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真是越來越暈了。M少宇在陰暗的巷子里踉踉蹌蹌,每一步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無力。
古怪的麻木感從四肢百骸匯聚腦海,仿佛整個天地都在不停地旋轉。少宇死死咬住舌尖,用劇痛來保持著眼眸里或明或滅的一絲清明。
死寂的幽森長巷里,後面的怒罵聲正逐漸逼近,泛著冰冷神色的牆壁染著青苔,勾畫成一張張扭曲得鬼臉,無聲地嘲笑著這個明知無力再逃跑卻仍在做無用的掙扎的少年。
「還跑?我現在看你往哪跑!」猙獰的吼聲忽地在少宇身後響起,旋即砰地一聲中,粗大的木棒狠狠砸在了少宇背上。
巨大的力道將少宇砸翻在地,火辣辣的疼痛從背部傳來,少宇強忍著才沒有狼狽地慘叫起來。
「不跑了麼?」帶疤青年一腳踹在少宇月復部,嘲弄著痛苦地蜷縮成一團的少宇。
他開始罵罵咧咧起來,同時絲毫不留一絲力氣地踢在少宇身體各處。
少宇臉頰緊貼著地面,冰冷的觸覺清醒著他的神經,但這讓他更加無法逃避身上的痛苦,痛叫聲越漸低弱。
要死了麼?饒是在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痛苦里,少宇卻依然能有條有理地思考著。
這樣死在這里,是不是太窩囊了。
而且,小琳她那麼相信我可以做到一切,或許她還在時間的另一頭苦苦等著我,而我就這麼不負責任地死在這里?整個世界慢慢恍惚,淡淡的黑影在眼前浮現,小琳的面容漸漸清晰。
「宇哥哥,你怎麼還不回來?我好想你啊。」嬌嗔的聲音里帶著若有若無的一絲埋怨,但更多得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擔憂,眼眸里有濕潤的亮光閃過,沾濕了一抹黯然。
「小琳……」少宇心疼地伸出手掌,想輕輕撫模小琳的嬌顏,但她的身影卻變得模糊,漸漸與另一個人的形象重合。
少宇頓時愣住了,一下子他的舌頭仿佛不再屬于他一樣,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說得結結巴巴︰「少……少司……命!」
那紫色輪廓的少女身影默默站在他面前,似是觸手可及,但給人感覺卻又那麼飄渺,似乎隨時都能消逝。
她那對碧清的雙眸並沒有看著少宇,而是靜靜地注視著她自己玉手里那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巧鈴鐺。
「你不是想把它拿回去麼?」少司命淡漠地將鈴鐺收于身後,輕聲得似自言自語,「那你先得活下去。」
那你先得活下去。
那你先得活下去。
那你先得活下去……
少宇突然低吼一聲,猛地抱緊了帶疤青年的雙腳,使他無法再伸出腳來踢打。
「嗯?」帶疤青年正踢得痛快,沒想到明明已經毫無反抗之力的少年竟然還能夠用出那麼大的力氣,牢牢將他的雙腳栓在一起,他一下子掙月兌不開。
「臭小子,還想反抗?我讓你找死!」帶疤青年頓時更為惱恨,雙手握緊木棒朝著少宇的腦門狠狠揮了下去。
在揮下去的瞬間,帶疤青年仿佛已經看見了少年那脆弱的頭顱在自己的一棒之下炸開,黃色與紅色混雜在一起,四處飛濺。
他的嘴角勾起了嗜血的笑容,但才彎起一半,就在下一刻瞬間凝固。
他雙手舉在半空,艱難地低下頭來,只見到一截明亮的劍尖透過胸膛,從心口穿了過來。
帶疤青年的嘴唇抖了抖,但什麼聲音也發布出來,木棒無力地掉落。正如他的身體,在沉悶的響聲中重重落地,變成了一具再無聲息的尸體。
「怎麼了?」少宇的頭腦已經模糊,只是勉強感覺到眼前的青年倒在了地上,他不禁努力地撐開眼皮,向著青年身後望去。
不知是因為那人背對著光線,還是少宇的雙眼瞧不清楚,朦朧一片。只有一個冷冷的身影站在那里,用著手絹細細抹去劍上的鮮血,一言不發。
那人的身後,又撲出一個小孩的身影,一下子就來到了少宇的身邊。
「少宇,你沒事吧?」天明焦急地抓著少宇的肩膀搖晃,死死咬著下唇。
如果不是少宇引開那些人,或許現在躺在地上的人是自己吧?
如果再來遲一會兒,那麼少宇還只是簡簡單單地躺在地上麼?
