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看了眼那由遠及近的身影,只抬高聲音重復道︰「哦?你的意思是那皇後妒忌豫妃,是以加害她?」
她這話剛完,殿中月妃便微微一笑,接過話道︰「皇後姐姐雖然極少露面,然而斐兒知道她絕非這種人,並且听說,豫妃中的毒還是皇後姐姐給的解藥呢。」
她這話剛完,曲司宸一行剛巧走進殿內,他的身後跟著的是越王曲長歌,以及長公主曲東霓和九公主曲雲蘿,最末便是他的些心月復侍衛,丙丁是最後一個走入的。
听見這話,曲雲蘿看了眼跪著的小荷,輕哼一聲︰「就是,你莫要誣陷我嫂嫂,我嫂嫂怎麼會去害郁洛薇?」
「雲蘿!」這話是曲長歌說的,他皺著眉喝止曲雲蘿,便對著太後行了一禮,道︰「兒臣參見母後,雲蘿年幼無禮不會講話還望母後和豫妃娘娘莫要放在心上。」
曲司宸卻並沒說話,只是看了眼跪在殿中的小荷,隨後是月妃,寧斐斐見曲司宸望著她,面上緋紅,目中含羞,與他對望過去,卻不想只是一瞬,曲司宸的目光便移開了,最後落在白芷的身上。
此時長公主曲東霓也走上了前,對著太後行了一禮,隨後友好的看了眼郁洛薇︰「參見母後,雲蘿一向如此,還望母後莫要責怪,豫妃娘娘莫要在意。」
郁洛薇只是笑了笑搖了搖頭,似是並不在意。
太後卻是冷冷笑道︰「雲蘿這丫頭同她娘一般,拿捏不準自己的身份,無禮是常事,哀家早便見怪不怪了。倒是不知,哀家在這辦個家宴,你們這是何意啊?」
曲東霓一把抓住激動要上前的曲雲蘿,對她睇去一個眼神,待曲雲蘿冷靜下來才轉頭看著太後,笑得一派溫婉,禮貌道︰「回母後,兒臣幾個是吃醋了啊,母後如今好生偏心,這有了兒媳,便把自家孩兒給忘了,這家宴請了後宮嬪妃,卻沒請我等幾個兒女,真是讓兒臣們好生嫉妒。于是啊,便央著皇上帶我們來看看,若擾了母後興致,還望別責怪兒臣們啊。誰讓兒臣們太想念母後了呢。」
太後听後哈哈笑了起來,笑聲清脆悅耳,似是極其開心,「東霓啊東霓,這西玥國,要說會說話嘴甜的,你要稱第一,可沒人敢稱第二了。大家看座吧。」
曲東霓掩住嘴角害羞的笑了起來,便不再開口。听話的拉著曲雲蘿同曲長歌一起坐在了太後賜予的座位之上。
這時才從白芷身上收回視線的曲司宸,走上前去挨著太後坐下,言笑晏晏,「母後這不是家宴?這小荷怎麼跪在這里?」
太後拍了拍扶在自己手臂上的曲司宸的手背,瞥了眼小荷,「這丫頭說,豫妃身中劇毒,是皇後下的手,哀家正在問她呢。」
「哦?」曲司宸听後看著跪在地上的小荷,笑意頓時全無,幽深的鳳目黑曜如墨,只靜靜盯著她。
小荷被看得毛骨悚然,卻是硬著頭皮道︰「請皇上和太後做主!還我娘娘一個公道!」
曲司宸還是沒有說話,似是在沉思什麼,眼神飄忽不定。殿中此刻靜謐無聲,在座之人大部分望著他。寧斐斐卻是皺著眉的,方才太後給她制造了那麼個機會,她一席話也不過只換來這曲司宸瞥她一眼,如何甘心,如今又豈能繼續坐著?
