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 32第三十一章

作者 ︰ 醉舞西閣

知母莫若子。白靈這天的心情可謂極好,雖然席間時而流露出對海風執意不肯出國上學一事的不滿,但話里話外總歸還是驕傲的。

陸海風對于她的嘮叨已經見怪不怪,只是淺淺笑著,並不反駁。

倒是陸天運有些听不下去,擺擺手開導她︰「兒孫自有兒孫福,操這許多心,你也不怕長白頭發。再說小子從小身體單薄,若真一人遠赴重洋,漂泊在外,你也放心?」

白靈從來最心疼小兒子,被說中心事,立時沒了脾氣,斜睨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什麼,伸手給程以萱夾了一筷子菜,「以萱呀,听海洋說,你弟弟從小拜師,學了一身好功夫,不得了呢!」

程以萱有些意外,卻還是點頭︰「倒也算不上不得了,只能說還不錯了。」

「何止不錯!」陸海風為好朋友打抱不平,忍不住開口,「他那身手,隨便打三五個都不成問題。」

「這樣厲害!」白靈驚嘆之余,笑容中竟透著幾分親近之意,「那以後有佑赫護著我們家海風,我就放心多了。」

原來如此。

程以萱在心中長長嘆了一口氣,完全明白了白靈那突至的好意。明明該憎惡的,可她偏偏又憎惡不起來。

一個對她那般不喜的女人,為了自己的兒子卻可以對她屈尊示好,的確不堪,可這不也正是母愛偉大的另外一種表現?

就好似羅紫玉,為了佑赫能夠擺月兌對她的情結,同樣能放下那麼多年的仇視,暫且忍耐,不再與她為敵。

對此,她這樣一個從小失去母親,少有母愛的人又能說什麼呢?

見程以萱微垂頭,默而不語,白靈不禁有些忐忑,「以萱?以萱?」

她喚到第二遍,程以萱方回神,「啊?」

「你臉色可不好,不舒服嗎?」

「沒有的。」程以萱輕搖頭,「只是見到您對海風的這份備至關懷,情不自禁想起早逝的媽媽,心里有些難過。」

「以萱……」對于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白靈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扭頭去望陸天運。她又怎知道,此時的陸天運竟比她還為難。

程以萱收起傷感,笑得若無其事︰「沒關系的阿姨,我只是一時感慨。其實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我已經習慣了。」

「啊,沒事就好,吃飯吧,不然菜都要涼了。」白靈正樂得順水推舟,岔開話題。

「對,吃飯,吃飯。」陸天運竭力忍下一肚子的疑問,也從旁附和道。

幾個人各安心事,埋頭吃飯,時而客套幾句,有說有笑,倒也融洽。事情本該到此為止最為佳,也就引不出後來的是是非非了。

奈何世事無常,又世事難料,誰也想不到壞事之人竟是平日里最不肯多言的陸海風!

而一切只為一句話。

「對了,爸爸,你還不趁以萱姐在,和她確認一下,溫婉阿姨究竟是不是你的那位故人啊?」

少年的心思最單純,竟沒有看出和諧氛圍背後的陰雲。

陸海洋卻不似他,知道白靈旁的毛病不多,但有一條,極愛吃醋。縱使那溫婉與父親並無瓜葛,他如此貿然一問,定然也要叫白靈疑心上許久,那麼他今天為程以萱的煞費苦心又該白費了。

「就你話多!爸上次不是已經說過,只是踫巧重名而已!」趁白靈的注意力停留在陸天運身上,他匆忙向陸海風使眼色。

少年立時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連點頭,「哦對,大哥你看我,怎麼就忘了呢?」

「我看你快成書呆子了,除了學習,你還能記住什麼?」陸海洋不動聲色,繼續為父親打掩護。

白靈狐疑的目光在幾人之間輾轉,終于忍不住笑︰「溫婉是誰呀?你們父子三個背著我,這是在密謀什麼呢?」

陸天運豈能和她說實話,碗筷一撂轉而已哈哈大笑起來,「有夫人你在,我們可不敢密謀什麼。不過是上回偶然听海風提起,以萱過世的母親名叫溫婉,恰好和我以前那個同學重名,所以隨口感慨了幾句。不想海風這小子竟給听岔了。」

