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結束,反而是剛剛開始……」
听到這一句話,她直覺里發出了一種強烈不安的警示,她甚至能感覺到一種巨大的威脅在向她靠近,甚至比剛才的喪尸群還要可怕,讓她都要顫抖了︰「你什麼意思?」
「我沒辦法,無路可逃了……」子爵低著頭,艱難地說著︰「1、2、4、7是血獄開啟的密碼……」
這時候,電梯忽然停了,電梯門緩緩開了,可外面的景象不是國蘭商廈,也不是任何一棟建築內,門外是一片荒郊野外,從電梯門狹窄的視野中能看見的是正前方一片灰蒙蒙的天,仿佛充滿了陰霾,而這樣陰沉暗淡的天色下,是一望無際的……墓碑!
「你現在,已經是血獄的一員了!」子爵緩緩走出電梯,仍然還是垂著頭,臉上寫滿了愧疚,然後指著她的脖子︰「你的名牌已經生成了。」
猶如一個驚雷打中了頭頂,她幾乎腦內一片轟鳴,沖出電梯四下張望,卻只看到無盡的陰天和遍地的墓碑,而剛剛兩人乘坐的電梯,根本就是一個**的單箱,既沒有井道,也沒有鋼繩,甚至沒有牆壁,就像是一個鐵方塊放在地面上,可是自己剛剛明明乘坐著它從國蘭商廈逃出來!
她模了模自己的脖子,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根線,穿著一張卡片,像是項鏈一樣掛在胸前,她拿起卡片看了一眼,上面赫然寫著一串數字和三個觸目驚心的血字︰1307-柯一夢。
「柯一夢,這是你的代號。」子爵看了一眼她的卡片,輕輕說道。
柯一夢看著他,臉上驚疑不定,她努力保持著平靜︰「你之前所說的都是真的?」
他默默點頭,沒有做聲。
「這里就是你所說的,需要永無止境地去執行任務,然後不知道會死在哪一個任務中的奇怪空間?」
他仍然點頭。
「我現在也是其中一員了?我也必須面臨著執行危險任務直到我死亡的命運了?」
他沉默了半晌,還是出聲了,現在不是沉默的時候:「是的,當代號出現,沒有任何人能逃開,這就是血獄的規矩?」
「血獄?」這個名字,她已經預感到了,將要伴隨她整個余生。
「就是這里的名字,鮮血與地獄之間,血獄之間,我們都把它叫做血獄,而我們執行的任務,叫做血之指示,血示。」
「我為什麼要臣服?我不願去干這愚蠢透頂的事!」
「沒有人能抗拒這一切,如果血示安排了你參加任務,而你未按時達到血示地點,你全身的血液都會在一瞬間被抽干,死狀奇慘,甚至在任務完成之前離開,也都是相同的命運,更甚至如果血示一直沒有指派你執行任務,你也要在每三個月內至少選擇一個參加,否則一樣難逃厄運,每年,死在這上面的人,不計其數。」
她僵硬地笑了一下,一眼就能看出是苦撐的笑容,但她現在除了苦笑還能做什麼嗎?哭?那代表的是悲傷,而人在絕望的滅頂之災面前,往往都是欲哭無淚!
看著她的笑容,他的心像是被誰狠狠扎了一下,那根刺留在心窩里,一動就會痛,畢竟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倉惶間向她提問求助才造成的,若不是她,他不會想到生存的方法,而不是他,她也不會墮進這深淵,但也或者會像周圍其它的路人那樣無端而無辜地死去,這一刻,仿佛是命運之神在兩人的頭上設下了雙生共命的咒語,總之,從此以後,他們的命途開始連接成同一條線,知道其中一個死去。
「事已至此,悲傷無用,當下應該做的是掌握和熟悉這里一切的事物,來努力讓自己活得更久一些。」聲音很低沉,卻仿佛是子爵最大的聲音了,這一刻其實無疑是沉默更好,所有的安慰、鼓勵全都無用,但卻偏偏不能沉默,因為有些事情,沒有第一時間讓她知曉,可能下一秒就能將她害死,在這個血獄里,處處都暗藏著殺機。
柯一夢抬起頭,望著灰蒙蒙的天,將已經有點濕潤的眼眶,又重新風干,深吸一口氣,頓時才發現,這里的空氣里都帶著濃濃的血腥味︰「說吧,關于這里的一切。」
「首先,你已經知道了這里最核心的東西——血示的運行方式了吧?」
「就是危險的任務?」
「沒錯,看見前面那片墓地了嗎?」子爵指著兩人的正前方,滿布墓碑,陰森荒涼,但卻連只烏鴉都沒有︰「這個地方叫做中心花園,是血獄的正中位置。」
「中心花園?」她頓時覺得荒誕又無稽,如此蒼涼的一片墓地,死氣沉沉,居然也叫做花園?
