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時間,對于碌碌無為,混吃等死的人而言,不過是轉瞬即逝,但是,對于辛勤奮斗的人們而言,卻已經足夠積累出令人無比驚艷的驚喜與變化——對于赫蒂一家而言,是如此;對于特納莊園而言,也是如此。
在赫蒂成為莊園繼承人之前,縱然有著子爵領地之名,但是,由于子爵長期並未專注經營,甚至連其本人也並不在領地,所以,領地上生活的村民們也不過是得過且過地混日子,幾十年如一日地度過平淡無奇的生活。
然而,赫蒂接手莊園之後,變化便是顯而易見,去年的夏收與秋收,田地雖未增產,卻增收諸多,原本荒棄的劣等田也被再利用為草藥田,更不用說去年下半年新增的果園以及牧場——村民們的生活一下子變得忙碌起來,與此同時,收入也更加豐厚。
除此之外,蠻人的出沒,矮人的現身,更是令村民們大開眼界——有老人家曾感嘆,他爺爺的爺爺直到他這一兩百年間的變化,都不如赫蒂-特納接收莊園後的這一年!
領地居民生活的改變中是領主日常工作的義務之一,屬于「對內工程」,至于對外的影響力與威懾力也在逐步構建——田產的豐收,物產的豐富,令諸多商人開始關注特納莊園這個新興的基礎供應商;當然,更重要還在于特納家族在貴族圈中的聲威的建立!
卡特男爵的倒台,初步展示出與特納莊園作對的下場;果園與礦區交易的背後,則暗示著特納家的人脈廣大;凱瑟琳-巴林的另眼相待以及克魯尼-班森的突然來訪,更是坐實了特納家與軍隊高層關系匪淺的傳聞!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如今的特納家已經與以往大不相同!
受此影響,一切與特納家牽扯上關系的人等也或多或少將與過去不等日而言——無論是其本身的影響力,還是他人對待他們時的態度與選擇……
……
維多利亞輕搖小扇,听著迪雅男爵以極精道的語言點評著方才剛剛演出完畢的歌劇,默默地走神——她在思考赫蒂昨夜與她說的那一番言論。事實上,她這一輩子,難得如此認真地思考追逐愛情與盡情消費以外的事情。
然後,她現。赫蒂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迪雅男爵在對待她的時候,無論是態度還是采取的手段都與去年大不相同——這種變化是極其微妙的,也許,連迪雅男爵自己也沒有覺察到,但是,維多利亞卻憑借著女性特有的敏銳,捕捉到了。
那是一種將她擺放在同等地位上的尊重,而不僅僅只是出于遵守貴族教養規矩的迫不得已。
所以,對于男人而言。地位、金錢與權勢,果然還是最重要的嗎?
維多利亞想著,不免深深嘆息,突然覺得,「思考」這一行為對她而言還是太過于高深。會深刻地影響她對現實生活的享受——無怪乎,她這幾十年當中,寧願如她母親一般做一個花瓶女人,只需要追逐一切浮華,而不願那些更深入的糾結與復雜。
迪雅男爵一通表述之後,如願地獲得美人的掌聲與贊美,這令他深覺自得意滿——果然。就算他已經結婚了,依舊魅力不減!
說完閑話,迪雅男爵從過路的侍者手中取下兩支酒杯,一杯粉色酒液遞給維多利亞,然後舉杯祝酒道︰「祝今夜的精彩。」
維多利亞同樣舉了舉杯,卻沒有喝。只是要手中轉動著酒杯,盯著那粉色的液體,看得專注,似乎覺得單純只是欣賞酒色要比喝它更加地令她感覺滿足。
迪雅男爵見狀,微微傾身。關心道︰「怎麼,這酒不合你的心意嗎,我記得,你以前最愛喝這種酒了。」
維多利亞將視線從酒杯轉移到男人身上,媚眼輕抬,原本只不過是隨意一瞥,卻由于天生媚意,為這一瞥注入了萬種風情,令迪雅男爵心跳加速——和維多利亞相比,他家中的妻子簡直不能稱之為女人!
心動中,迪雅男爵忍不住伸出手——
維多利亞一個扭身,輕巧地退離迪雅男爵身邊,轉身向樓中庭院的方向走去,幾步之後,回身拋了一個魅眼,便自然而然地勾搭著迪雅男爵隨自己而去。
劇院二樓的小庭院寧靜非常,光線昏暗得十分**,同時,卻又昏暗得正恰好以讓人看清腳下的路以及庭院中的擺設,不至于因光線不足而有所磕踫。
維多利亞依舊帶著那杯粉色的酒,她將它置于十指之間,玉蔥般的指,濃艷紅的甲油,再加粉色的酒——這樣的色彩對比,有如一副伊蒂伊凡的靜物畫,令人為之迷醉。
迪雅男爵開始慢慢進入狀態,不由自主地開始炫耀自己這一年來的成就——擊敗兄長,得以繼續爵位;說服老父,接管家中生意;深得族長常識,手握族中重權……
說來說去,說了一大堆,都在展示自己的才華與魅力,卻是只字不提,這一切的根本在于她妻家勢力的支持。
維多利亞越覺得已婚男人的無趣,同時,也越覺得自己在知道迪雅男爵另有圖謀之後,還依舊答應他的邀約,實在是一件既愚蠢,又無聊的事情——難道只因為他們分手的原因是男方的移情別戀,所以,她這在是不甘心嗎?
