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廣袤的草地,蟲子潛伏在草叢中發出細微的叫聲,池決踩著到腳踝的草叢,一步步深入。
四下無人,唯有池決一人在此,他的身影顯得十分寂寥。
漸漸的,視線中宛若被籠罩上一層淡淡的薄霧,那層薄霧,竟是黑色的。
駐足,池決凝神,伸手,把飄散的黑霧吸了過來。
「你在做什麼?」驀然間,十命的身影出現在了眼前。
驚恐地瞪大眼,池決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糟糕,竟然忘記他能尋到我的氣息!
暗道一聲不好,池決把手藏于背後,五指張開,把黑霧驅趕開來,讓其散于空氣中。
「你待在城主府,才是最安全的。」
「安全?」勉強扯開一個笑容,池決說︰「我已經把你要殺害義父的事,告訴他了。」
挑眉,十命笑出了聲︰「你義父是誰?」
恍惚了一下,池決想起他並不知道這件事。
正欲開口,池決驀然又愣住了。
白日,十命說小 會活不過今晚,接下去的一句話是殺掉魔尊。他如此說,定是知道兩者間有聯系,而且他知曉這幾日都待在城主府中,既然如此,十命會不知道所說的義父,所指何人?
不明白十命此舉何意,池決心中一凜。
「你……」染上一抹慌張,池決想逃離這個地方。
待久了,或許會被魔尊發現,到時候就功虧一簣了。
「我?我是來帶你走的。」
手被扯住,池決一個重心不穩朝前倒去,跌在了十命身上。
慌亂站穩,池決說︰「你在說什麼鬼話?」
「我想了想,殺掉魔尊再帶你走,不如先帶你走。」十命捏住池決的手,在他手心細細摩挲。
「我……我又不認識你……」手心相接讓池決忍不住一抖,靠的很近,熟悉的氣息涌入鼻腔,說話都結巴了起來︰「你、你放開我,我、我叫義父殺了你!」
瞧著池決的反應,十命覺得好氣又好笑,探出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顎,使其四目相接︰「別演了,太假了,我配合不下去了。」
「什、什麼!」池決愣住了。
輕輕嘆了一口氣,十命說︰「你根本就沒有失憶,為何要瞞我?」
「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蹙起眉,池決說。
「只有我們兩人,你也要偽裝麼?嘴上不肯承認,你的身體卻早就暴露了呢,要我幫你回憶嗎?」
松開對方的下巴,十命挑出兩根手指在池決臉上緩緩滑過,這舉動充滿了輕佻意味。
池決︰「……」
十命繼續說︰「我可沒有去殺魔尊,自是不能替你拖住他,所以,在如今這個情況下,你待在這里,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魔尊發現。」
「可是!」
「可是他的心髒不在他身上對吧?你冒險出來,也沒有把握能找到他的心髒,不是嗎?」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我同他交過手。」眸色一沉,十命說︰「而且,他不是你的義父,是生父。」
所以這就是方才他問義父是誰的原因?
……等等!
「你在亂說什麼!什麼生父!?」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在池決的臉上戳了戳,十命說︰「我們可是有血祭之勢的聯系,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我比誰都要清楚。」
池決驚訝地瞪大了眼,感到腦中忽然亂成了漿糊,他張了張嘴,急急道︰「十命,你都知道些什麼?都告訴我!」
「哦?」唇邊勾起弧度,十命笑著說︰「叫我的名字了?你不是說,不認識我麼?」
「……」池決說︰「不要在意那些細節。我腦中出現了一段莫名的記憶,我曾經以為那是魔尊偽造的假的記憶,可是後來,我在城內閑逛,竟是有不少人認識我,說話的態度,就像是之前認識我很久一樣——那些人都存在于腦內的那段記憶中,于是我猜測那記憶,八成是真的。」
不停歇的說了一大段話,池決感到口干舌燥。
既然已經被十命看穿,那就沒有繼續裝下去的必要,池決覺得有必要把自己發現的事情,統統說出來。
「于是你開始懷疑了?」十命不在意笑了笑。
