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痴人讓傅克玉坐在自行車後架子上,吱吱嘎嘎地踩著車向黑石莊駛去。
到了黑石莊後,王痴人在離蔣增年那所房子兩百米的地方停下,此時望過去,蔣家的門窗仍然緊閉,屋前屋後都不見有人。由于蔣家的住所在村末,又靠近後面的一座山,所以顯得格外幽靜。
王痴人領著傅克玉來到屋後。只見蔣家的後門也關著。看上去周圍沒什麼動靜。
「現在干什麼?」傅克玉問著王痴人。
王痴人用手指了指水潭。
這個水潭在蔣家的後邊,直徑也只不過兩丈左右,水有點混濁,不像可以用來飲用,莊里都用上了自來水,這個水潭看來也沒什麼大用,頂多是蔣增年平時用來洗一洗農具什麼的吧。
傅克玉不解地問︰「這里有什麼?」
「有重要東西。」
王痴人說著,月兌下外面的長褲,只留著里面的內褲,慢慢趟下水。水潭雖小,水卻不淺,他沒到水潭中間,水已經沒到他的肩部了。
王痴人深吸一口,一個猛子就鑽進水里去了。
傅克玉緊緊地盯著水面,緊張得圍著水潭轉圈。
突然,一條胳膊倏地伸出水面,像根樁子一樣矗立著,手里攥著一個紅兮兮的東西,卻不見王痴人露上臉來。
「哎呀,你快點上來呀,不然要悶死了。」傅克玉慌忙喊了一聲。
嘩啦一下王痴人的頭浮上來,嘿嘿地笑著︰「你著急了吧?」
「當然急呀,你只伸條胳膊,卻不出來透氣,那樣子真嚇人。」
王痴人上了岸,手里攥著那個東西。
「那是什麼?」傅克玉問。
王痴人伸開手,是一部小手機。
很明顯,這種手機早就過時,不是彩屏的,不是觸模屏,而是早已淘汰的老式按鍵型,只能打打電話,發發文字短信。機身小巧,十分玲瓏,在今天看來顯得寒酸老氣了。
「咦,一部老手機。」傅克玉驚訝,「你怎麼知道,這個水潭里有這樣一個手機?」
「我當然知道,不然就不會下水去模了。」
傅克玉接過去端詳著,「這是誰的手機?」
「你猜猜。」
傅克玉肯定地說︰「這麼小巧,看樣式,是個女式的吧。蔣家以前只有兩個人,蔣志偉爸爸不會用這種小手機吧?」
王痴人認同,「對,蔣增年是條漢子,用這種手機不像樣。」
「難道是蔣志偉的?」傅克玉不敢確定。
「蔣志偉還只13歲,警察也問過蔣爸,蔣志偉是不是有手機,但蔣爸說兒子還在讀初中,沒給他買過手機。」王痴人否定了。
「那這個手機是誰的?」傅克玉問。
「我們現在去找它的主人吧。」王痴人說。
「去哪里?」
「傅家村。」
傅克玉很驚訝,「回我們村?找誰呢?」
「去了你就知道了。」
王痴人用衣服擦了擦身子,把衣褲套上,騎上自行車,帶著傅克玉上了路。在火熱的太陽下又行駛了半個小時,來到了傅家村的村頭。
「到我們村了,你說找哪位?」傅克玉問道。
王痴人把車停下,指了指村西邊的一幢房子,問道︰「那是誰的家?」
「胡家。」
「胡家,是不是蔣志偉的大姨家?」
傅克玉想起來了,忙點點頭︰「哎,對呀,你怎麼知道的?」
「大姨家有個女兒叫胡紅琴,對不對?」
「是啊,你認識?」
王痴人搖頭,「我不認識,但我知道她是蔣志偉的表姐,29歲,未婚,讀過大專,畢業後曾在廣東打過工,前幾天剛剛回家來。」
「沒錯,紅琴姐在廣東打工,這次回家來,沒想到正好遇上表弟自殺了,這幾天她有多麼難過,昨天我去她家看胡嬸,還看到紅琴姐在房間里流淚呢。」一提到這一點,傅克玉的表情也有些傷感。
「你跟她家關系不錯吧?」王痴人問。
「我們不是親戚,但總是同村吧,她家也沒旁人,就她和媽媽兩個人,她媽媽身體不好,三天兩頭臥床的,紅琴姐去外地打工了,我放學後或者星期天回家,常去她家轉轉,有什麼需要幫忙就幫胡嬸一把。」
「那你能不能,把她叫來?」王痴人問。
「你要見她嗎?我帶你過去吧,直接去她家。」傅克玉說。
「不,我不想去她家。我有話要對她講,但必須避開她媽媽,這些話,不能讓她媽媽听到。」
「我怎麼對她說?」
「你就說有個叫王痴人的,撿到了她的一個舊手機,想當面還給她。」
「啊?這個手機,是她的?」傅克玉覺得很意外。
「沒錯,她听說後,一定會好奇,跟你過來的。」
傅克玉向胡家的房子走去。
王痴人在這邊等著。一會兒,他就望見傅克玉陪著一個姑娘,向這邊走過來。
等她們到了面前,王痴人注意地打量一下姑娘,只見她圓圓的臉蛋,胖乎乎的身材,是屬于那種豐滿型的女子,皮膚很白,眉清目秀,雖然出身鄉村,但明顯受到了大城市生活的燻陶,有著一種既時尚又質樸的氣息。在平時,她肯定是個能干又爽朗的人,但現在承受了表弟自殺的打擊,顯得很是憔悴。
傅克玉指了指她,對王痴人說︰「紅琴姐來了。」
相比傅克玉,胡紅琴明顯要成熟一些,因為屬于大齡了,但是她又沒有結婚,所以那股氣質在成熟和嬌女敕之間徘徊。
「你是胡紅琴吧。」王痴人問道。
胡紅琴點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平淡地問︰「听克玉說,你撿到了一個舊手機?你怎麼確定,是我的?」
王痴人從衣服兜里掏出那個手機,揚了揚︰「你看,這不是你以前用過的panasonic/g51嗎?」
胡紅琴看了一下王痴人手上的手機,並沒有接,仍淡淡地問︰「我以前是用過這樣一款手機,但早就扔掉了。」
王痴人問︰「扔在哪里了?」
胡紅琴說︰「在廣東打工時扔的。」
「連電話卡都一塊扔了?」
「當然一塊扔了。」
「那你現在的手機號碼,是後來再辦的嗎?」王痴人又問。
「對,後來再辦的。」胡紅琴淡淡地回答。
「哈哈哈——」王痴人一下子笑了。
「你笑什麼?」胡紅琴不解地問。
「我笑你,當面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