後怕的感覺涌上心頭,天明被冷汗浸濕了自己的後背。
在搖晃中少宇清醒了許多,向著天明無力地苦笑︰「天明,你再搖下去,我沒事都變成有事了。」
天明訕訕地松開手,對著少宇身上的傷勢恨恨地道︰「把你打成這樣,一劍殺了他算他死得輕巧。」
「人已經死了?」少宇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旋即有些反胃地移開視線,望向了天明身後的人。
那人的身份,少宇也已經心中有數——
劍聖,蓋聶。
他獨自站在那里,一身干淨簡潔的白色衣綢,似是傲然而立,但更像一把鋒芒盡露的寶劍,耀眼奪目,卻凜冽得讓人不可靠近。
他像是感受到少宇的視線,只是淡淡地掃視了少宇一眼,又低頭仿佛永不停止地擦拭著淵虹的劍身。只有在這時,他的動作才輕微柔和起來。
幸好趕上了劇情開始的時候,這才挽回了一條命。少宇輕輕在心底松了口氣。
「大叔,我們先帶少宇去療傷吧?」天明扭頭朝蓋聶大喊,聲音急切。
蓋聶手中的動作一頓,繼而緩緩入鞘,一如他的語氣平淡︰「不行,如果再在咸陽城呆下去,被嬴政發覺並封城之後,那會很麻煩。」
「可是少宇他……」天明的話未說完,卻被蓋聶一揮手,淡淡地打斷︰
「我會給他留下足夠的銀兩,這可以讓他自己去藥鋪買藥,我們必須馬上出城。」
「難道,你們就不能帶上我一起麼?」少宇這時候突然插了一句,眼楮認真地看著蓋聶。
蓋聶深深地皺起眉頭︰「我們走的路很危險。」
「我不怕危險,現在我也只剩下天明一個朋友了。」少宇低下頭,在旁人看來他是黯然,但少宇的心底卻是無奈苦笑。如果不趁著這個機會加入劇情的話,那麼他想憑自己的力量去奪回少司命的鈴鐺,那幾乎不可能。
只有現在打出感情牌,跟天明等人打好關系,以後才能有機會借助天明他們的力量,來拿回鈴鐺,回到自己的世界。
果不其然,少宇這話一出,天明就先是眼神一震,神色有些感觸地望了少宇一眼,也請求似地看著蓋聶。
蓋聶怔了怔,他深深地看了少宇一眼︰「即使,面對著整個秦國你也不怕麼?」
少宇搖頭。
友情麼?你的孩子竟然也有了這樣的朋友,正如我們一樣麼,軻?
「那麼,你們先在這里等著,我去找一輛馬車,你的身體不適合行動。」蓋聶低聲道,旋即干脆利落地轉身向外面走去。
天明興奮地轉頭看向少宇,他很想來個擁抱慶祝一下,可又怕觸動了少宇的傷勢,只能搓著手掌,嘿嘿地笑著︰「少宇,這樣的話,我們可就要一起出發咯。真好,有伴一起對付嬴政那家伙了。」
後面才是你興奮的原因吧。少宇極想撫額,但無奈這身體辦不到,只能繼續躺著無力地哼哼。
他們沒等多久,蓋聶隨著輕輕的腳步聲回來,神色依舊平平淡淡︰「車就在外面,走吧。」
天明點了點頭,他伸出手,想去背上少宇,可畢竟由于身材問題,難以支起少宇的身體,他一下子陷入了窘迫的境地。
這時蓋聶在天明旁邊蹲了下來,將手放在了少宇的身上,繼而頓了頓,才微微點頭道︰「讓我來吧。」
少宇只覺一股暖暖的氣流從蓋聶的手上傳入自己的身體之中,原本疼痛的地方竟然變得暖洋洋起來,頓時痛苦也減輕了許多。
等少宇在這種舒服的感覺回過神來時,他已經發現自己躺在了柔軟的棉綢上,四周是光亮的棕黑木板,左右兩扇被半透明的紗布遮掩的窗戶灑入溫柔暖和的陽光。
而天明就坐在他的身旁,雖然眼楮看著他,但時不時抖動一下的耳朵卻全神傾听著外面的所有的聲音。而且,他也皺著眉頭,眉峰間是掩不去的擔憂。
這就是內力的作用麼?比麻藥還管用,起碼麻藥就沒有舒服的感覺。少宇發覺自己已經恢復了一些力氣,但他也沒有逞強地坐起身來,只是用略為嘶啞的嗓音道︰「天明,怎麼了?」
「噓……」天明捂住了少宇的嘴,另一只手做出小聲的動作。他見到少宇意會地安靜下來,也就放開了手,小聲地道︰「現在大叔要帶我們出城門,可是被攔住了。那個什麼城守非要檢查我們的馬車,大叔自然是不肯,現在就僵持下來了。」
這時馬車外面也傳來了一個粗大的嗓門︰「蓋先生,我知道你是陛邊的人,但是最近陛下下了命令,要嚴查進出咸陽城的人馬的。你這樣做會讓我們很難辦的。」
蓋聶聲音冰冷,似乎在按捺著自己心中的殺意︰「我奉陛下的命令出城,秘密知道的大多對你並不是一件好事。」
「對不起,蓋先生。既然如此,那麼請出示陛下的手令吧,我立刻讓開人馬,讓你過去。」城守不依不饒。
他也是極想就這樣放蓋聶走的,可是軍中對這樣不守職責的人處罰更為嚴重,尤其這次更是陛下親自下令嚴查,否則他根本不敢冒著得罪傳聞中的劍聖蓋聶的危險來攔車。
即使得罪蓋聶,那也只是他一個人的問題。如果違背軍紀,那是株連九族。孰輕孰重,他自然分得輕重。
蓋聶沉下了臉色,眼前的局面讓他有些苦惱。以這個身份也被攔下,這著實出乎了他的預料。但也全不怪他,在嬴政的身邊,每一步都必須極度小心,這次能夠不引人注意地出宮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如果再做多其他的事情,隨時都會被城中的羅網組織察覺。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難不成得從咸陽城殺出去,然後殺出秦國的邊境。這個困難程度,遠遠超出了蓋聶原本的計劃。
如果能夠悄無聲息地順利出城,絕對可以快馬加鞭地趕路,趁著各地守關沒反應過來時,沖出秦國邊境。
但現在,只有……
四周的空氣仿佛漸漸停止了流動,絲絲懾人的寒意從淵虹身上發出,不知不覺中,蓋聶修長、白潔的手掌已經撫上了淵虹的劍柄。
城守不自覺地皺眉,不知為什麼,一種不舒服的感覺開始籠罩心頭,讓他極不自然。
就在生死的剎那之間,遠處忽地傳來一聲高呼︰「蓋先生,請等等!」
下一刻,一個套著黑袍的身影落在了蓋聶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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