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傾第一次在認人上出現了迷茫。
姬月薰看見妃傾停了下來,看到自己寶貝的弟弟漸漸消失的笑容,本就積蓄已久的怒氣現在再無法遏制。她從背後一把搭上妃傾的右肩膀上,抓住,然後一把將她摜了出去。
妃傾被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姐姐!」吃驚而又著急的聲音。
但是盛怒中的姬月薰完全沒有听見。
她毫不含糊,力氣也極大,將妃傾整個人一把倒抱起來,然後狠狠地再次甩到地上。天旋地轉之間,只听見「 !」地一聲巨響,緊接著眼前一黑,在妃傾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她便又順勢坐到妃傾的背上,抓起她的頭發就往後扯。妃傾不禁痛叫出聲,她卻還沒有停手的意思,又將妃傾的頭使勁的往滿是砂礫的土地上摁。臉像針刺一樣的疼痛和現在才反應過來的頭部的暈眩,還有被撕扯頭發時留下的隱痛此時一股腦的向妃傾涌來。妃傾感覺自己的頭就要爆炸了!
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後腦勺上凶狠的目光,姬月薰將妃傾的長發往右手上繞了幾圈,便開始將她的頭當球一般一下一下的往地上拍。妃傾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片赤紅。而自己,也許將永存于這片赤紅當中。
當僅存的那幾分意識也開始渙散時,坐在妃傾身上的姬月薰終于被人一把推到了一邊。隨即,妃傾被人扶了起來。
抬眼便看見他擔心的眼神,于是向他微笑著。向他證明自己沒事。
「你為什麼……不還手?」
妃傾現在頭還是很痛,全身都沒有力氣,他和她說的話她也只听了個模糊,但她還是用極虛弱的聲音回答道︰「不是我不還手。是我根本沒時間還手啊!」剛剛經歷雨林的驚險,一身疲憊才稍稍休息了下,又急急忙忙找來弄得現在還餓著肚子,妃傾實在是沒什麼精力。再來。姬月薰的動作太快太猛太突然,她根本就不可能反應過來。
「你是說,你來不及反應……這怎麼可能!?」听到妃傾的話,他感到吃驚,因為在他印象中妃傾是極敏捷的,自己姐姐雖然動作突然又快,但還不至于讓她措手不及。
……可她的確是沒反應過來。
腦中疑惑,心口卻微微的疼,他伸手撫上她破腫流血的額頭。想要為她減緩疼痛。卻沒想到這一撫卻完全讓他變了臉色︰「怪不得。怪不得你一直沒來,原來是這樣……好狠的人,竟硬生生的毀了夢境!」
妃傾這時頭疼得厲害。再不能听清他的說什麼,只覺得他的聲音震得自己越發的難受。于是強撐著,孱弱道︰「月,你別說話,我難受。」
看到她這樣,即便之前對她再有怨恨,現在卻是一點也不剩了。
他將她一把抱起,就向自己房間里走去。
一直被忽略了站在一邊干瞪眼暗吃味的姬月薰看見自己寶貝弟弟接下來要做的事,趕緊回過神跳到他面前,攔住去路嚴肅道︰「月,你知道你在干什麼嗎?」
「我知道。」非常平靜的回答。
姬月薰一噎,瞪著自己寶貝弟弟想狠狠教訓幾句,但到底還是沒舍得,于是只能委委屈屈的退步道︰「把她抱到我房里去,我給她療傷,保證她明天活蹦亂跳的什麼事都沒有,這樣行吧!」
他點頭,溫軟的笑︰「謝謝姐姐。」
姬月薰不自在的轉開頭。
真是的,她家寶貝的笑容最有殺傷力了,她完全招架不住。
于是,妃傾最後被帶到了姬月薰的房間里。姬月薰被她寶貝弟弟盯著,給妃傾輸了整整一夜的靈力。第二天清晨,完全沒有時間休息一下,就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入朝面見這里的女帝去了。
妃傾醒來的時候,是在快到晚飯的時間。
「我知道,你不是夜月,也不是月玄。」花園里,站在他身後三步遠的距離,妃傾看著他的背影,緩緩道︰「你應該是真正的……」妃傾說不下去,因為這是對夜月和月玄的否認。而她不能否認,也不想否認,因為他們是實實在在存在過的。「我……我是來和你告辭的。」妃傾最後只能說出這句話來。
「好啊~」他回頭,臉上有溫軟的笑,像夜月也像月玄,但又好像都不是。「那我就不送你了。」
「嗯。」妃傾看著他臉上溫軟的笑容,點頭,轉身。
他在那一剎那,笑容凝固,唇角顯出悲戚的弧度。
「那麼,你叫什麼?」深深的舒出一口氣,松了松僵硬的肩膀,妃傾忽然回頭,唇角帶笑的歪頭問他。這樣無形之中的凝重,妃傾不習慣也不喜歡,所以,她下意識的要打破它。
順勢將唇上的弧度向上擴了兩分,他平靜的看著她,不慌不忙道︰「月,我就叫月。」
妃傾一愣,而後輕輕點頭,道︰「嗯,我記住了,再見,月。」轉身,快步奔跑著離開,仿佛落荒而逃一般。
妃傾知道,夜月和月玄,直至現在這個月,他們是三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可他們明明是同一個人。
妃傾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一個人,卻有著三種完全不同的性格。
夜月生活在黑夜中,但他卻一身雪衣,白發銀瞳,有著溫軟的笑容,性格溫柔體貼,會為他人著想,是一個像十五的滿月一般皎潔明澈的人。
而月玄則不一樣。
他生活在陽光下,卻看不見,說不出話。他全身上下都是一身黑,但卻不會讓人感覺深沉。他可以滿身傷痕,但絕不會意志消沉。他就像被一層薄薄的雲遮住的月,忽明忽暗,圓缺不定。他總是做一些奇怪的,仿佛惡作劇般讓人始料不及的事。
而現在的月,他已經完全的隱在了厚厚雲層後面,只透著淡淡的一圈光暈。就像霧里看花、水中撈月一般,虛幻而美麗,不真實又不可捉模。
妃傾混亂著,夜月、月玄、月,他們三個是同一個人,但為什麼她的感覺卻那麼不一樣。
她喜歡夜月,和他在一起覺得很輕松很舒服,就像認識了許久許久的朋友一般。她害怕月玄,不是說真的害怕,而是一種奇怪的看見他就會心跳加快,潛意識感到威脅而下意識的害怕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