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蕊說著將絳紫色的包裹打開,取出一件緋紅煙雲蝴蝶裙,鄭重的放在訾雅芙的手中,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姐,不瞞您說,奴婢原本也瞧著夫人特別寵愛紫妍小姐,心中十分為您不平,是昨日蓮心姐姐將這些包裹送來的時候親口告訴奴婢這件裙裝是夫人親手所做,每一針每一線都是夫人的心血凝結,小姐您怎麼還能怨怪夫人心中沒有您的地位呢?」
訾雅芙不置信的撫模著衣裙上栩栩如生的蝴蝶,啞聲問道︰「果真是娘親親手所做?」綠蕊含笑點頭︰「自然,奴婢怎麼敢欺騙小姐呢,至于大少爺的禮物自然是小姐前幾日在古卷上看到的累絲嵌寶餃珠金簪了,听說大少爺特地前去請求老爺動用了天成寶齋的人脈極力搜尋在南越國尋得的。」
訾雅芙把玩著金簪,若有所思的看著余下的三個包裹,遲疑了半晌,依舊無法下定決心,綠蕊心疼她這般糾結,不由的勸道︰「小姐,奴婢說句公道話,即便您心中有怨,這些都是二夫人他們用心籌備的,您總不至于連看都不願看上一眼吧」。說著便不顧訾雅芙的阻攔,徑自將三個包裹盡數打開,許是都深知訾雅芙鐘愛芙蓉花的緣故,齊月希三人不約而同的送上與芙蓉花相關的物件,一襲玫瑰紅綾撒花棉裙,大片大片的芙蓉花怒放在裙上,絢爛而濃烈的釋放著所有的美麗,紫檀描金木盒中則是散著芙蓉花香味的沁人心脾的香粉,只是最為吸引人眼神的卻是那羊脂白玉所雕琢而成的芙蓉垂珠耳墜,小巧的玉芙蓉上竟各有一只彩蝶棲息在上,那般栩栩如生實在令人愛不釋手。
綠蕊看著訾雅芙驚訝贊嘆的神情,笑著將耳墜為她戴上,輕推著面色稍顯不情願的雅芙來到梳妝台前,撩起她如雲的青絲,贊嘆道︰「小姐,您瞧,這芙蓉耳墜果真與您極是相襯,愈顯得您楚楚動人,貌若天仙」。訾雅芙羞赧的偷眼看向鏡中,果見彩蝶穿花掠影般垂懸在耳畔,為那如畫的容顏增添了幾分俏皮生動之感。
綠蕊打量著訾雅芙此刻已全然緩和下來的神情,這才繼續開口勸道︰「小姐,您別怪奴婢多嘴,紫妍小姐她確實惹人疼愛,您瞧這耳墜在東尹只怕遍尋不到,是紫妍小姐親自描畫的款式由匠人耗費了半年時長才打造出的,世間獨一無二的珍貴之物。那玫瑰紅綾撒花棉裙自然也是二夫人親手所做,其中用心只怕比之夫人也不遑多讓,至于逸軒少爺更是親自前往點妝閣與掌櫃的商量許久才說服了店家應允試用小姐您喜愛的芙蓉花制成了這一盒香粉,這些生辰賀禮每一件都極費心力,奴婢想哪怕是京城的貴族小姐怕是也沒有見過這許多的新奇物件吧。」
訾雅芙沉默的注視著床榻上形形色色的賀禮,心潮翻涌,這些禮物並非重在罕見少有,而是因為籌備賀禮之人所付出的心血與誠意,只是心底依舊有些芥蒂,或許女人之間的戰爭更近乎于天敵的敵對,無關年歲,沒有理由。
「小姐,這些賀禮夫人本來叮囑奴婢暫且不讓您知曉,想要在您生辰之日給您意外之喜,只不過奴婢瞧著您大過年的卻為了一點瑣事埋怨老爺夫人,若是讓老爺夫人得知不知該怎樣傷心呢,且今日是節下,萬萬不能破壞了府中喜慶的氣氛。小姐,綠蕊身份低微,卻還是想勸您一句,即便您心中再多委屈,也莫要在這喜慶之日作才是」
訾雅芙取下耳墜,珍惜的放入梳妝盒內,口中依舊逞強的輕哼道︰「哼,難得今日是除夕,我也不願為某些人破壞了自己的心情,綠蕊,快去打些熱水進來,你瞧我眼圈紅腫,若是娘看見了一定會傷心的」,雖然心中埋怨,到底還是顧及著要葉晚晴的感受,訾雅芙看著鏡中明顯紅腫的眼楮不由得有些著急。綠蕊忙應著將幾件禮物重新包裹整齊,訾雅芙匆匆整理了妝容這才來到前院。
前院內,看著訾雅芙到來挑揀了一陣布料,期間許是顧念著那些珍貴的心意,訾雅芙極是溫順柔雅,對于齊月希的親近也並未表現出疏離之意,令葉晚晴既是訝異又是歡喜。一眾人正說說笑笑的好不熱鬧,訾遠航裹挾著一身寒意風塵僕僕的走入前廳,齊月希忙趨步上前親自解下他身上已然落滿積雪的斗篷,訾遠航含笑握住愛妻的柔荑一同走到葉晚晴身邊坐下,「夫人,你們在聊些什麼如此開心?」接過葉晚晴遞來的熱茶滿飲了一口,訾遠航一一環視了一圈,看著子女愛妻面上燦爛的笑意,便也含笑問道。
