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身為長嫂,唇角微揚,禮節性開口道道︰「四姨娘是早產,身子調理可都注意了。」
這話名為對下人說,實則是暗諷了宋氏不要動什麼手腳。
宋氏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強扯出一絲笑意︰「大嫂說得甚是,四姨娘替爺誕下麟兒,繁衍慕家香火,自然功不可沒,縱使不用大嫂提醒,我也知好生照料。」
「是嗎?」傾顏狐疑地問,「那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早產。」
宋氏一陣面紅耳赤,尷尬地指著傾顏︰「五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事關子嗣之上,老太太即使不喜傾顏,也是淡淡瞟了傾顏一眼,而後沉吟道︰「過去的事兒就過去了,鳳琴你身為嫡母,就該有容人之心,莫要落人口實,失了你自個兒的臉面。」
如何會早產,宋氏再清楚不過,可瞅著老太太的意思,就是想要把這個事給蓋過去,宋氏自然知道,有些事不能做的太明顯了。
瞬間,宋氏的態度就軟了些許,順眉道︰「老祖宗說得極是,爺的子女,媳婦兒定當不論親疏,皆是視如己出。」
老太太斂了斂神︰「妾室生的,在怎麼樣,也越不過你頭上來,孩子都小,你能視如己出最好,你也要明白,你們房里的嫡子,只有世勛。」
「媳婦兒謹遵老祖宗教誨。」宋氏謙卑道。
宋氏如今這般,不過是她清楚知道,慕傾蓉這事兒,老太太是頗有微詞,管家權給她,也是寬容待之,忘她日後收斂一番。
若是再出什麼差錯,或許老太太真的就狠下心不管二房了,到那時。她們二房就可能同永康王府遠了,再過幾代,就是不入流的分支了,不……她宋鳳琴。決不允許。
見宋氏說了這話,老太太不動聲色點了點頭。
二房畢竟是老太太寵了這麼些年的,老太太在二房那里就總覺得有所虧欠,遂是凡事也包容了許多。
相反,傾顏和何氏就像同老太太八字不和一般,不得老太太喜歡。
只要不是在氣頭上,老太太向來說話也會給人留幾分臉面,此時自然也是點到為止,不再多說。
此時也因黃氏突然產子,慕遠通的行程也就緩了兩日。
傾顏疲倦道賀之後。就扶著何氏回去了,黃氏產子,有人歡喜有人愁。
至于早產的內幕,老太太有心替宋氏遮掩過去,傾顏也不便揪著不放。畢竟老太太是她的親祖母,能忍的,她慕傾顏定會盡力忍下去。
這前腳剛到,黃氏的貼身丫鬟後腳就到了。
傾顏命人將人請了進來,丫鬟就已經聲淚俱下了。
傾顏對這個丫鬟大致有點印象,是黃氏的心月復,大概是叫翠兒。
傾顏向來覺得眼淚是最軟弱的東西。她的眼淚,如今只會一為親人,而為利益,卻也不會輕易落下。
「奴才拜見五姑娘。」翠兒哽咽道。
「免禮,可是你家主子有了什麼事?」邊說,傾顏就朝春桃使了一個眼色。春桃機靈扶起翠兒。
傾顏也沒避諱杜鵑在場,自從那日杜鵑表明了心跡,傾顏又特意讓鄭嬤嬤盯了幾日,見杜鵑也不曾有什麼太過的舉動,老太太那兒也沒什麼動靜。傾顏這才放下心來。
傾顏眼神幽靜,驀然使翠兒鎮定下來,不知為何,她莫名其妙覺得,或許眼前這位年齡尚幼的姑娘真的可以幫自家主子,突然間她就忘了哭︰「其實我家姨娘她小產識非偶然,奴才是姨娘從前在府里的人,這些年,一直跟著姨娘,姨娘是個苦命的人,也不曾有害人的心思,還請五姑娘大恩大德,幫幫姨娘。」
傾顏淡淡看了翠兒一眼,飛快垂下眸子︰「你且細細說來。」
不知道為什麼,翠兒看傾顏就覺得她有一種運籌帷幄的感覺,莫名讓她相信,也忌憚她那幽靜的眸子深處,深的不得探測的清冷,看來四姨娘的選擇是對的。
「今兒個早上,二,女乃女乃就喚四姨娘過去捶肩,二,女乃女乃是嫡妻,四姨娘哪敢不從的,面上,特別是二爺在跟前,二,女乃女乃待四姨娘自然是沒話說的,可倘若二爺不在,二,女乃女乃就絲毫不把四姨娘當回事,稍有不順就打罵,這不,今兒個早上二爺要出門,四姨娘難免心中牽掛,力道重了點,就被二,女乃女乃打了一巴掌,又朝著肚子踹了一腳……四姨娘……四姨娘她……」說到這里,翠兒已是哽咽不成聲,卻是沒有絲毫假裝的成分在,倒是真的全心全意為了黃氏。
「接著說。」傾顏淡淡道。
翠兒看了傾顏面色,見女子神色盡斂,似乎在認真听她陳述的樣子,並無搪塞,這才擦干眼淚,強忍悲痛開口道︰「四姨娘是個性情好的,二,女乃女乃再怎麼樣,也是一聲不吭,委屈求全,雖是不敢對四姨娘下藥,就這樣折騰……」
傾顏大致是明白了,大概是四姨娘上次「不小心」動了胎氣的事兒,宋氏終有察覺了,畢竟那次可是害得宋氏丟了掌家權,宋氏這才想出這個法子折磨四姨娘。
四姨娘是個苦命的人,也是個識大體的人,雖是傾顏應允了她會護她周全,卻還是選擇了一聲不吭,或許她也明白,畢竟是長輩的事兒,她作為後輩,也的確不好來管。
「是四姨娘叫你來的?」傾顏不動聲色問道。
翠兒立刻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是這樣的,四姨娘此時還在昏迷,是奴才忍不住了,實在心疼姨娘,這才來求了五姑娘。」
「你倒是個忠誠的。」傾顏真心說道。
翠兒又紅了眼眶,似乎看出了傾顏不喜歡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生生忍住了,道︰「這些年,四姨娘從未將奴才做下人來看,即便是最難的時候,四姨娘保全自己都難,若還不知恩圖報,就枉為人了。」
說到枉為人。傾顏就想起了紅蓮,上輩子,她視紅蓮為最親近之人,不留余地的照顧。滿心托付,最終呢?紅蓮卻聯合明月,將她慕傾顏推往了黃泉路。
還有那隨意操縱生死的帝王呵!
