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當鋪 第二章 奪魂

作者 ︰ 夫岑

鐘山听著父親突然命令似的口吻,容不得多想,就把一個松木材質的瓶子交到父親手里,正瓶子正是來的時候從櫃台里拿出來的,泛著橘黃s 油光,只有經歷上百年的摩挲才可能磨出如此的油光。

鐘如海把煙袋插到綁羊皮襖的腰帶上,然後讓潘安把媳婦抱著橫過來,和炕沿平行——火炕和床不一樣,炕兩邊都帖子牆,不便于c o作。

潘安手剛接觸到媳婦的尸體,眼淚鼻涕又下來了,哇哇哭的直響。一時間,男人,女人,孩子的哭聲混成一片。

鐘山看看父親,然後自己上了炕,把尸體搬了過來。

死人和活人不一樣,活人會就和勁兒,會配合別人的抬升力,而死人雖然怎麼擺弄怎麼是,卻已不會配合人。這就是為什麼人能輕易抱動一百多斤的人,但是卻搬不動同等重量的物體。

鐘山一身厚衣服,本就已經很笨,剛才這番折騰,倒是累的渾身有些出汗,額頭上的汗珠吧嗒吧嗒落在死人身上幾顆,卻並沒注意到。

鐘如海看到此時的尸體已經橫在自己面前,然後讓潘安看了一下門窗,確定留出一道門,讓鐘山守在門口,隨時觀察有無動靜。

鐘山應諾,便走到堂屋。雖看不到父親,但是內心卻很是擔心。他明白,父親要奪魂了。

奪魂,典型的逆天而為,久而久之,必遭天譴,即使功過相抵,也必短壽早夭。長這麼大,見過父親奪過兩次魂,一次是給一個自殺的人平反,一次是給他的最好的朋友。但是除了父親顯得老了一些外,倒也沒什麼。所以想到這,鐘山心稍稍放下了一點。

屋里,門簾被風吹的呼啦呼啦直動。

北方的屋子里沒有門,都是用厚厚的棉布門簾遮擋,外面風大,便能掀動這棉布簾子。

鐘如海看他準備妥當,就讓抱孩子的這姑娘從炕上起來,站到堂屋和里屋的門口處。可是看看凍得通紅的臉,搖搖頭,又讓她抱著孩子坐到最里面的炕沿上。

一切準備停當,鐘如海便拿出剛剛兒子遞給他的藏魂瓶。手下飛快地變幻了幾個手勢,正是所謂的「結法印」,然後在瓶子抹了一把,開始走到孩子身邊,瓶口在孩子的額頭上轉了三圈。

孩子哭聲漸小,倒比抱著他的那姑娘一直哄著管用。

鐘如海不敢停下,趕緊走到尸體旁邊,口中念念有詞,把瓶口也開始在尸體額頭上轉了開來,卻並不是三圈,而是一直轉個不停。

鐘山看不到屋里什麼情形,但是他感覺著今天隱隱約約哪里不太對勁一般,但是想想,卻又沒想到問題出在哪里。也許自己多心了吧,鐘山這樣安慰自己。

鐘山本在走神,忽然感覺一股奇風驟起,抬眼看到旋風裹雪撲面而來,無處躲閃,直直地撞到身上,趕緊低頭閉上眼楮,臉上卻如鈍物撞擊一般生疼。待風一過,鐘山滿臉雪沫,用手使勁抹了兩把,呸呸了兩聲。

鐘如海口中念的越來越快,瓶子在手里微微顫動,像極了手舉重物久了,硬抬著那種感覺。

尸體在此時突然有了動靜。

深陷的眼楮,眼皮本是些許的青s ,此時開始有紅血絲在上面流動。動靜更大的是那沾滿血的兩條腿,直直地蹬著,此時卻也開始微微顫抖開來。

潘安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是害怕還是高興。

鐘如海握著的瓶子轉動的越快,那尸體的腿抖動的越加厲害。

本來死者因為大出血死的,身上還都是鮮血,天氣寒冷的緣故,倒是很快凝結,變的有點暗紅。屋里很重的血腥味,此時那血腥味愈加濃烈,就如剛殺了豬,那血還帶著蒸騰的熱氣時候的味道,讓人有些作嘔,一股鮮血從尸體的**滲了出來,流到炕沿,順著炕沿滴滴答答淌到地上。