什麼時候,她維多利亞-特納需要用這麼幼稚的行為來驗證自己的魅力了呢?
不,不是這樣的……維多利亞在心中搖頭否定,听著迪雅男爵的持續講述,她隱約覺得自己模到了原因所在——
迪雅男爵對特納莊園表現出太過于明顯的好奇心,總是不斷打听著田產的數量、產量,以及夏糧出售時的預期價。
與此同時,他還在用各種明示、暗示在說明他有錢,以以高價收糧,以及,他有糧,願意大量出糶!
如果未經赫蒂的提醒,維多利亞雖覺這些話題很奇怪。但大多會把他的這些言語當作是男性的自尊自大作祟,故而在自吹自擂。又哪里想得到,迪雅男爵居然通過她維多利亞,把主意打到特納莊園身上!?
這世間諸事。當真是越想越無趣了……
維多利亞嘆息一聲,停住腳步。
然而,吹噓得正在興頭上的迪雅男爵卻是走出好一陣,才現維多利亞已身處他身後,駐足無語。
「今夜就到此為止吧,」見他回頭,維多利亞懶懶開口,「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說著,也不等迪雅男爵回應。她已經轉身走人。
迪雅男爵原以為是自己說的話題不合維多利亞的心意,她這才耍小性子,故而連忙跟上,好聲哄勸一陣,卻沒能改變維多利亞歸去的執意。甚至,在第二天,按慣例前往安哥拉之角,向維多利亞起邀約的時候,才听說,維多利亞居然連夜離開了安哥拉之角!
他這是被耍了嗎!?
迪雅男爵憤怒地灌下一杯酒,重重將酒杯摁在桌面上。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男爵夫人將目光從手中的圓形繡繃上挪開,轉移到迪雅男爵及他的酒杯之間,來回打量幾輪之後,卻是一句一言,回頭繼續自己的刺繡。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迪雅男爵瞪著自己的妻子,手上卻是一點不慢地倒酒,喝酒,頗有種借酒壯膽的架式,「看到我被女人耍了。你很開心是吧——我早就知道,自從我約了維多利亞,你就一直在吃醋,現在好了吧,她走了,你開心了,我這邊的生意tmd就這樣泡湯了!」
男爵夫人閑適自在地繡著自己的手帕,慢條斯理道︰「你自己魅力不夠,連個舊情人都留不住,又關我什麼事——自從來了佩蘭城,我從來沒有拖過你的後腿,至于說,她走了,我開心不開心這件事嘛,那還用說,我當然開心啦,不開心的,才是個傻子呢!」
「砰」得一聲,迪雅男爵重重砸下酒瓶,出一聲巨響。
男爵夫人猛地一驚,整個人不自抑地劇烈一顫,面色泛白,心跳加速,她停下手中的繡活,撫著胸口,與此同時,不悅地望著迪雅男爵道︰「你要是有本事,就別拿我來撒氣,別忘了,這件事是我父親與你們族長說了,他才會把這麼重要的生意交給你來操辦!」
迪雅男爵似乎此時才猛然警醒,一抹臉,露出一副真誠而俊逸的笑臉,快速移步到男爵夫人身邊,殷勤而體貼地道歉,連番述說自己酒喝太多,失去理智,而後,又是甜言蜜語,又是親親昵昵,很是一番討好,才讓男爵夫人的表情轉陰為晴。
好心情的男爵夫人難得大方地為自家丈夫出謀獻策道︰「雖說特納莊園與極北軍團、藍鷹之師都有一定的交情,但誰也不能保證,他們就能借此讓家中的糧食賣得好價錢,所以,與其在特納家身上費心,不如與南商聯合會多走動走動,蒙塔伊家多聯系聯系——據說,蒙塔伊在北方很有些門路,這樣的老式家族遠比那些新興勢力要靠得多!」
「是,喬治-蒙塔伊的抽成實在是太高——依他的標準,我們賺得甚至沒有往年多!」迪雅男爵顯然已經被男爵夫人說動,正在考慮這個提議的行性方案。
「你傻呀,誰說一定要依著他的方案,抽成比例是以談的!喬治-蒙塔伊比你那個舊情人管用多了——至少,我們只要攻下他,就能夠直接獲益,不是嗎?」
迪雅男爵聞言連連點頭,認真思考起下一步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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