她慕傾顏發誓,若有機會,也定會毀了皇帝。
傾顏嘆了一口氣,對翠兒附耳說了幾句話,翠兒立刻轉憂為喜,連連道謝的告退了。
事畢,傾顏終究有些不放心,讓杜鵑到跟前來。
「姑娘方才的話是否和老太太有關?」杜鵑率先問道。
「是。」傾顏坦然承認。
「是否關系到老太太安危?」杜鵑又問。
「不會。」傾顏悠悠吐出兩個字
杜鵑送了一口氣。笑意綻放︰「那杜鵑依舊只當什麼都沒看到,什麼也不曾听到。」
听到杜鵑這樣說,傾顏也就不再擔心了,畢竟她曾說過要幫黃氏,也不想因為杜鵑而壞了這事兒。
日後。同二房總有撕破臉的一天,可若慕遠通要拼個魚死網破,對大房也沒有好處,那時,黃氏就有她最好的作用了,傾顏相信,倘若沒了宋氏。捏住一個慕遠通,以黃氏的手腕,不是難事。
只是,傾顏不想走了那一步,真到那一天,勢必就要犧牲宋氏。宋氏雖可恨,卻也罪不至死。
前世和慕傾蓉那些小伎倆,不過毀她聲譽,使點絆子而已。
宋氏是不希望傾顏進宮的,前世將傾顏推入皇宮的是老太太。可她終究是傾顏的親祖母,傾顏怨不得,也恨不得。
最終毀了她慕傾顏和慕家的,卻是明妃,紅蓮,以及傲視天下的皇帝。
傾顏想過無數種可能,若沒有皇帝應允,明妃也不可能做的那般明目張膽,想必是當時的慕家,惹得皇帝忌憚了,這才滅了慕家滿門。
次日,黃氏果然沒讓傾顏失望,眾人請安之時,黃氏就跪在老太太屋前了。
正在坐月子的姨娘跪在屋前,這傳出去,慕家可就臉面全無了,不知道的人,還真的以為老太太是個惡毒名聲了。
為了自己,也為了慕家,老太太忙的率著眾人出去,慌忙親自扶起黃氏,又讓張嬤嬤尋了一件披風給黃氏披上。
「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你這還在做月子呢!萬一落下病根,這可怎麼辦?」老太太言語之中偷著焦急,也夾雜著一絲關心。
黃氏頗為自責道︰「全是妾身的不是,惹老祖宗擔心,實不相瞞,妾身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老太太挑了挑眉︰「天大的事兒,你也不能做月子跑來跪著啊!不知道的人,還當我這個婆婆苛刻呢!」
「妾身不敢。」黃氏忙的施禮。
此時的黃氏剛剛生產,甚至不曾好好休息就跑來了,臉色很是蒼白虛弱,好像一陣風就能將她刮倒似的。
跟著老太太一起出來的慕遠通是一陣心疼,此時也顧不上禮儀,就將黃氏抱在懷中。
傾顏見這一大桿子人杵著,沒一個做聲,挑了挑眉道︰「這月子里最容易留下病根,不如祖母請四嬸娘進屋說吧!」
這一說,倒是提醒了老太太,忙的說著進屋。
老太太治家嚴謹,為人肅然,卻也不是潑辣婆婆,再不喜何氏,這些年也是能忍就忍,就多就是責罵幾句,不曾說像旁的人,讓不喜歡的兒媳婦鞍前馬後。
雖然對何氏不許府里人稱她為王妃不滿,卻也只是譏諷了幾句,話雖刻薄,卻不曾責罰,若不是太偏二房,傾顏不否認,老太太是個極好的掌家人。
「說吧!有什麼事要勞煩你坐月子跑著一趟。」老太太又恢復了鎮定開口道。
傾顏知道,是昨日翠兒將自己說的話轉告了,卻沒想到黃氏動作這麼快,還是捏好了慕遠通在家的日子,當真是個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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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好累,還沒洗澡,我會說嘛……其實我也是因為貪看小說,弄的沒時間了……抱歉啊!每天都是深更半夜更新…!可是我神經了,不到深更半夜就沒興致碼文……這是病啊!得治…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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