
那邊雲柳和雲燕你推我搡,最終雲燕爭不過,硬著頭皮去了馨園。
田氏正清點著妝奩。
二老爺透露說,這些日子正走動著,看能不能升一升位置,恐怕要不少銀錢呢。
不過只要能更進一步,花些銀子算什麼。
想著二老爺升官,她這誥命的品級也能跟著升一升,田氏心里就甜絲絲的。
這時有丫鬟進來稟告︰「夫人,清風堂那邊的丫鬟雲燕過來了。」
「呃,讓她進來。」田氏把妝奩合上,去了外間美人榻上坐著。
心道這甄氏還算懂事,這是讓人道謝來了嗎?
雲燕神情不安的進了門,向田氏行禮問安,然後道︰「二夫人,婢子來稟告一聲,我們大女乃女乃剛剛在院子里蕩秋千,不知怎麼秋千斷了,就摔下去了……」
「啊?」那一瞬間,田氏差點笑出來,忙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努力流露出緊張的神色,「你們大女乃女乃沒事吧,人到底怎麼樣了。你們這些丫鬟,到底是怎麼伺候的,大女乃女乃喜歡打秋千,你們就由著她!」
田氏一副關切的表情, 里啪啦說著,雲燕硬著頭皮打斷︰「二夫人,我們大女乃女乃沒事,不過——「
「不過什麼?」
「大女乃女乃正巧摔到了田嬤嬤身上,田嬤嬤到底有沒有事,現在還不知道……」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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