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公交車被撲滅了火,急救車也陸續將傷者送往醫院,可是王痴人沒有見到劉月菲。等他回頭去找自行車,卻發現自行車也不見了,操他娘的,竟然有人混水模魚趁火打劫,將他的自行車給偷走了。
現在,路上只剩下兩個人,他們已經失去生命,正靜靜地趴在路上,等待著親人的相認。
王痴人不敢走近去,如果其中一個就是劉月菲,他該怎麼接受啊。雖然不管這兩位死者是誰,都值得可憐同情,但如果劉月菲死了,那不是證明他的努力真的一錢不值嗎?他提醒了劉月菲,讓她趕快離開公交車,但這種提醒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站在那兩具焦尸一丈遠的地方,黯然神傷。然而在潛意識里,他相信劉月菲沒有在其中,她應該成了幸存者。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王痴人也不知是誰,接通電話,問了一句︰「是哪位?」
「王痴人,是我,是我呀……」手機里傳出的是劉月菲的聲音。
「校花,你在哪里?」王痴人喜出望外,劉月菲果然沒有死,如果死了,還能給他打電話嗎?
「我……我受傷了……」劉月菲的聲音帶著哭腔,並且驚魂不定,似乎在顫抖。「我在醫院?」
「哪一家醫院?」
「第三醫院。」
「傷得重不重?」王痴人的心又縮緊了。
「怎麼不重啊,我臉疼,我要破相了……」電話那頭的劉月菲哭出來了。
「要破相了?」王痴人似乎看到劉月菲的臉被嚴重燒傷,皮開肉綻,像烤焦的紅薯,疼痛正折磨著她,而那付美麗的輪廓從此完全顛倒,嬌艷不再,只有凹凸的傷疤和扭曲的五官,如花朵般水女敕的小美女萬劫不復,再無法挺起自豪的胸膛了。
「王痴人,你在幫著救人嗎?」劉月菲在問道。
「人已經救完了,車上的火也撲滅了。」
「那你還呆在那里干什麼,我都這樣子了,你還不快來看我?我害怕呀,我會不會死啊……」劉月菲哭得哀婉淒絕。
「好,我馬上來,你別急。」王痴人心慌意亂,但他知道在近處不可能打到出租車,因為周圍那幾條路都嚴重阻車了。他只好向第三醫院的方向跑去,跑過了兩條街才攔了一輛出租車。
到了第三醫院,王痴人沖到燒傷科住院部。可是並沒有見到劉月菲,一問護士,護士小姐說並沒有這個人。那她在哪里?不是在第三醫院嗎?王痴人又打剛才劉月菲打來的那個手機號,接電話的是一個男人,說他是一個救人者,並不認得那個姑娘,是她向他借了手機打的電話。
「可我找不到她,她不在燒傷科嗎?」王痴人問道。
那人有點驚訝地說︰「她怎麼在燒傷科呢?她又沒有燒傷。」
「那她在哪里?」
「是在外科門診部,面孔上蹭了一下,稍微有點紅腫,其實不看醫生也沒什麼大礙。」
王痴人說聲謝謝,馬上跑去門診外科,結果在門診大廳發現了坐在椅子上的劉月菲。
「校花,你怎麼樣?」王痴人跑過去,在她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來。
劉月菲的眼中含著淚水,一股梨花帶雨的悲涼相。
「還叫什麼校花呀,我都這個樣子了,算什麼花呀。」她不滿地呵斥著,顯得很是焦躁。
「好好,不叫校花了。可你這樣子沒什麼呀,又沒有燒傷,是不是臉上給蹭了一下,有點腫?」
劉月菲伸過她的臉,「你看看,你看呀,都成什麼樣了,跟燒傷一樣丑了嘛。」
這張姣美如花的臉送到了王痴人面前了,王痴人也不客氣了,伸出手撫模上去,好柔軟,好光滑,手感好極了,而這種柔軟光滑的手感很危險,充滿了巨大吸引力,招引著王痴人狠不得有進一步的行動。
他多麼渴望,能在這張白女敕香甜的臉上狠狠親上一口。
但這顯然不可能,人家是信賴他才把臉湊上來,目的是在求得憐惜安慰。只有豬頭才會趁火打劫,親一下的後果很嚴重,哪能隨隨便便呢。
「很疼嗎?」王痴人極力控制著心猿意馬,柔聲表示著關心。
「你說疼不疼,當然疼啦。我要破相了,對嗎?」
「不不,只是皮上稍微有點腫,離破相還遠著呢。」王痴人安慰著。
「你別說好听的,知道這次我有多慘嗎,那火呀,燒得太旺了,好可怕呀……我以為這次無論如何逃不掉了,肯定要燒死了,我都不知道是怎麼逃出來的……」
「那你是怎麼逃出來的?」王痴人問。
「她……她救了我。我朋友。」
「就是接我電話的那位嗎?」
「是的。」
「對了,她呢?怎麼沒見她?」
劉月菲大為悲慟,忍不住把頭靠到了王痴人肩上,哭得淚雨紛飛。
王痴人不由得有點急了,雖然校花的頭都貼在他脖子邊,他能感受到她溫香的氣息,本是求之不得的時刻,但他卻意識到劉月菲這個動作非同尋常,那是無以復加的悲傷,意味著她那位朋友出事了。
「她怎麼樣了?」王痴人急問道。
「她拼命把我從車窗里推出來,叫我快逃,可是她自己,卻沒有逃出來……」
霎時,王痴人眼前出現了那兩具倒在路中央的焦尸,但劉月菲的朋友也不在其中,既然沒有逃出來,那就殞命在車中了。
盡管沒有真正見過她,但可以想象也是一位花季芬芳的美少女。她的頑皮的聲音,成了王痴人心目中的千古絕唱。
王痴人很想對著劉月菲大發脾氣,現在你相信我的話了吧?叫你不要乘公交車,你偏偏不听我的勸,結果你看,遇上大禍,火燒公交,如果不是你朋友死命救你,你早就成車內焦炭了……
然而話到嘴邊還是化作嘆息,神仙明明說過,一切悲喜禍福皆有緣,不要說是人類,就是神仙也很難左右因果的發生,就算自己向她發出了預警,但該發生的還得發生,不是他王痴人幾句話就可以翻過天來,改變進程,他完全是有心無力,而劉月菲也無可厚非,她只是一個普通凡人,哪能理解天機,反倒是順從了天意而已。
只是可惜了那位英勇的朋友,生死關頭還不忘助她逃生,真是義薄雲天,恩重如山啊。
王痴人不由得發出感慨︰「你有這麼一個好朋友,真不簡單哪。」
「她是我小時候的鄰居,雖然我們高中不在一起讀,但只要放了假我們就常常在一起玩,我失去的是一個好姐妹呀。」劉月菲哀哭著,根本不管醫院里進進出出的人們投來什麼樣的目光。
王痴人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們,讓別人的揣度見鬼去吧,我們就是真的戀愛也不算早戀了,因為我們18歲算成人了,爹媽都休想干擾。只是王痴人的心情沒往這個方向深入,他的感情都放在為劉月菲那位仗義的朋友傷感上。「是啊,她面臨生死卻沒有慌亂,首先想到的是把你推出去,讓你生還,真的比親姐妹還親哪。」
劉月菲的哭泣聲漸漸低下去,終于沒有聲音了。
王痴人驀然感覺靠在他肩上的劉月菲有點不對勁,推開她的臉一看,劉月菲竟然昏過去了。嚇得他跳起來,連忙把她一抱,沖進了搶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