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科-哈依努最近有點煩,自從海上現新的魔晶石礦的線索被廣而流傳開去之後,他就一直深受這個消息的困擾,這種困擾不僅在于哈依努家派出大量人力物力出海尋找卻始終一無所獲,更在于,海上魔晶石礦有能代表的財富值令原本平靜的比特倫薩暗潮涌動。
這一切,對于已經習慣了對比特倫薩絕對掌控的莫科-哈依努而言,絕對是一件令人頭疼的消息。
然而,今天早上,另一個令他既頭疼又納悶不已的事生得令人猝不及防——赫蒂-特納大張旗鼓地造訪比特倫薩城政務府,並拿出一份久遠的建城契約書,號稱特納莊園才是比特倫薩的真正擁有者,並以此向哈依努家族出通告,讓出城主之位。
莫科听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個念頭是︰赫蒂-特納究竟是個瘋子還是個傻子?
是的,的確,契約書是真的,依照貴族法的規定,她的要求也應當是合理而有效的,但是,這世界上的事情並不是一個「合理、合法」就能夠順利實施的,尤其是關乎權力,關乎利益的時候。
而這位被莫科-哈依努視為傻子或瘋子的赫蒂-特納卻在鄭重宣告之後一臉嚴肅,正襟危坐地在政務府的候客廳中等待著莫科的反應——如果莫科不能在有效時間內回應她的要求,那麼,赫蒂也以順勢向比特倫薩城的貴族議會提起申訴,反正,政務府與議會院之間的距離不過一條街,抬腳走一走便能抵達。
由于這一次的事務嚴肅而鄭重,所以,赫蒂難得「全副武裝」,身著女性貴族的正裝,各式首飾佩戴齊全,家徽及榮譽勛章一類的事物也是相應齊備。以此展示自己威嚴而不侵的姿態——與此同時,這樣的效果還將使她給人以一種遵循傳統,固守陳規的感覺。
至少,奇爾第一眼看見赫蒂的時候是如此認為的。
「赫蒂-特納小姐。日安,如您所見,我是魔法師奇爾,魔法公會比特倫薩分會的負責人,」奇爾以一種傲慢卻又尊重的姿態向赫蒂做著自我介紹,既顯出魔法師的尊貴,又努力表現出幾分親和力來。
赫蒂也一如她的外表所展示的那般顯得正統而嚴謹,無論是自我介紹還是行禮都是標準得無挑剔,甚至還以極傳統的貴族守則指責了奇爾的貿然打擾——
「尊貴的魔法師閣下,能夠見到您是我的榮幸。只是,基于教養與世俗的約束,我必須失禮于您——在沒有長輩監護的情況下,我不適合單獨與您會晤。」
奇爾聞言挑眉︰「恕我冒昧,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你剛才不是申請了要見比特倫薩的現任城主——如果莫科-哈依努願意接待你,那麼,你們豈不也是在沒有長輩監護情況下的會晤?」
赫蒂面露不悅︰「尊貴的魔法師閣下,您太失禮了,我的要求只是需要得到莫科-哈依努的表態,而且,這樣的會晤是我的監護人早已允許與認。並有書面文書認證——如果您需要的話,我以出示。另外,我必須強調一下,于法理而言,特納家族才是比特倫薩的擁有者,莫科-哈依努先生的城主之職並不名正言順——至少。他沒有得到我的家族的許。」
「就算沒有特納家族的許,莫科-哈依努也已經執政二、三十年了,你覺得,如今是你一句話,他就能放權的嗎?」奇爾冷笑一聲。傲慢畢現。
赫蒂蹙眉,露出一種壓抑著不滿的神情說︰「我是依照家中長輩的意願前來宣告主權,如果哈依努家族並不配合,那麼,我們將采取必要手段凍結莫科-哈依努的城主執權,另外,也將啟動緊急預案,維護我們家族的合法權益。」
說著,赫蒂緊了緊手中的手包,偏頭向貼身女僕詢問了一下時間,得知距離她宣告的有效時間只剩下不到15分鐘的時間,為此,赫蒂面色更加沉郁幾分,面無表情地低垂眼瞼,向奇爾微微欠了欠身道︰「很抱歉,事務緊急,我現在沒有時間與您細談,不過,無論如何請相信契約的力量——這是傳承許久的魔法的遺惠。」
契約?魔法?這兩個敏感詞戳中奇爾的神經,他按捺下被拒絕的不悅,狀似關心問道︰「我听聞,當年建之時,比特倫薩的先民與特納家的先輩簽訂了魔法契約——百年前的魔法契約與今日大不相同,作為一名魔法師,我對此深感興趣,不知道今天是否有榮幸以看一看契約的真實模樣?」
赫蒂聞言,一臉警惕地盯著奇爾,如同獵犬緊盯獵物一般,透出幾分難言的凶狠。
奇爾再怎麼說也是經歷過無數戰斗的人,又如何會被赫蒂的這點小氣勢嚇倒,反倒是因此更加相信這份契約的重要性,擺出更誠懇的姿態,並以魔法師的身份向赫蒂保證他絕不會作出任何有損魔法契約的舉動。
在這個世界上,魔法師的聲譽還是非常有效力的,奇爾以此作保,赫蒂也不免放下幾分擔憂與警惕,不過,她也不是這麼容易就被說服的,所以,早有準備的赫蒂說道︰「先輩與比特倫薩先民所簽訂的魔法契約異常珍貴,現在正存放在極安全的地方,不過,現任子爵大人請馬西大師用影印魔法復制了一樣復本,以此作為我此行的依據——如果您覺得復本也無妨的話,那麼,我以提供給您過目。」
赫蒂這短短幾句話中透露出的信息量卻是極大的,首先,魔法契約的存在是真實的,並且被嚴密保護;其次,赫蒂這次代表特納子爵前來比特倫薩城提出抗議實是有備而來,似乎擺明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再次,特納子爵不是簡單能被打的普通貴族,人家也是有人脈、有靠山,甚至連一位魔法大師都能輕易請得動的!