「是嗎?我倒不知道,你還有這樣一位同學。」白靈依舊半信半疑,不知怎地,忽而就想起當初第一次和程以萱見面時的情景了,心中疑雲漸起。

陸海洋默了半晌,終于有些不耐煩,用指尖在桌子上敲了兩下,語氣毋庸置疑,「我看這個話題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人家以萱可還在這里,你們做長輩的,這樣是否不太妥當?」

陸海風也听不下去,「是啊,媽媽。」

白靈雖然心有不甘,卻到底出自名門望族,聞言立時換上一副笑顏,語氣溫和,「我倒忘了,不好意思啊,讓以萱你見笑了。」

程以萱在旁早已听的明白,知道這位是醋壇子翻了,也不與她計較,笑吟吟客套道︰「看您說的。」

**********

雖然過程中出了小插曲,但並不影響討好未來婆婆的大局面。對于這一點,程以萱還是有相當把握的,不然離開時,白靈也不會親自將她送至門外。

「路上小心開車。」叮囑過陸海洋後,白靈又轉向她,笑容和藹,「回去告訴佑赫那孩子,有空常來玩。」

意圖再明顯不過,為的還是她那個寶貝弟弟。為此,陸海洋一路沒少嘲笑她。

程以萱卻不以為然,只當他的話是耳邊風,「為誰不一樣?總之都是我的機會。」

「嗯?」陸海洋看過來的眼神立時不同,「倒沒瞧出來,你竟是這樣的人。」

程以萱彎了眉,笑得不懷好意,「這都要感謝你陸大總裁教的好。」

陸海洋不屑地「哼」了一聲,想想忽而又輕笑起來。

程以萱奇道︰「笑什麼?」

陸海洋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開口︰「也沒什麼,只是想到你若真能被教成那樣的人,我以後倒省心不少。」

程以萱的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當下便愣在那里。

她知道陸海洋只是在和她玩笑,偏偏這個看似輕描淡寫的玩笑卻又是不爭的事實。

像陸海洋這樣名利場上的商人,每日里過著勾心斗角、勞神費心的生活,已是辛苦,現在又要時時分了心去照顧她,也難怪他玩笑時也會不由自主感慨一番。

「怎麼,又生氣了?」半晌沒有等來反駁聲,陸海洋有些奇怪,故意逗她。

程以萱卻不接話茬,輕輕嘆了口氣,神情認真,「我大概永遠也無法成為那種人了,我只怕有朝一日,我會成為你的拖累。」

她原以為陸海洋會對她的話不屑一顧,又或者冷嘲熱諷,卻沒料到這一回他看向她的眼神竟出奇的認真,「你我之間,無所謂拖累。就算有,我也心甘情願。」

**********

程佑赫這一天的興致都不太高,即便程以萱與他談及入學後他和陸海風該如何互幫互助的問題時,他也一直耷拉著腦袋,半天回應不了兩句話,完全一副心思不在的模樣。

程以萱原本的一腔熱忱頓時被暴風侵襲,消散殆盡。

「看你的樣子似乎不太高興,有心事?」她耐著性子問他。

程佑赫沒有否定,不過臨開口時卻又蹙起眉頭,仿佛有些為難,「我還沒有考慮清楚,姐你再等等,等我想明白了就去找你。」

P大個孩子,能有什麼事,倒學會故弄玄虛了,真是像極了某人。程以萱暗暗發笑,卻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晚飯過後,程修業按照慣例回書房看書,羅紫玉則殷切守候在電視機前,等待她那個追了許久的苦情戲,雖然程以萱並不知道裹腳布一般的東西到底有什麼好看,竟能賺去她那麼多的淚水。

哎,好無聊啊!她將臥室的窗開到最大,卻還是感受不到一絲的涼意。天上的雲被壓的沉沉的,倒不似有雨的樣子,只是單純的悶,令人原本就不爽的心情愈發的空虛煩躁起來。

百無聊賴之際,突然就想起一部新上映的片子,據說里面的大反角是她迷了許久的那個英國帥哥。誒,倒不如找陸海洋去看電影!

