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見曲司宸態度堅決,抿了抿唇,她听小初子說,皇上後來頒了聖旨,那日在御花園的嬪妃都被禁了足,林玉,更是被終生禁足。
她從沒想過曲司宸會如此,終歸還是有些驚訝的,于是道︰「你對林才人她們的責罰臣妾听下人說了,臣妾想說,關于這事,是否能交給臣妾來處理?」
白芷邊說著,邊目不轉楮盯著曲司宸看,他望著白芷,听見這話眉目不自覺皺了起來,「你想和朕說的,只是這個?」
「是。」
這話之後,曲司宸眉目皺得更深,他不知道白芷在想什麼,同她對視半響,終只點了點頭︰「好。」
白芷這才暗自松了口氣,「那麼臣妾先告退了。」
曲司宸也不阻止,目送著她離去,見白芷行到門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那天的話……」
「臣妾……還想再考慮考慮。」白芷回過頭望著他,見他面上帶了些驚喜,又道︰「若是臣妾真的想要離開,那麼皇上真的允許?」
顯然這話似是在曲司宸的意料之內,他只愣了片刻,便立刻點了點頭,「朕會讓你走……白芷……至于白宣他……朕會盡量幫你尋他,而攻打南荻,之前朕便一直想要告訴你,我西玥和北夏馬上便要聯姻,若是有穆雲川的幫助,攻打南荻指日可待,相信朕。」
听見他這話,白芷愣在門口,一瞬不瞬盯著曲司宸,好像要從他面上確認這是否是謊話般,見他不似在開玩笑,才皺了皺眉︰「是那穆雲曦和?」
「和八弟。」
當年秋季狩獵,這北夏公主和曲長歌分到一個隊,本來便不和,後來對戰北夏之時,兩人更是相看兩相厭,而如今兜兜轉轉,竟然要走到一起,白芷不禁唏噓,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臨走前終還是開了口︰「注意休息。」
曲司宸看著她的背影,這次沒有阻止,隨後喚了甲乙、丙丁,甲乙、丙丁看著面色依舊蒼白的曲司宸,忍不住有些擔心︰「主上。」
曲司宸卻搖了搖頭︰「穆雲川他們,到哪里了?」
「回主上,已經入境,不日便可抵達京城。」
曲司宸點了點頭︰「丙丁,朕要你去香附殿,明上是保護豫妃,暗中監視她,甲乙,你去天支軍中挑選名可以信任的人,暗中安□□慈寧宮。」
「是。」甲乙、丙丁領命退下,臨走前,似想起什麼,曲司宸又對甲乙道︰「再去傳書霍無呈,讓他立刻回京!」
安排完這些事,曲司宸似才松了口氣,叫他們都退了下去,只徑自望著不遠處那盆水出神,喜公公進殿之後見到自家主子如此,有些擔憂,連忙走進將披風披在曲司宸身上︰「皇上。」
曲司宸英俊卻蒼白的面容之上,鳳目咄咄︰「是誰準皇後過來的?」
「這一切都是老奴的主意,若是皇上要怪,便怪老奴好了。」喜公公面上看不出一絲害怕與顫栗,他面上更多的,是焦急與擔憂。
曲司宸見此,面上雖然依舊冷漠,話語卻似沒那麼生氣了︰「剛剛白芷在這,朕的病又犯了。」
听見他的話,喜公公本來一副任君處置的表情,此刻竟然大驚失色︰「皇上……」喜公公跪在地上︰「是老奴考慮的不周,請皇上責罰。」
曲司宸面上表情依舊冷漠,卻似並沒有責怪喜公公的意思,只是道︰「起來吧,朕要你去吩咐那些御醫,讓他們把嘴給朕封嚴實了,若是傳出什麼消息被皇後听了去,別怪朕不客氣。」
「是。」
「還有,讓人將木香給皇後送去,御花園那事,今後便交給皇後處理。隨後便稱朕身體不適,誰也不見。」
末了,似想到了什麼,曲司宸有些尷尬的咳了下︰「……除了皇後。」
「……是。」
***
那邊白芷回到澤蘭殿,見秦兒擔憂地望著她,只不在意道︰「放心吧,本宮命硬著呢,什麼事都沒有。」
秦兒卻圍著白芷轉了一圈,眼中寫滿了不信︰「真的?娘娘和皇上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是這衣服頭發怎麼那麼亂呢……
白芷也不說話,只瞪了秦兒一眼,秦兒立馬便噤聲了,隨後好像才想起什麼般,道︰「對了,娘娘,顧嬪娘娘找您。」
「顧笙?」
「是,已在殿內等候多時了。」
顧笙父親顧勇,當今掌管西玥軍權之人,顧勇有勇有謀,為人直爽,他當年是在白武的提拔之下被重用的,當年先皇頒布滅白家滿門的聖旨,也是他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
白武對他可謂亦師亦友,後來他因白家之故,投靠了曲司宸,也算得上曲司宸信任之人了。而他女兒顧笙,承了些顧勇的性子,為人也甚是直爽,白芷喜歡這類直爽之人,是以加上這兩點因素,如今宮中,倒也就這顧笙能入她的眼了。
那日白芷讓秦兒出宮去找青蓮,便是讓青蓮暗中聯絡顧勇,同他做個交易,今次顧笙來她這澤蘭殿,大概便是為了給她回復。