奇爾琢磨著這其中的諸多意味,越覺得觀——只要赫蒂-特納或是她身後的特納子爵能夠對哈依努家族形成牽制,那麼,魔法師公會就能夠更加輕而易舉地加入到對海洋利益的爭奪之中!
雖然奇爾並不曾听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故事,但這並不妨礙他執行這其中的精神——與此同時,這也是赫蒂此番行動所希望達到的效果。
送過心底暗的奇爾之後,赫蒂又靜待了十來分鐘,等待自己宣告的時間限制完全終結之後,她才擺出一張黑臉起身告辭,並且,如同事前所計劃的那般,轉道貴族議會,以特納子爵的名義向比特倫薩城的貴族議會提出特別申訴——就算這樣作無法動搖哈依努家的統治,但是,赫蒂卻依舊按規而行,畢竟,她原就沒打算一時見效,她想做的更多是推波助瀾罷了。
如此忙碌了一整天之後,赫蒂高調地入住了比特倫薩城最好的酒店——幾乎在她訂好酒店後不久,她的住房信息便已經成為公開的秘密,所有對此深感興趣的人都已經有案在手。
當然,這其中也包括塞繆爾——他也在好奇赫蒂究竟要如何處置比特倫薩的亂局,更好奇赫蒂究竟何時才需要他們插手。
「這個小丫頭倒是大膽,只帶著一個馬夫以及幾個海族就敢這樣挑釁哈依努家族,」尤里西斯興致勃勃地看完赫蒂的行動匯報後,嘖嘖評點著,「她難道就不怕狗急跳牆,給她來個魚死網破?」
塞繆爾抬眼掃了一眼好友,目光中深深的鄙視嚴重刺激到尤里西斯。
「嘿,我說,塞繆爾,你這是什麼眼神——我知道了,你看上這個小丫頭了,哼哼,難怪兩次談判的時候你都故意放水,要不然,不過是一個引路的海族罷了,哪里值得一個爵位來交換?還有,雖然阿帕切需要一個海港,但是,又不是非比特倫薩不——天知道,這個海港的麻煩事多了去了!你一定是對這個小丫頭另眼相看了,才會這麼輕易就答應她!」
尤里西斯說得信誓旦旦,只差沒有捶胸頓足以此增強自己的堅定態度。
不過,他的這番作態卻只換來塞繆爾的一抽丫——
一疊紙頁飛旋著從尤里西斯的頭頂飛越而過,好玄他及時低頭俯身躲了這輪攻擊,否則,被這樣一疊夾帶著暗勁的厚紙砸中,他的一張俊臉絕對會腫成豬頭!
如此凶殘!他說得果然是言中其實!
尤里西斯目光堅定地握拳,以此維護自己的「權威」。
塞繆爾抬腳踹了踹尤里西斯的椅腳,而後道︰「說正經的,阿帕切準備得怎麼樣的?」
尤里西斯迅速板正表情,說道︰「阿帕切自然意接收比特倫薩,尤其是它還是一座擁有城市魔法的城市——話說,塞繆爾,你什麼時候看出城市魔法了,我怎麼都不知道?」
「我沒看出城市魔法,」塞繆爾環胸站立,「最初我只是覺得這座城市的建設有異,但沒往城市魔法上想,實際上是赫蒂說的話提醒了我——所幸,我猜得十分正確。」
尤里西斯聞言,嘖嘖搖頭,很是假惺惺地替赫蒂惜一番,繼而卻興致盎然地加入到如何以最小代價接管比特倫薩城的討論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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