卻是剛張了口,便被一直沉默的顧嬪搶了過去,「皇上,皇後娘娘若真要害那豫妃,又何必還將解藥拿出救她?這于理不合啊。」
「也許這正是皇後娘娘的高明之處?皇後娘娘裝作救了豫妃,讓我們不會懷疑她,只是皇後娘娘給的藥,是真的解藥還是毒藥,誰知道呢?這老院正一直同皇後娘娘關系好,說不定……」
顧笙話語方落,殿中便有人接道,卻是蘇瑾玉,蘇瑾玉幾句之後並不再繼續說下去。這是蘇瑾玉第一次幫襯著郁洛薇說話,她的態度,以及這一番話殿中眾人听後皆是一驚。紛紛看了看周圍,不多時便私下討論起來。
甚至是本欲說些什麼的寧斐斐也不由得一愣。
太後望著這喧鬧的大殿,皺著眉,低吼道︰「荒唐!還不給哀家都住嘴!」
殿中復又平靜下來。
小荷著急的看了眼太後,又看了眼曲司宸,眼中突然一亮,大叫道︰「香薰!對了香薰!啟稟太後和皇上,豫妃娘娘是點了皇後娘娘送的香薰中毒的!」
「小荷!」郁洛薇瞪了眼小荷,對著皇上同太後道︰「臣妾服用皇後娘娘給的解藥後確有恢復,至于這下毒之事,臣妾知道皇上同太後一向公正,必定會給臣妾一個真相。只是小荷是臣妾的婢女,她護主心切,今次才有逾越,還望太後和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饒她一命。♀皇後娘娘也莫要介意。」
太後看了眼身旁的曲司宸,只見他看著殿中眾人,面色依舊如以往般冷漠,听了郁洛薇的話他只是點點頭,隨後道︰「甲乙。」
殿中蘇瑾玉的面色卻不是太好,她的眼中閃過絲狠戾,不著痕跡的瞥了眼白芷和郁洛薇。
甲乙听得召喚便上前來,對著皇上和太後行了一禮,隨後手勢一出,背後的幾名侍衛便紛紛走上前來在大殿四周點上了香薰。
見此,眾妃嬪皆皆變了臉色,一直沒機會開口的月妃看著這景致,終是忍不住道︰「皇上這是何意?」
不多時,殿中煙氣繚繞,清香滿溢,眾人聞著這香味,只覺得舒適安寧,繃緊的神經一松,舒服了起來。
曲司宸這才開口︰「這香薰,便是當日皇後送給豫妃的香薰。如大家所見,並沒有問題。」
話畢,喜公公便端著一碗銀耳羹走了進來,曲司宸看著那碗銀耳羹,又道︰「倒是這銀耳羹,卻是劇毒。」
小荷看見這銀耳羹,‘啊’了一聲︰「那日豫妃娘娘的確有喝過這銀耳羹。」
「我當日也給皇後娘娘端過一碗,還好沒事!」秦兒見此,也不禁皺眉道。
隨後,這後宮御膳房中專職煮這後宮妃嬪甜點的御廚被押至殿中,她搖著頭,跪拜在地上一個勁的道︰「皇上、太後明察,奴婢絕沒有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
「豫妃壽宴之時,不是你煮的這銀耳羹?」
「是奴婢,但是奴婢怎敢加害豫妃娘娘?!」
曲司宸若有所思,點點頭︰「倒是並沒有從豫妃的殘羹中發現毒物,這一碗是皇後屋中的銀耳羹!」
「啟稟皇上,那碗銀耳羹本是替靜嬪所煮,後來被皇後娘娘的婢女給搶了去,奴婢已經替靜嬪煮了許久的銀耳羹了,怎會在其中下毒?!」
「哦?」曲司宸微微挑眉,俊逸的面上露出了一絲笑顏,他這一笑,殿中許多女子不禁看呆了,紛紛臉紅了去。他看著白芷身旁的秦兒,溫和道︰「可有此事?」
秦兒點點頭︰「回皇上,確有此事,當日奴婢替娘娘送賀禮給豫妃,娘娘吩咐說藥有些苦,因為這御膳房的人皆是那趨炎附勢之人,見娘娘並不受寵,便總是偷工減料,食材簡陋粗鄙,甚至這甜點,也是自個兒私吞,所以奴婢那日先去了御膳房讓她們替娘娘煮碗銀耳羹,哪知,奴婢送了賀禮回來,她們依舊沒有煮,奴婢氣不過,便搶了靜嬪的銀耳羹,皇上恕罪!」
秦兒話畢,已經跪在殿中,白芷此時站起身,將秦兒扶起來,望著曲司宸道︰「皇上要怪便怪臣妾好了,讓秦兒搶靜嬪的銀耳羹本是臣妾的主意。」
「皇後娘娘這是何意?這後宮品嘗甜點的妃嬪多了去,皇後不去搶他們的,卻是搶我的?」
「誰讓靜嬪好大仗勢,連個丫鬟都是狗仗人勢。」
「娘娘這是何意?」
「本宮听說,秦兒每每去御膳房幫本宮取些膳食,總是會遇見你的宮婢芩巧?也不知道是這芩巧的意思,還是靜嬪娘娘的意思,本宮那被扣下的膳食,卻到了靜嬪那里?是以本宮‘偶爾’搶那麼一碗銀耳湯,禮尚往來,不好嗎?」
