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到正月十五高以澤就回了學校,同行的還有提前返校的阮憐惜。
高家的老宅子內高老太太習慣性的沐浴在午後的夕陽下,她閑適的靠在藤椅上,目光悠遠。
大宅子內很冷清,冷清的死寂,不過這麼多年過去,老太太已經習慣了。
「老夫人,晚餐做好了,現在用餐嗎?」
高老太太沒有說話,又等了片刻後,她才緩緩的動了動身子。
萊西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攙上高老太太。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突然意味深長的說道︰「萊西,你答應我,將來一定死在我後頭。」
萊西是中非混血,曾經有過一段非常悲慘的過往,三十多歲時被丈夫家暴攆出家門昏倒在高老太太腳邊,之後就留在高家幫佣,直到現在。
萊西沒有子女,在她心目中她的主人是高老太太,唯一的親人也是高老太太。
「老夫人,這話可不能這麼說,我比你還大三歲呢。」
「萊西,是我自私啊,我只想我死的時候能有人握著我的手溫暖的死去,我希望我死後有人為我難過哭泣,不然我死後該多孤獨啊。」
「老夫人,萊西永遠陪著你。不過萊西不明白,你既然那麼孤獨為何不願意和少爺還有小少爺住一起?」
高老太太沒有說話,她深深的深深的嘆了口氣,「你覺得他們會真心實意的願意和我這個怪老婆住一起?」
萊西還想說話,高老太太揮了揮手,「而且我接下來將要做的事,肯定也會讓阿澤厭惡我這個多管閑事的老婆子。但是為了高家的未來,我不在乎。」
萊西張了張嘴。
「還記得那個叫阮憐惜的孩子吧?听說她跟阿澤關系不錯,但我並不想讓他們那麼輕易的在一起?」
「老夫人是想拆散他們?」
「很討人嫌的想法是不是?我的孫子足以得到更好的女孩,無論是樣貌、家世、學識還是修養,就像他的母親君漣一樣……我從不後悔我曾拆散過宗翰和韓宛若,否則我也不會有足以讓我驕傲一生的阿澤。」
高老太太緩了緩又道︰「宗翰才能平庸,他想撐起高家,必須要有一個能力強的妻子輔佐他。可阿澤不需要,高家的所有產業交給他我放心。」
「那老夫人,你還要……」
「嗯嗯,」高老太太搖了搖頭,「要想成為高家的孫媳婦必須要經受住考驗,連我的這一關都過不了,若是日後商海沉浮,風雲變幻,她不能與阿澤相濡以沫,同甘共苦,我又怎能放心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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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過後,楚尋一直過的非常充實,滿足。
上課,做習題,背書,補課,考試……如此循環,周而復始,隨著考試的臨近,很多學生都出現了「高原反應」,煩躁,郁悶,甚至有厭生的消極想法,可楚尋卻整日都是樂呵呵的,感覺意外的好。
這種美好的日子啊,不需要擔心女乃女乃什麼時候會發病,不需要時刻防備著表姑的算計,表哥的動手動腳,更不需要小心翼翼應對別人奇怪的眼神。
心中沒有怨恨,沒有仇視,只需要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每日除了學習就是想一些簡單的事情,跟小皓討論吃的喝的,與經語說些屬于女孩子的心事,還能跟同學打打鬧鬧,听管震跟她胡攪蠻纏的說些不找邊際,卻充滿幸福的生活。
嗯哪,總之日子簡直太美好了!
5月23日,這天是楚尋的生日。
幾個月前,她就和管震在討論這一天生日的來臨,他們要做些什麼。
因為之前曾答應過管震「親吻」的事,所以一直都是管震一個人非常熱烈的期待,她反而經常故意扯開話題。
但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之時,管震雖然也過來陪她了,但是那天他的情緒顯得很恍惚,動不動就走神。
楚尋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管震則拍著她的頭,叫她不要胡思亂想。
那天,管震臨分別的時候只是親吻了她的額頭,楚尋雖然感到意外,卻也沒有多想。
反而阿q精神爆發,腦補管震這是有多麼多麼的珍惜她。
楚尋回到家後,韓宛若特別激動興奮的追問她,今天與管震在一起做了什麼。
楚尋簡略說了,韓宛若刨根問底,追問她和管震發展到哪一步了。
楚尋被逼問的招架不住,只得老實交代管震親了她額頭的事。韓宛若大感失望,一疊聲的罵她不主動,不懂得如何拴住男人的心。罵著罵著,又忍不住提起阮憐惜,大贊她不僅智商高,情商更高,如今她和高以澤已經正式交往,並且倆人還同居了。
楚尋砸了咂舌,比了個大拇指。
韓宛若或許是太過興奮,一失口將過幾天阮憐惜回國,會在家里給她辦一場隆重的成人禮給說了。
楚尋愣了愣,成人禮?那是什麼東西?
