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線索
奇掌櫃被妃傾的話震住了。
她沒有想到事情真會像自己猜想的那樣，更沒有想到大將軍想到的辦法卻是要那些小小的少年去當誘餌，而妃傾，就是這些誘餌里的第一個！
「掌櫃的，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把沁兒好好的帶回來的。」妃傾看著奇掌櫃，宛如立誓般的道︰「我一定可以做到的，掌櫃的。」
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沁兒的蹤跡一點線索也沒有了，真的只有這一個辦法了……「好，我相信你。」奇掌櫃的放開妃傾的手腕，改成兩手分別抓住她的兩肩，緊緊盯著她的眼楮，輕聲道︰「那麼，一切就拜托你了。」
「嗯！」妃傾也緊緊盯著她的眼楮，微抿著唇，認真點頭，答應︰「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妃傾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而她對奇掌櫃的承諾，是不僅僅對她一個人的承諾。
「掌櫃的，你說沁兒失蹤的時候是和我家美人在一起的是嗎？」妃傾問，帶著稚氣的臉容滿是嚴肅認真。在得到肯定答案後，妃傾再問︰「那我家美人現在在這里嗎？」
「在，它知道我要來找你，就跟來了。」奇掌櫃一邊說著一邊擦頭上的汗，一邊帶妃傾往後院走，「這一路上也多虧有它，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快就到了青城。美人真是一頭好牛，比千里良駒還強了許多。」
「嗯。」妃傾小聲應著，緊緊跟在奇掌櫃身後，在轉過一道門後，便遠遠看見了她家美人。
分別大概有四五個月的時間，並不很長。但卻是從滿目翠綠躍到現在的白雪茫茫，恍惚有種隔年相望的錯覺。
當真的就要見面時，妃傾的腳步反而慢了。
這也是一種錯覺，妃傾心底的恍惚錯覺。仿佛她將要見的並不是美人，而是另一個人。
妃傾知道那個人是誰，會有這樣的錯覺妃傾並不覺得奇怪，因為美人就是他送給她的。
有些做錯事的負疚感。妃傾一步步的走近美人。
沒有轉過身用**對著她，沒有對她生氣的噴鼻子，沒有湊上前用臉頰蹭她，更沒有討好的向她搖尾巴，美人在見到妃傾的時候出奇的安靜，就像面對陌生人一般。
妃傾停下了腳步，只兩步之遙的距離。
妃傾看著它，它也看著妃傾。
通過那雙又黑又大的牛的眼楮，雨痕可以清楚的看見妃傾現在的模樣。
臉上的嬰兒肥完全消失了。下巴尖了許多，人也瘦了許多，黑了許多。但是很精神，也長高了，看起來比以前沉靜許多，像是長大了。
長大了……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容易讓人長大啊！
雨痕看著現在妃傾的模樣，微微的心疼，但也驕傲著。為著她的成績，為著她的聰敏。
「掌櫃的，這頭牛……不是我家美人吧？」不確定的聲音，妃傾微微紅了臉，指著面前與她對視的野牛，轉頭問奇掌櫃，「我記得我家美人沒有這麼大這麼壯的，而且它的角也才剛剛露出來，沒有這麼鋒利的？」說到這里，妃傾越發皺了眉頭。疑惑中帶著些許肯定道︰「它不是我家美人。」
聞言，雨痕一愣，而後輕輕笑了。
並不是取笑。更不是嘲笑，而是帶著縱容的會心而笑。
雨痕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模模她的臉，想要揉揉她的頭發，想要對她說︰「你怎麼忘了了，因為美人，它也長大了啊！」
「因為它長大了啊，」奇掌櫃奇怪于這麼聰明的妃傾怎麼會問這樣簡單的問題，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野牛一般三歲成熟，兩歲左右體型就和成年野牛差不多了。這美人，應該也有兩歲多了吧？」
妃傾無法回答，因為她家美人實際上已經六歲多了。
六歲多還是初生小牛犢的模樣，卻在五個月之後快速成長，而自己又恰恰在這段時間不在。如此，就好比在眨眼之前長大一般，妃傾怎能不驚訝？
但這些卻是不能對掌櫃的說的，因為說不清楚，也怕嚇到她。于是，妃傾在听了掌櫃的解釋後，恍然道︰「哦，原來是這樣。」
看到妃傾終于明白過來，掌櫃的也沒多想，便問了一個剛才一直想問的問題︰「妃傾，你這樣急急的來找美人，是不是因為它能夠找到沁兒？」奇掌櫃問這話的時候顯得小心翼翼的，好似害怕驚動什麼，又或給妃傾帶來壓力。
妃傾當然听出了奇掌櫃的小心，她也知道自己將要說出的話會再次澆滅掌櫃的剛剛升起的希望，但她最後還是回答道︰「不，美人找不到沁兒。」
