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氏見姚雁兒不曾接話,本來歡喜面色卻也是漸漸沉下去。真真心野了,這兒媳便不似從前那般好拿捏。以為大郎在她院子里宿了幾晚,骨頭就硬了?也不瞧自己膝下也沒有一兒半女的。真真是個糊涂的,這男人恩寵值什麼?且賀氏尚知曉一樁時候,原本是這兒媳婦不知道的。
「大郎便是有些事不肯上心,一貫也不喜與世家結交,我們侯府人丁單薄,你又是個不能生的,總是少了幾分底蘊。你做妻子的,總是要勸一二,方才是賢惠的道理。如今你膝下也無一子半女,外頭結交幾個王府女眷,別人也不至于將你瞧輕了。」
賀氏一副教誨樣子,且又提及了姚雁兒不能生育的事情。往常無論自己說什麼,大房媳婦兒總是乖順听話,極好拿捏的。只如今,這個媳婦真是柔中帶硬,處處不順。只賀氏心里也不以為意,也是自己,那是個心腸慈和的,所以方才沒計較。便因為這般,就將這個媳婦兒給慣著了。賀氏也將姚雁兒尚無子嗣的事情提及,只讓姚雁兒心下明白。
從前每次提及姚雁兒沒子嗣之事,那就跟拿捏住七寸一般,對方必定是要服軟的。
只如今,姚雁兒神色卻是淡淡的,並無太多動容︰「朝堂上的事,媳婦兒也不是很懂。」
賀氏面色微微一沉,自也是听出了姚雁兒言語之中的推托之意,心中好生不是滋味。
今日走了誠王府這一遭,賀氏心里早就開始活泛,不但能攀上誠王府這顆大樹,且又能為二郎謀個官職。大郎冷口冷面,諸事也不順自己心意,大房媳婦兒也是出身尊貴得,哪似二房這般,能處處順了自己心意。姚雁兒嘴里推托,賀氏心里卻是極不痛快。她面色頓時微微一沉︰「如今只說你無出這樁事,大房雖然添了幾個妾,可是子嗣仍然是單薄,只一個庶出的女兒像什麼樣子?若大房添了貴妾,那才是極好的。」
要說大房媳婦,看著雖然是個老實的,實則心里也不知道多少花花心腸。
外頭別人都說她賢惠,肯主動抬人,真是難得。實則那幾個妾算什麼?也不過是做做樣子,不是出身尋常,就是婢女抬成的妾。就算生出一兒半女,這孩子自然還算是大房媳婦的,十分好拿捏。
可是貴妾那就不同了,若是官宦家女兒來做妾,又有自己抬舉,再生個兒子,大房媳婦又能如何?
姚雁兒抬頭看了賀氏一眼,心下卻是微微有些諷刺,這是在要挾自己?
若是自己不吹這個枕邊風,那麼賀氏就給他兒子塞個妾?
正所謂長者賜,不敢辭,若是賀氏真辭個妾過去,又是個貴妾,那還真有些不好應付。紅綾听了,心中也是好生惱怒。老夫人也就欺夫人身子骨弱,生不出子嗣罷了。只是侯爺那性子,必定也不喜後宅婦人插手什麼的。莫非真要夫人跟侯爺爭起來,老夫人這個做娘的心里才舒服熨帖?
姚雁兒卻是笑了,溫溫柔柔的道︰「我原只道娘只疼二郎不愛大郎,原也是我想錯了。娘說得原本也沒有錯,我們侯府子嗣,還真是單薄了些。娘要為侯爺謀個貴妾,實是再好不過了。」
賀氏原本就等著姚雁兒服軟,卻又听著這麼一番話,頓時生生氣得臉頰發白,心下也添了狐疑,只冷冷道︰「你身子一貫是不好的,若妾室當真有了孩子,我便養在自己跟前,好生看顧。」
這話卻也是說得十分明白,那就是若貴妾進門,身份地位和姚雁兒這個正室也差不多。甚至連子嗣,姚雁兒也拿捏不了。
賀氏知道大房媳婦是個軟的,卻知道她並不蠢。既然不蠢,听到自己這般說了,自然是明白了。豈料姚雁兒卻不肯接話,容色仍然是極溫婉的樣子。而這個樣子,落在賀氏眼里,又覺得十分的可恨可惱。她又見姚雁兒粉面桃腮,竟然透出了幾分狐媚之態,心下更添不悅。
這一口氣,憋在賀氏胸口,實實是將賀氏給氣著了。
「你竟是個不管事的,什麼事都推了樣子。有什麼了不得的,此事且讓我與大郎說了,莫非他還能不听我這個母親的話?」賀氏冷冷說道,卻給姚雁兒甩了臉子。
姚雁兒輕輕點頭︰「卻原是我不好,不懂這些。」
這態度倒是綿里藏針,讓賀氏挑不出什麼,心里卻是極不痛快的。
回了侯府,姚雁兒讓粉黛替她梳了個簡單的法式,換了一身寬袖純白的衫子,袖罩暗花,挑了一根梅花通心發簪。倒越發襯托得姚雁兒清麗可人!
綠綺送了藥茶,姚雁兒方才吃了兩口,老夫人院子里就打發人來喚了。
紅綾也埋怨上︰「老夫人總該念著夫人身子不好。」
姚雁兒卻抿唇輕輕一笑,眼中一絲精光一閃而沒︰「她若不來找,倒也是古怪了。綠綺,我原吩咐你做的,你可沒耽擱吧。」
綠綺面上畢竟還是有些不安之色︰「夫人身子不好,原本也是二房當家。只是每月,二房都會從咱們賬面上取些銀子花銷。今兒個原本是取銀子的時候,我照夫人吩咐,那也是沒有給。」
姚雁兒點點頭,自然不能給了,從前納蘭音沒有底氣,肯做這個冤大頭,她卻是不肯。
她也要趁著這個機會,攬下侯府的管家大權。當然有些人,自然是不肯的,不肯放棄這塊已經到了嘴邊的肥肉。想來賀氏也是有火氣的,第一自己不允誠王府那件事,第二又停了供奉,賀氏心里必定是生氣動怒的。以玉氏性子,自然也是一等賀氏回來,就捉著賀氏哭訴。
既然賀氏縱然動怒那又如何?若懼怕賀氏怒火,只恐也收不回這管家之權。姚雁兒心下自是有盤算,第一如今自己要將李竟給籠絡住,再者就是要掌控侯府上下。當然以她性情,也絕不願當這豪門病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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