听此太後已是一掌拍在桌前的案幾之上,她不怒反笑,盯著殿內已然抖得和篩子一般的御廚,問道︰「確有此事?」
那人點點頭。靜嬪已經皺眉吼道︰「芩巧,你真是好大的本事啊!背著本宮暗地里竟然做了此事?!」
靜嬪身後芩巧一听,面色慘白,立刻走出來跪在殿內,喊道︰「奴婢冤枉!」
太後已是大怒,「來人啊,將這兩個玩忽職守的奴才給哀家拉下去,杖斃!」
「太後饒命,太後饒命啊……」太後命令一下,御廚同芩巧立時白了臉色。
「且慢。」此時白芷及時出聲,走到太後同皇上面前,跪下︰「還望太後和皇上,听臣妾一言。」
太後雖已是怒極,听見白芷的話卻還是揮了揮手,那已上前的侍衛便退了下去,太後看著白芷,道︰「蔏兒,你說。」
「听皇上方才所言,這銀耳羹是臣妾那碗有毒,而豫妃那碗並沒有毒?若真是如此,那便真是奇怪,這銀耳羹本是靜嬪之物,被臣妾的宮婢搶來,怕是不會有人事先預料到,是以,這人想毒的是靜嬪,但若是真想毒靜嬪並且如此明目張膽下毒那麼豫妃銀耳羹碗中也該有毒才是,是以這下毒之人究竟是何意?豫妃又是如何中毒的呢?」
「皇後既知解藥,難道不知道這豫妃中的是何毒嗎?」曲司宸掃視了在座之人一圈,如此大事,在座皆聰明人,是以此時沉默觀望。最後他的目光落在白芷身上,他眼中鳳目深幽難測,看不清情緒。
白芷沒有立刻回答曲司宸,只是站起身走向御廚,問道︰「這後宮中,豫妃同靜嬪,可是長時食用這銀耳羹。」
那人點點頭,「回……回皇後……娘娘……是的。」
白芷笑了笑︰「這豫妃中的,乃蓖麻散,臣妾听說,這是許多年前經東璃公主改進,制成的一種無色無味,、慢性的、潛伏時期長、可灼燒咽喉、甚至長期服用可致死的毒藥。短期內,是不會發作的。是以臣妾想,這毒早便在那豫妃體內,許是被臣妾那香薰給催出來的,豫妃的銀耳羹中才並沒有發現任何毒物。」
白芷看了看在座之人,繼續道︰「這便奇怪了,剛才本宮就說過,靜嬪碗中的銀耳羹是劇毒,豫妃的卻是這種慢性毒藥,這究竟是為何呢?」
「啟稟皇上和太後娘娘,奴婢曾經有撞見過靜嬪的宮婢和那御廚私下在一起過,奴婢覺得奇怪,卻並未放在心上,然而後來皇後娘娘受傷,奴婢去給皇後娘娘取膳食或取藥的時候便常常被芩巧給為難。」
趁著白芷說完,秦兒再次跪在殿中開口道。
正在這個時候,刑部尚書寧葉郗從外面走入,對著太後同皇上行禮︰「參見皇上、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及各位娘娘。」
曲司宸點點頭,道︰「朕命你去做的事情,可有結果了。」
「是。」寧葉郗點點頭,將身後侍衛手中拿著的一瓶東西遞了出來︰「微臣方才領旨前去靜嬪娘娘宮中搜查,發現了這個。」
「這個?」此時眾嬪妃疑惑地互相對視,紛紛不知道那是何種東西。
寧葉郗又道︰「這是蓖麻散。」
「什麼?」听見這話,別說是在座之人,便是靜嬪都嚇了一跳,她搖著頭,嘴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皇上,太後,臣妾什麼都不知道,臣妾是冤枉的啊!」
她喊了幾句,隨後目中帶恨,緊緊盯著芩巧,隨後指著她,道︰「一定是你!是你這個賤婢對不對?!是你誣蔑我的是不是!一定是你!你竟敢誣蔑本宮?!」她邊說著邊撲向芩巧,雙手掐上了芩巧的脖子。
此刻丙丁上前將蘇瑾玉拉開,救下了芩巧,芩巧猛烈的咳嗽,眼中盡是淚花。
她搖搖頭,跪在大殿之中,對著皇上和太後磕著頭道︰「皇上太後明鑒,靜嬪娘娘想殺人滅口,求皇上太後救奴婢一命,奴婢什麼都說什麼都說。」
「你閉嘴,你還敢誣蔑本宮?!」
「全部給朕住口!」曲司宸已是眉頭緊皺,面如寒霜。
他看著芩巧,一字一句道︰「給朕從實招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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