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尸體。剛剛還在啼哭的孩子,也停止了哭聲,瞪著大眼,眼珠滴溜溜地往這邊直瞥。

鐘如海臉上冒著熱氣,汗水吧嗒吧嗒直往下淌,但是他不敢停止。此時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一旦停下,前功盡棄。

「天罡衛道,地皇布德。念我潘氏,卻陷血痾。撇夫舍子,二人怎活。拜求yin官,姑念其多。祈拜天罡三十六,再拜地煞七十二,遙拜星宿二十八,齊保潘氏再回閣。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鐘如海此時聲調突然抬高,念著咒語,把瓶口直接對準尸體的額頭,摁了上去。

瓶口在摁到尸體額頭的時候,尸體全身忽然抖動起來。松木做的炕沿,此時被震地咯咯直響。」起!」鐘如海手握藏魂瓶,喊道,同時手也開始往上提。

尸體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正在此時,鐘山看到兩股影子直直從外面闖了進來。鐘山還沒反應過來,那影子已經穿過他的身體,卷著寒風進了里屋。

他心道,不好!趕緊隨著鑽進屋里。正看到父親用藏魂瓶牽著尸體起來。

那尸體剛剛坐起來,卻被那倆影子給按倒下去。

鐘如海先是一愣,接著又重復了一遍,尸體卻只是往上抬了一抬。門簾被風刮的呼啦呼啦直響。老舊的窗戶還用紙糊著,此時也破了幾個大洞,狂風卷著雪花,吹到炕上。

孩子「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比剛才哭的更厲害。

鐘如海明白這此奪魂不好奪。他知道,死者怨念很重,魂魄雖然回不了身,但本就不想走。但是yin曹對于這種魂魄卻是必須帶走的,生怕擾亂這個世界。而他此時,要做的就是要把潘氏的魂魄重新通過她的尸體這個媒介,藏到瓶子里,幫助她躲過yin曹的搜尋。

但是,此情此景,鐘如海明白自己的計劃已經落空了。鐘山看到的那兩個影子,他也看到了。正在和她奪魂。

事已到如此,豈有放棄的道理。鐘如海從懷里掏出朱砂,直接在瓶口抹了一圈,繼續摁了下去,可是收效甚微,身體仍然只是抬了抬,不見更大動靜。

鐘如海渾身冒著熱氣,汗流滿全身,握著瓶子的手,哆哆嗦嗦,抖個不停。

鐘山看到父親眼楮瞪的很大,很是吃力,不敢怠慢,快步走過來,咬破指尖,就往瓶口涂了一圈,然後和父親合力把瓶口使勁按壓在尸體身上。

尸體抬起很高,鐘如海暗喜,更是加了一把力氣。鐘山卻沒閑著,咬破舌尖,一道血霧就此噴了出去,不偏不倚噴到兩道影子上面。尸體頓時騰地一下坐的筆直。

只听得木門 啷響了一聲,兩道黑影破門而出。

鐘如海渾身打顫,念完最後一句話,把瓶口用符一貼,癱軟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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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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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詞解釋︰

前兩章出現「土褲」這個詞,也許南方的朋友並不知道。所以做下說明,在上世紀80、90年代以前,剩下的小孩沒有現在小孩這好的條件,尿不濕、紙尿褲是沒有的,只能用破棉布做了褯子(jiezi),但是冬天很冷,布少,所以就用沙土,曬干,用籮篩的很細,然後在鐵鍋里炒熱,用布縫個能裝下小孩的袋子,里面放熱土,孩子睡在里面,其實孩子很舒服。這東西叫做土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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