顧笙今次是盛裝打扮,紫色的衣衫襯得她面容愈發瀲灩秀麗,發鬢高挽,上綴紫藤花樣首飾,富貴的衣衫在她的身上猶如錦上添花,顧笙同樣是天生麗質之人,她的母親是北夏人,北夏人容貌帶些異域特色,是以顧嬪美艷的容貌又帶了些特別的味道。
相比之下,白芷作為一位皇後卻要寒磣很多,簡單而樸素的鵝黃衣衫,隨意挽著的發,面上甚至不著絲毫胭脂。
白芷渾不在意,見顧笙給她行禮,親自走過去扶起她︰「顧嬪快別多禮。」
顧笙站起身,對著白芷禮貌的笑了笑︰「那日妹妹正好回了娘家,听姐姐落水,這不,擔憂得緊,帶了些滋補身體的東西來,還望姐姐不要介意。」
白芷隨意瞥了瞥她身後奴婢手上的人參,笑意如沐春風︰「妹妹有這份心便好了,何須帶這些虛禮。」
白芷這人一向分得很清,也只有她承認之人,她表面上也才會敷衍兩句,就像如今,雖皮笑肉不笑,然而說出的話卻還是要客氣很多,而當初對著寧斐斐,她甚至連客氣也懶得。
「要的要的,妹妹好久沒見姐姐了,不若陪姐姐出去走走,散散心?」
白芷點點頭,讓秦兒收下顧笙帶來的東西,同顧笙走了出去。
宮婢奴才跟在後面,兩個皆是練武之人,耳力皆好,如此只需低聲說話,便不可費勁便可听清,還不需擔心被哪個有心的奴才听了去。
「娘娘送到家父府上的信件,家父已經收下了,今次我來,想必娘娘也知是何意。」
白芷點點頭,同樣幾不可聞開口︰「我白芷一向是守信之人,顧將軍想來也是知道的。」
「家父說當年白將軍對他有恩,只要是皇後娘娘開口的,那麼不需回報,一定全力以赴。」
這世上哪有白拿的好處,白芷不置可否,只笑了笑,而那邊顧笙再次開了口︰「話雖如此,我代家父來這,也有我的打算,想必皇後娘娘也當我是同盟之人,我娘從小便教育我,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但凡同利益有關,那麼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我顧家既為皇後娘娘赴湯蹈火,那麼我顧笙,也是需要娘娘答應我一個條件的。」
白芷心想,這顧笙的性子還真是對她的胃口,卻也不馬上回答,只道︰「本宮是同顧將軍做的交易,怎地憑你也能來和本宮談條件了。」
听見這話,顧笙也不生氣,只停下轉頭對白芷微微笑了下,她眉角微微揚起,面上俱是自信︰「那麼便讓娘娘看看我的誠意,再說我有沒有資格談這條件。」
白芷眉角微挑,向著一旁看去,卻是一驚,她們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當年西玥的禁地木樨園,那時候她被蘇瑾玉騙進禁地,是曲司宸進去救她出來的,也多虧了在里面發現的‘秘密’,才使得她讓容覃解了曲司宸身上的毒,也是後來曲司宸扳倒晉妃的關鍵。
恍如隔世,白芷來這宮中已有半年,卻是從沒來過這,見顧笙的意思,倒是要她們進去的樣子,這顧笙葫蘆里賣什麼藥,此刻她竟有了些興趣,不禁點了點頭。
一旁的秦兒卻是有些擔心︰「娘娘……這里……」
如今還未到月桂開花的季節,是以不像當年白芷來時的美景,此時這里只有郁郁蔥蔥的綠葉,而這自西武帝時被標了禁地後,直至曲司宸登基,雖讓人打理這里,但也沒撤銷‘禁地’之名,對于她們這些宮婢下人來說,是不可觸犯的。
眾人不止秦兒,其余也有了些顧忌的表情。
顧笙卻只是笑︰「這里我倒還真是沒來過,這宮中竟然還有這地方。」
她說著拉著白芷走了進去,剛進入,那桂樹便自己移動了開去,兩人只听見驚呼,哪里還見得到剛才的那些下人?
此刻顧笙的面上才恢復了嚴肅︰「娘娘請跟我來。」
白芷一言不發點點頭跟在她的身後,她倒不知這顧笙竟還會這五行八卦。
兩人一路無言,只徑直走著,她們身旁是桂樹移動的聲響,甚至有些桂樹的樹葉,隨著移動掉落下來,灑在地上。
白芷這算是第二次來了,還是那個小木屋,還是那片景致,她卻覺得過了很多年,兩人走進木屋,屋內布滿了灰塵和蜘蛛網,像是許久沒有住過人一般。
白芷此時心中不禁更加覺得奇怪,直到顧笙走到木屋二樓時搬動了榻邊的燭台,將它轉動了三十度,二樓的榻像一旁一開,露出一條地道的時候,白芷才似明白了些什麼。
她倒不知道還有這層機關,挑眉望了顧笙一眼,那邊顧笙已拿起另一邊的燭台首先走了下去。
白芷跟在後面,她們面前是冗長而漆黑的甬道,空氣中帶了些咸濕的氣息,這道路狹窄而長,兩人走路又沒有聲響,只能隱約听見水滴滴落的聲音,行了許久,面前出現了階梯,白芷爬上去後,發現這竟是這宮內某個荒涼已久的宮殿門外的井!
隨後兩人步入宮殿,當白芷進入內殿後看見一身血漬,手被銬在兩旁,血肉模糊的女子時,只覺得內心一窒。
不禁皺眉開口道︰「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