韓宛若說完後,恍然想起,阮憐惜與楚尋的生日也就差了十天左右,而且今天正好是楚尋的生日。與即將舉辦的阮憐惜的豪華生日宴相比,楚尋今兒個可真是寒酸,沒錯,韓宛若在她的生日上並不是十分用心,因為害怕這一天忘記了,甚至一早就將生日禮物給楚尋買了。至于生日蛋糕,也因為管震答應過要陪楚尋過生日,家里就沒給準備。
「呃,你不要嫉妒,也不要吃醋,你今天不是有男朋友陪你過生日嘛,而且你也很開心是不是?可是憐惜太惹人心疼了,她的父母不在身邊,若是我們再不多關心關心她,她真是個可憐的孩子了。」
楚尋恍然明白,興致勃勃樣子,「成人禮就是十八歲生日是不是?哇,有錢人的世界真是不可思議。」
韓宛若愣了愣,不明白女兒這反應是怎麼回事,但仍拙劣的解釋道︰「你應該知道這里是高家,而憐惜現在是阿澤的女朋友,媽媽給她辦成人禮也是看在阿澤的面子上。」
「我知道!」楚尋兩眼閃著光,顯得非常興奮,「而且憐惜往後會是高家的女主人,媽媽,你這麼做是應該的。對了,憐惜生日具體是哪一天?我還沒有準備生日禮物。唔,管震我也要通知一下,讓他一起來玩兒。」
楚尋與韓宛若興奮的交談完,就開心的上樓了。
「這是像誰啊?怎麼這麼缺心眼?」韓宛若看著楚尋的背影,情緒不明的嘀咕了句。
「我覺得這樣很好,以她那樣過往的經歷,雖然剛開始的時候非常排斥我們,可能這麼快的恢復到開朗的性格,真的非常不容易。宛若,這樣的女兒,你應該珍惜。不要太偏心了。」高宗翰從三樓緩緩而下,語氣鄭重的說道。
話說楚尋飛快的上了二樓後,正想給管震打個電話問他有沒有到家,突然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
鋼琴!
華麗的一塌糊涂的鋼琴!
「哥哥送你的生日禮物,是今早從德國空運過來的。」小皓的聲音從她的背後傳來,可是楚尋的世界已經听不下任何聲音,只剩鋼琴優美的旋律。
于是,她興奮的點了下鋼琴。
「嘎」,刺耳的聲音驟然響起。
楚尋表情驚恐。
小皓打著哈欠說道︰「啊,師傅只是將鋼琴組裝好了,但是還沒請調音師來調音呢。」
「現在美國幾點鐘?」
小皓看了眼楚尋房間的時鐘,「大概早上九十點鐘吧,不過哥哥也真奇怪,你又不會彈,送你鋼琴干嘛。」
小皓嘟囔著,而後一拍腦袋,「對了,」言畢,一溜煙的跑出了房間。
楚尋因為正是高三,即便韓宛若允許她買一台手機,可以隨時和管震保持聯系,但也被楚尋拒絕了。
學生嘛,當然要有學生的樣子,還是不要被太多外物干擾分心了比較好。
高以澤也曾這麼說過,楚尋記憶猶新。
楚尋找出記事本,翻出高以澤的手機號碼,然後撥通了房間里的座機。
「是媽媽?」電話那頭清晰的傳來女孩子的聲音。
楚尋旋即反應過來,「憐惜,是我啊,楚尋。」
「是你?」那邊的聲音似乎顯得很驚訝。
「啊,我是找高以澤的,不過你接了也一樣。非常感謝你們送的生日禮物呢!真是太感激了!」在楚尋的意識形態里,夫妻本就是一體,男女朋友也不例外,雖然是高以澤送的禮物,可是阮憐惜是他的女朋友當然有權利享受她的感激。
阮憐惜的腦子轉的非常快,帶著笑聲應道︰「啊,沒什麼,你喜歡嗎?」
「非常喜歡!不過那麼貴重的鋼琴,還是空運過來的,一定花了你們不少錢吧?怎麼辦?雖然你的生日也快到了,可是我卻沒有那麼多的錢送你貴重的禮物。那個,你喜歡什麼?」
「不用了,不用了,阿澤送你鋼琴還是我的主意,只要你喜歡就好。哦,不聊了,阿澤洗好澡了,我去給他拿內衣,再見。」
楚尋听到電話里傳來嘟嘟聲,怔了好半天,才猛的甩了下頭。
嗯嗯,剛才有些不好的畫面闖進她的腦子里去了呢,哈哈……
「姐姐,你瘋了嗎?笑成這樣?」小皓手中托著一塊三明治蛋糕站在房間內。
「成年人的世界你不懂。」
小皓耷拉著眼皮子,看樣子困的不得了,但還是將三明治放在楚尋的書桌上,然後又從口袋里模出一根大蠟燭,又重又狠的插在三明治中間。
「喂!你不是拿來給我當宵夜的?」
「哥哥說生日沒有蛋糕,沒有許願會很糟糕,樓下的冰箱里就剩這一塊三明治了,你將就著點吧。」
「我已經過過生日了,和管震一起。」
「那不一樣,男朋友能和家里人比嗎?」小皓辦事特別講究效率,插好蠟燭,點上,然後迅速唱了生日歌,結束。
「快許願!快許願!」
「嗯,我希望我往後的每一年都有人幫我慶祝生日,我希望……」楚尋大聲的宣布。
「說出來就不靈了。」小皓正抱怨著,突然一陣風吹來,楚尋還沒來得及吹蠟燭,蠟燭就熄滅了。
小皓憤憤的朝窗外罵了句。
「啊,看樣子今晚要變天,明天要下雨呢,」楚尋快速的跑向窗口,看向已經烏雲密布的天空,「我們老家有個說法,說年輕人生日那天最好下雨,因為年輕人就是樹苗需要雨水的澆灌,這樣會越長越好。」
小皓也同樣趴在窗口,「姐姐,我的生日是十月十一號,你不要忘記了,我生日那天你也要陪我過生日。」
楚尋一愣。
「你以為我一直撐著不睡覺等你回來就是特意給你過生日嗎?要懂得禮尚往來,知道吧?」
楚尋怔愣過後,點頭如搗蒜。
小皓滿意的笑了,哥哥說的沒錯呢,若想討要恩情,當然要先施恩與人啦!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