果然，掌櫃的剛剛亮起的眼楮一下便黯淡了。
妃傾知道自己這樣很殘忍，但這個時候給太多希望後如果遭遇真正的破滅，那才是最大的殘忍。
妃傾伸手解開木樁上系著美人的繩子，將美人拉出牛棚，停身對奇掌櫃認真道︰「掌櫃的，美人會帶我去沁兒失蹤的地方。我走了，你自己多多保重。」說完便翻身騎上牛背，拍牛向前，須臾就離開了客棧。
在再無法尋到線索的情況下，就將查到的一切都丟棄，回到原點，重新開始。
這是阿娘告訴妃傾的。
妃傾從奇掌櫃那里得到了許多線索，千絲萬縷，繁雜而毫無頭緒，而且全部在中間最關鍵的環節斷了。妃傾這兩天想了很多，最後也想不出頭緒來。所以，妃傾打算去事發地點重新開始。
在出了青城城門之後，妃傾並沒有催促美人馬上趕到事發地點，而是坐在牛背上，任憑著美人隨意前行。
並不是她不著急，而是這也是很重要的一步。
妃傾當初從禹城來青城大概用了十五天時間，而這次掌櫃的騎美人來只用了七天時間。如此，如果她加緊時間的話，還可以縮短到五天。
妃傾可以這麼做，但是她沒有。因為現在在這方面抓緊時間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她現在最需要的是線索，是掌櫃的提供給她的線索之外的線索。
所以，妃傾叮囑美人，要它用十天時間回到沁兒失蹤的地方，而回去的路線，要走上次帶掌櫃的來時沒有走過的。
這是妃傾現在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了。
*
兩天後，夜，麗城，西城區。
這座城市，是子衿出了名的不夜城，越是到深夜，越是繁華。尤其是這西城區，更是人聲鼎沸，即使在寒冬臘月里，也是人潮涌動，絡繹不絕。
妃傾坐在牛背上，穿梭在人群中，目光游離。
熙熙攘攘的人群，妃傾在人流中慢慢前行，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鳳來儀樓前。
鳳來儀是麗城最大的花樓，里面的花郎最是風姿卓然，是許多女子縱情聲色的地方。
妃傾並沒有意識到她已經到了鳳來儀樓前，她只是跟著人流的方向慢慢前行著，注意著周圍玩鬧嬉戲的孩童。
如果沒有事先知道，妃傾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這些孩子。
嬉戲玩鬧的孩子，追逐哭泣的孩子，撒嬌耍賴的孩子，天真可愛的孩子……她們那麼弱小，那麼容易被人忽略，卻也是那麼的必不可少。
妃傾無意識的勒住了韁繩，停在了鳳來儀樓前，看著面前不遠處兩個正在追逐嬉鬧的孩子。
這一路行來，妃傾隨便問一個人，那人都會很肯定的回答說知道有孩子失蹤，是某家的某某某，而這某家的某某某通常都是不一樣的。
這是非常讓人心驚的情況，如果不是有意去打听，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因為一個地方失蹤的孩子不會超過十個，而這並不足以引起人們的危機意識。
但是，這的確是十分可怖的危機！
試想一下，隨便一個人都知道有孩子失蹤，而失蹤的又是不一樣的孩子，那是一個怎樣詭異的情景？而這樣分散卻大範圍孩子失蹤事件，是一個有組織有預謀的團伙干的，還是恰巧的無數無組織的人氏所為？
答案可想而知。
妃傾感覺有一雙巨大的黑手牽扯出一張巨大的網，而那些失蹤的孩子，只是這巨大羅網中小小的一部分。
無由的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罩到了她的頭頂，妃傾有些呼吸不暢起來。
這些失蹤的孩子大多是在四歲到十歲之間，是最淘氣愛玩的年紀，也是最容易被誤導的年紀。妃傾仿佛看見了一個惡毒而黑暗的陰謀，在前方、在腳下、在周圍任何可觸及的地方。
一股寒涼從腳底直沖心頭，妃傾一陣寒顫，握緊了腰上的長劍。
怔愣的停在鳳來儀樓前，妃傾微微低下了頭。
如果說之前自己對這件事還不是很清楚的話，那麼在經過了這兩天的親自調查，妃傾可以十分肯定道，失蹤的孩子大都是在四歲到十歲之間。
而她們這群要成為誘餌的太學生，是十三歲以上已經成人的少年。
這樣不對的誘餌可以引來狩獵者嗎？還是這中間有另一種事故，將軍有另外的考慮？
妃傾毫無頭緒。
而就在妃傾陷入疑惑不解中時，頭頂上一聲巨響，一個黑影向她兜頭砸下。陷入疑惑思慮中的妃傾根本不可能反應過來，但幸好有美人，在關鍵時刻它躲開了迅猛砸下的黑影。
隨著一聲巨大的聲響，妃傾這才回過神來，循聲看向那趴在地上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