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萊徹听了,馬上搖搖頭,「這一點我們一開始就想到了,但如果易卜生要自殺,怎麼會出現那麼一種現場呢?他用刀把自己刺死,不是不可能,但現場遺留的鞋印是怎麼回事?如果說匕首上的指紋可以不是臨時的,但鞋印是不可能早就設置的,必須在他被匕首刺中倒下後才出現,安古娜是在刺中丈夫倒下後,血流了一地時,鞋底沾上血,從臥室往客廳里跑動時留下鞋印的,她是作案後離去,仍回舞會現場。而相悖的是她此時身在舞會現場,沒有時間出現在家中,可是她穿的鞋子底部經後來檢驗又的確留有易卜生的血跡。」
「看起來線索挺亂。」王痴人說。
弗萊徹嘆息,「的確挺亂,理不清頭緒。」
王痴人問︰「那你們的意思,易卜生是不可能自殺的。」
「對,不可能,如果易卜生要自殺,不會出現那種現場。」費萊徹很肯定。
「那如果現場是他精心布置的呢?」
王痴人這一問,弗萊徹頓時一愣,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
「精心布置?……這一點,我們倒沒想過。」弗萊徹陷入沉思狀態。
王痴人故意不說話,讓弗萊徹自己回味去。
終于弗萊徹有了結論,仍然搖搖頭,望著王痴人說︰「我認為這種可能性不大。」
「為什麼?」王痴人問。
弗萊徹擺出他的分析,「首先,弗萊徹為什麼要自殺?他事業有成,婚姻完美,沒有遇上任何打擊,怎麼會對生活失去信心?其次,如果弗萊徹確實想自殺了,他何必要搞出這麼一個現場來?如果這真是他有意布置的,那麼他的用意很明確,是要告訴警方殺害他的是他妻子,那他為什麼要陷害自己的妻子呢?再退一步說,就算易卜生真想自殺並且要陷害妻子,那這些鞋印又是如何留下的?」
「你們有沒有想過,安古娜有兩雙鞋?」王痴人問。
「兩雙一模一樣?」
「有沒有可能?」
弗萊徹順著王痴人的意思說︰「你的意思是,安古娜穿著其中一雙去赴舞會,家中還留存一雙一模一樣的鞋,易卜生就是拿這雙鞋制造了鞋印?」
「當然這也不可能,」王痴人自己否定自己,「如果有兩雙鞋,易卜生確實可以制造鞋印,但安古娜穿著的鞋上的血跡又怎麼來的?家中那雙制造鞋印的鞋又在哪里?易卜生被匕首扎中,他沒有馬上倒下死去,還能穿著那另一雙鞋制造腳印嗎,就算把腳印踏出來,他怎麼處理那雙鞋?你們在房子周圍也搜查過,他如果跑出去扔鞋,必定留下血跡,跟得太遠更不行,但是警方沒有在附近見到什麼鞋,在他家里也搜不到,這個推論也靠不住。」
弗萊徹顯得筋疲力盡,長嘆一口氣,擺了擺手說︰「這個案子過去二十年了,當年我們專案組的成員為此吃盡苦頭,由于檢察官們堅持要控告安古娜,我們作為調查人員也受到了許多觀眾的強烈抵制,安古娜的崇拜者們無不罵我們在栽贓陷害,他們當然不相信安古娜會殺夫,而警察獲得的證據雖然有效,可是沒能把整個證據鏈都理通順,這怎麼能證明安古娜就是凶手呢?」
王痴人問道︰「後來法庭判決安古娜無罪,一級謀殺罪名不成立,你對此有什麼想法嗎?」
「我不認為安古娜是無辜的。」弗萊徹頑固地說。
「你仍懷疑她殺了易卜生?」
「對。」
「但你又苦于找不到能說服證人的證據。」
弗萊徹無奈地點點頭,「是的,如果要證明安古娜就是殺夫凶手,必須證明安古娜不在現場的現象只是一種假象,是蒙蔽了舞會上的人員,必須揭示安古娜是怎麼行動的。但這一點非常困難。」
「不是困難,而是根本不可能。」王痴人說。
這時一直沒插話的芭茜忍不住了,拉拉王痴人的衣袖,問道︰「王,你們討論了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你還是快點說說,這個謎底是怎麼樣的吧。」
弗萊徹驚異地望望芭茜,問道︰「怎麼,芭茜小姐,你的這位中國朋友,真的知道這件案子的謎底?」
「是的,弗萊徹局長,我帶他到法國來,就是來解開這個謎團的,他早就一切了然在心了。」
弗萊徹不由得站起來,緊緊地盯著王痴人︰「那就請你把謎底揭開吧,讓我听听這宗轟動法國的殺夫案的真相到底是怎樣的。」
王痴人卻擺擺手,「我要揭謎,不能這麼揭。」
「那要怎麼揭?」弗萊徹問。
「我必須找到當事人,讓該說出真相的說出真相,讓隱瞞了事實的人承認隱瞞。等當事人都承認了,我再考慮怎樣把真相公布出來。」
弗萊徹不解,「為什麼要考慮那麼多?」
「因為並不是所有的真相都應該揭開。」王痴人說。
弗萊徹感到驚訝,「你是說,有些真相不宜揭開,揭開了反而不利?」
王痴人點頭,「對,有些積案之所以拖下來,是因為它本身存在不可為人知的因素,我遇到這樣的案子已經不少,不公開,反而有利,公開了,反而造成新的問題,那樣的話我的揭謎行動就沒意義了,我不希望自己的行動給別人帶來新的危機。」
「這怎麼可能呢,一件凶殺案解開謎底,能知道凶手是誰,那必定要把他抓起來,繩之以法。」弗萊徹不敢苟同。
王痴人苦笑,「呃,所以我早就強調,我不是警察,不是偵探,我沒有那樣的義務,我的身份不是為了維護法律尊嚴,我只是解謎,還原事實真相,至于凶手是否應該得到懲罰,那就不是我可以評判的。當然,如果實在是惡貫滿盈,不用我費心,他自然會得到懲罰的。」
「那好吧,如果你能把安古娜殺夫案搞清真相,隨你怎麼行動吧。需要我幫什麼忙嗎?」弗萊徹顯得很誠懇。
王痴人笑了︰「弗萊徹先生快要退休了,對這一案件一直耿耿于懷,狠不得在退休前把這個案子揭開了,如果上級允許你重新調查,你一定不辭辛勞,盡力而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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