想起那英國帥哥深邃的眼神以及那性感的唇,她就止不住有十二分的好心情。雖然不知道劇情如何,不過僅僅是一飽眼福想必也是好的。

拿起手機,她正打算撥陸海洋的號碼,不料屏幕突然瞬間變換,電話竟搶在她前邊打了進來。

卻是程佑赫。

「我說你是不是剛才吃撐了,這才隔了幾個房間,走過來能累死你啊,打什麼電話,真是的!嚇我一跳!」她模模胸口,十分不滿。

電話中一片靜寂,片刻,程佑赫才開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你到我房間來,我有話對你講。」

程以萱「切」了一聲,撇嘴道︰「不去,懶得動,要講你自己過來講。」

「程以萱!」小伙子不知為何突然起了急,語氣激動,「我真的有正經事和你說,你快點過來!」

程以萱才不怕他,身子往後一仰,索性躺倒在舒適的大床上,「還沒大沒小了,程以萱是你叫的嗎?生氣了,不去不去,就不去!哼!」

手起鍵落,掛斷了電話。程以萱在床上打了個滾,偷笑不已,正尋思著隔壁那小伙兒此時究竟是副什麼受挫模樣,小伙兒的名字就突然又一次蹦上了屏幕。

這一回,倒是學乖了,「姐姐,姐姐」喊的膩歪至極,「我真有事,絕對不是開玩笑,你就過來一趟嘛,姐——」

程以萱被他一聲婉轉悠長的「姐」叫的立時繳械投降,一邊答應著,一邊已經爬下了床。

「到底什麼事,快說!」心里還惦記著她的英國帥哥,程以萱可沒工夫多耗,直接開門見山。不料門背後那位比她還爽快,未及門完全合嚴,身影一晃,頓時已矮下半截。

程以萱揉揉眼楮,以為自己眼花了,可地板上單膝跪地的那位不是她的寶貝弟弟程佑赫又能是誰?

尤其他手中端舉著的那個黑色絲絨小盒,其中炫目的光芒耀的她幾乎無法直視。

「程以萱,嫁給我好嗎?」

一時間,程以萱只覺得天旋地轉,卻絕非感動感激,甚至與感冒的那種感覺也半點沾不上邊。若定要將那種感覺具體話,倒不如說是精神分裂前夕的錯落感。

「多大了你,還玩這個,無聊!我走了,沒空陪你扮家家!」程以萱故作淡定,轉身準備開門往外走。

程佑赫自然不能讓她離開,忙起身拽住她,「不能走,你還沒回答我。」

程以萱背對著他,一陣折騰,卻到底是小伙子,手勁兒極大。知道掙月兌無望,她也只得回轉身來,「真的沒意思你知道嗎?這種玩笑一點意思也沒有。」

「不是玩笑!」程佑赫舉起右手,信誓旦旦,卻見程以萱只是一副十分無語的表情望了他,顯然並不相信,他不禁脹紅臉,「我知道在你眼中我一直都是個小孩,可現在我就要上大學了,你眼中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屁孩他如今已然長成大人了,你就不能偶爾耐心一次,听我把話講完嗎?」

話至此,若再予拒絕便不近人情了,程以萱也只得點頭,「不過,先放手行嗎?真的很熱誒!」

程佑赫終于舍得放下手中舉了半晌的鑽戒,程以萱不禁暗松一口氣,有那礙眼的光芒耀著,她簡直渾身都不自在。

在床上盤好腿,她擺出一副準備听戲的老媽子的架勢,「行,開始吧。」

程佑赫原本是打算說什麼的,可瞧了她那完全置身事外的樣子,低頭想了想,到底只是嘆了一口氣,「好吧。」

「下午你曾經問我,究竟有什麼心事,那時我還未決定,所以並未言明。可此時此刻,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我要娶你,我要你做我程佑赫的新娘,我要照顧你,對你好,一生一世!程以萱,離開陸海洋,和我在一起,好嗎?」

程以萱瞪著一雙大眼楮望了他半晌,終于艱難擠出幾個字,「程佑赫,你是不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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