「前幾日,我把被你……的事同魔尊說了,確定了記憶確實是真的。」池決一臉凝重︰「若是假的,我對他來說就是一個無關的人罷了,他又豈會失態?確認這件事之後,簡直震驚到無法復加的地步,我竟然是被魔尊從小養到大的?……之前在池家的那段記憶,也不可能是假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欲開口,十命目光一凝,低聲道︰「魔尊來了。」
心中一驚,池決忙扭頭望去。
「走!」
十命攬過池決,腳尖一點,使出移形換影,身影隨即消失在了原處。
兩人離開的下一刻,魔尊現身,齜目欲裂的模樣,像是要吃人。
「十命,我要殺了你!」魔尊的怒氣散開,周圍的草都隨之抖動。
此時,魔尊口中的那人,早已在了百里開外。
「哼,你如今也實力大減,還想殺我?」眸中浮現一抹不屑,十命輕聲道。
「你說什麼?」池決沒听清,問道。
「我說……」臉色一變,十命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他蹙起眉,擦掉了血跡。
「你怎麼了?」池決大驚失色,想起白日見到他蒼白的臉色,問道︰「你受傷了?」
「無礙。」
垂下眼簾,搖了搖頭,十命手一揚,四周的場景再度變換起來。
等周圍的一切都凝結起來之後,池決發現竟是熟悉的景色。
居然回到了雲引宗無妄峰之上。
腳步一晃,身子虛了起來,面容上浮現一絲痛苦之色,像是再也支撐不了一樣,十命倒了下去。
池決忙扶住他,讓十命靠在自己身上。
驚詫充滿了內心,池決把十命帶回屋內。
盯著床/上之人平靜的睡顏,池決坐立不安。
難道是同魔尊交手過後留下的內傷?池決猜測,心中如同壓了一塊石頭一樣,沉重無比。
「開門。」司不歸冷漠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回過神,池決慌忙跑去開門。
門被打開,司不歸看也不看池決一眼,徑直走了進去。
探過十命的內息,司不歸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顧不了太多,池決慌然問道︰「師尊,十命他,情況到底如何?」
側過臉,司不歸冷眼掃了過來,周身氣息散開,仿佛全身都凝結了一層冰霜。
被嚇了一跳,池決忐忑地喚了一聲︰「師尊……?」
嘴角一扯,帶動一個冷峻的笑容,司不歸說︰「為師……不,本座早就說過,該殺了你。」
池決︰「!」
雖然被拒絕過,可印象中的師尊,並不是這個樣子。
他給過池決功法,饒過池決關禁閉,在池決用奇怪的方法聞名後也笑過,甚至在得知池決進入精英閣後,露出贊許的神情。
為何突然間,變成了這副陌生的模樣?
恍惚了稍許,池決發現並不是突然間,他想起上一次見司不歸,已是四年前的事了。
「你是否心生疑惑?」冷笑一聲,司不歸說︰「本座便把知道的,盡數告訴你。」
沉默稍許,池決垂下眼簾,輕聲說︰「求師尊告知。」
「池延同本座引薦你,叫本座觀察你身上到底藏有何秘密,卻是被本座發現了十命的存在。」司不歸把視線挪開,淡淡道︰「你和他的事,本座本不想多管,誰知十命告訴本座,你乃魔尊之子,當時本座便說你這人,留不得。」
慌張之色一閃而過,池決說︰「他是怎麼知道的?」
眼一斜,司不歸說︰「你可忘了,你第一次殺人後,並無任何不適?天生魔體,才會如此,因為你生來便是注定要大殺四方的。」
驚訝地張了張嘴,池決啞口無言。
輕嘆一口氣,司不歸說︰「本座起初也不知曉這些事,在你不見的三年內,十命執意要去殺掉魔尊,他才說出了你的身份。」
所以一離開雲引宗,十命是直接朝著魔尊所在之處而去?
沉默不語,池決靜靜听著。
「在他離開之前,第一重天劫來臨了,三年內,一共降臨七道天劫。」
心中一驚,池決握緊了拳頭。
他想起十命說過沒有飛升。
三年?
天劫一共有九重,為何不是一次性降臨?
「如今這是第八重天劫。」司不歸望著池決的眼中復雜無比︰「你們之間的聯系,導致天劫難度增加,十命所承受的,是雙倍的天劫,他替你,把以後飛升時所需要闖的天劫,一同承擔了。」
還能這樣?
池決心中一片茫然。
作者有話要說︰壓縮過的劇情是不是有些看不懂,隨便看看吧,後面不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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