「老爺,方才我們只是說到去年除夕之時妍兒無意中誤食了專為祭祖籌備的蔬果,這才一時笑」,葉晚晴含笑看向面色窘迫的訾紫妍輕聲解釋道,齊月希也是狀似頭疼的嘆息道︰「不是,老爺您說妍兒怎就沒有芙兒幼時的恬靜,記得當時碧瑤將空空如也的貢盤端上來之時,真是讓人哭笑不得」。眾人想起當日紫妍正美滋滋的品嘗著供果被‘逮住’個正著之時莫名的神情不由的齊齊大笑,紫妍面色通紅的嘀咕道︰「當時那些供果都擺放在膳房中,我怎麼知道那竟然是祭祀所用呢?」
在座眾人均是耳聰目明之輩,豈會听不到她的小小抱怨,頓時更是歡聲大笑,葉晚晴許是不忍心忙忍住笑意解圍道︰「妍兒不過是一時嘴饞,哪比得上芙兒八歲祭祖時差點打翻供桌的狼狽,幸好當時娘親沒有怪責,不然指定要在祠堂里罰跪才是」。
「老爺,今年娘依舊不願前來永城,我與姐姐想著娘獨自一人在父親故居生活,心中總是憂心不已」,阮安雅自訾凌傲離世之後便決意隱居,孤身在故土裕安村中生活,縱使訾遠航等人如何苦心相勸,依舊扭轉不了其心意,故而訾遠航等人唯有每年前往裕安村中陪伴她小住一段時日。許是厭惡了這世間永遠無法避免的爭奪,雖說因為享受著與孫輩的天倫之,阮安雅不再如起初那般心如死水,波瀾不驚,阮安雅卻並不願自那安靜祥和的小村莊走出,訾遠航深知其心意便也無法勉強。
「于母親而言,能在沉靜中安穩的度過余生何嘗不是一種恩賜,想來父親也不願我們前去打擾了母親的平靜」,因為永城並非訾凌傲生地,為了免去來往奔波的辛勞,阮安雅著意囑咐訾遠航在永城訾府內單獨供奉牌位即,至于其墓碑則是在元安君的協助下將訾凌傲安置在裕安村中,使得他以長久的安息在那片靜謐之中。故而每年除夕之時訾遠航便攜帶妻女簡單的在祖先牌位之前燃點一柱清香,聊寄輕思而已。
天將未晚,落雪終于停滯了飛翔的身形,永城內的大街小巷此刻終于在薄暮中迎來奔騰,妍馨苑內回來添置衣物的訾紫妍焦急的催促著為她整裝的柳兒,「小姐,您不必著急,您還需與老爺夫人一同守歲之後才出府游玩,年會上舞龍舞獅的隊伍也只有在子時才會走上街頭慶祝的」,柳兒笑看著興奮的紫妍,莫奈何的笑著勸說道。
紫妍瞧著柳兒慢條斯理的將絲挽成俏皮愛的雙平鬟以示鄭重,不由的無奈的瞧著外間朦朧的暮色,自從前些日子隨大哥一起前往天成寶齋賞梅之後便未再離府游玩,實在有些憋悶,且去年因為年歲尚幼娘親根本不同意自己出府玩耍,是以雖成長到八歲,這古代的春節盛會她還真未曾見識過,如何會不充滿好奇。
好半晌才听到柳兒解禁似的聲音,「小姐,已經準備妥當了」,訾紫妍不去看鏡中的容顏,即刻起身往門外跑去,徒留柳兒連聲在後面呼喊道︰「小姐,等等奴婢,別摔著了」,一邊心中還不停的抱怨著,也不知是怎麼了,前些日子小姐的性情忽然大變,少了幾分往日的‘老成持重’,越的孩子氣,夫人卻是一點都不擔心,反倒欣慰小姐終于顯露出孩童的本性,看著訾紫妍歡快的穿行在花樹假山之間,銀鈴般的笑聲飄蕩在訾府上空,柳兒不禁也微微淺笑起來,能听到小姐這樣無憂無慮的笑聲,真好,腳下卻不敢停歇的一徑追隨著紫妍來到攏煙閣。
攏煙閣中,早有丫鬟置辦好了暖爐等物,高裕良執拗的立在一邊等候傳膳,訾遠航等人均換上了恭謹的常服端坐在櫸木長桌旁,訾紫妍舒緩了一下略微急促的呼吸才掀簾走進溫暖的內室。
「妍兒見過爹爹,大娘,娘親,妍兒來遲,有勞爹娘同哥哥姐姐們等候」,紫妍乖巧的一一見禮,訾遠航端詳著ど女嫣紅愛的臉頰,含笑道︰「妍兒不必多禮,快些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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