而子爵對她的態度絲毫不感到意外,任誰第一次听到這名字,都會覺得充滿了嘲諷的意味,于是只是淡淡一笑︰「是的,中心花園,花園里的這些墓碑就是任務發放的告示!」
「你是說……」柯一夢看了一眼墓地,又轉頭回來看著他︰「任務是寫在墓碑上的?」
子爵輕輕笑了一下,點了點頭,她果然聰明,這是一項極好的特質,在這里,容不得任何蠢頓與天真,一切愚蠢的想法或是阻塞的思維都會將你送下地獄。
「可是……」她感到有些茫然︰「這麼多墓碑?是哪一個?」
「任何一個都有可能,當你的眼前忽然出現幻覺,看到一紅一黑兩個圓圈在漸漸靠攏的時候,就代表有血示發放了,花園中有一片土地會被血色染紅,而紅色區域的正中心的那一塊墓碑就是這次任務的告示,上面會有血字出現,告訴你時間、地點、內容,你只要將手掌摁下去,就代表你接下了這個任務……」
「等等!」柯一夢忽然出聲打斷了子爵的講述︰「你的意思是說,血示是自己選擇參加與否的?」
「有時候是!」子爵卻給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當你的紅黑兩個圓圈中,有x和y這兩個字母時,你就被選中了,必須參加這個血示,而如果沒有字母出現,就只是提示有血示出現,並且你可以選擇參加。但我剛才說過了,三個月內,每個成員都至少要參加任意一個血示,即使是你沒有被指定選中,你也要根據自己的判斷,做出選擇。」
「現在花園里正好有血色土壤存在,那代表著……?」
「正在執行的血示,而我們剛才經歷的那個,已經結束了,代表那個血示的土壤正在褪色吧。」子爵說著便向遠方望去,仿佛能望見什麼一樣。
「土壤褪色就代表血示完成?」
「是的,還有就是,國蘭商廈似乎在血獄中出現了!」手指指著極遠處,只能依稀看到很小的一點點,但國蘭商廈的樓頂是呈現出盛開的蘭花狀,非常特殊,所以能遠遠就辨認出來,否則,以它離這里的距離,即便是23層的商廈,也很難看出來。
「你是說……國蘭商廈……?」她明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不用怕,真正的國蘭商廈還在原來的位置,只是死掉的那些人,是真的出了命案。」子爵看著柯一夢疑惑的眼神,娓娓道來︰「凡是完成了血示之後,血示的地點就會被血獄復制,就會在這個空間的某一處出現一模一樣的建築,同時意味著,血獄又擴大了一點。」
「血獄在擴大?」
「听說是,這里的資深成員告訴我的,他們說︰據考證,血獄原本只有中心花園這一塊,隨著血示的進行,開始不斷復制擴展,現在的血獄已經想當于一個一線城市的大小了,並且還在繼續擴大。」
「那有人去過它的邊緣嗎?」
「當然,它的邊緣就是濃到什麼也看不清的霧,也有曾經膽子大的人試著走進霧中。」
「結果呢?」
「再也沒回來。」
柯一夢倒抽一口涼氣,又重重吸進一口血腥味濃重的空氣,仿佛能感覺到心在滴血。
這就是血獄。從此以後,要在這樣的環境里生產了……忽然覺得明天,離自己好遠。
時間回到半年之後。
「在想什麼?」子爵輕聲問道。
柯一夢淡淡一笑,搖搖頭︰「沒什麼,一些老故事。」
「跟我有關嗎?」子爵忽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她看著他,終于咧開嘴笑了,晶瑩的皓齒潤白如玉︰「跟你的回憶是我最想忘記的,卻也是最忘不了的。」
子爵擠出一個苦笑︰「那還是不要想起,以免久了之後,你可能會恨我的,還不如想想別的。」
「別的?你是說親人?」沖口而出的一句話,卻讓兩人都沉默了,在這里,親人仿佛是想念的禁忌,那些情感的牽扯只會讓人更加的絕望與哀傷,雖然可以從中心花園前的詭異電梯以及旁邊那殘破到只剩半截的樓梯,用1、2、4、7的方法,連接現實世界,從而回去,但是除非血示執行期間,否則連續48小時都沒有回到自己在血獄中被指定的住所,就會當做叛逃論處,瞬間成為干尸,所以與親人之間往往只是一眼一言就該說話別了,饒是如此,思念每每更濃。
就這樣沉默著,兩人都思憶著,也或者……在顧影自憐吧。
忽然頭腦開始一陣劇烈的暈眩,隨後仿佛幻覺一般,眼前出現了左紅右黑兩個圓圈,緩緩向中間靠攏,最後形成一個灰色的圓圈。
兩人猛然從各自的思憶中被震醒,面面相覷︰「新血示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