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毒妻 五十七 算計姐夫 (求首訂七)

作者 ︰ 水靈妖十二

姚雁兒只一笑︰「二妹妹你可是說得差了,我這做姐姐的,又幾時不照顧你了?又幾時小氣了?便是天上月亮,我若是有,必定也是拿來給你的。這珠子雖然珍貴,只你喜歡,還說什麼借的,我也不至于舍不得。只是——」

納蘭羽听得喜上眉梢時候,姚雁兒卻是話鋒一轉︰「這畢竟是御賜之物,也不能隨意擺布的。此物原本就是貢物,原本只有娘娘有福氣戴著。如今我雖得了賞,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否則便是藐視了宮中禮數。我只恐此事若傳了出去,也影響二妹妹的閨譽。」

納蘭羽一時心中泛堵,亦是好生不是滋味。她原本滿心火熱,此刻也是跟潑了冷水似的。一時納蘭羽氣涌心頭,想要說上幾句,又因她心里另有計較,又將這份火氣壓下去。

納蘭羽勉強笑笑,輕輕的松開手指,不由得說道︰「原本是我不是,讓大姐姐為難了。倒是我失了禮數了。」

姚雁兒輕輕點點頭︰「這既是宮中賞賜,我實也不能怠慢了,戴在手腕上,也是有失恭敬。若是磕磕踫踫,損了一二,那也是天大的罪過了。」

她縴縴的手指輕輕撫模過珠串兒,眼中一絲異色頓時一閃而沒,隨即輕輕說道︰「紅綾,你且先將這珠串給收了去,好生看顧,仔細些個。平日里莫要拿出來!」

納蘭羽听了,心中更不是滋味,若這珠子是自己的,她還不天天戴著這紅香珠招搖顯示皇後恩寵?這般滋養的靈物,竟然這般浪費。

紅綾也是忍笑,將那珠子給收了去,且恭恭敬敬說道︰「奴婢必定是會好生收著的。」

夫人如今與從前大是不同了,雖然樣子看上去仍然是柔柔弱弱的,說話卻也是綿里藏針,不是好拿捏得。

便這時,納蘭羽身旁丫鬟卻送上匣子,只說道︰「小姐,外頭林公子送來這個。」

納蘭羽打開匣子,里頭一朵白萼花放著。她嗤笑一笑,卻並不放在心上樣子。

姚雁兒也知些許本朝風俗,本朝女子雖也位卑,卻並不如前朝一般迂腐不堪。故此女子,也擁有一定程度的自幼的。似那趙宛、歐陽素等女子,也能議論些朝堂之事。而如蘇皇後這般,也能當眾表示對有才女子的欣賞,且賜下貴重之物。

若是前朝,女子約束極多且不必提,還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如姚雁兒前日里那般說話,若放在前朝,那亦是逾越之舉。

本朝秋獵,原本許了女眷參加,亦是相看之會。這些貴族女眷,能出入此處,挑揀京中才俊。而那些年輕才俊且無婚配的,也是能趁著這大好機會,相看喜愛的人。

若是有意心悅,雖不可私相授受,卻也可送一朵白萼花作為示好之物。

白萼花開于初秋,色澤雪白,點塵不染,亦是象征男女之間純潔之情。

若女子容貌好些身份好些名聲又不錯,這收到的白萼花亦是數量越多,就更值得炫耀。

姚雁兒有原主記憶,自然也還是記得,原來蕭玉口口聲聲,只說女子不可輕浮,所以也不樂意讓原主參加這個。只如今,蕭玉卻容得納蘭羽如此。從前蕭玉不樂意姚雁兒出門,無非是心里不喜她罷了。喜她,自然事事都是好的。若是不喜,便什麼都是錯的。

納蘭羽手指把玩這朵白萼花,唇邊亦是溢出一絲冷笑,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姚雁兒掩唇輕笑︰「看來妹妹也是招人喜歡,也有人思慕。」

納蘭羽臉色竟有些不屑,卻是說道︰「不過是個寒門子,那又算什麼?」

姚雁兒伸出手指,輕輕揉揉自己太陽穴︰「是寒門子,又是姓林的,大約便是歐陽函的門生林非,人家可是才子。」

納蘭羽只抿唇淡淡一笑,也透出了幾分得意之色。她自然絕不會瞧上一個寒門子的,只是若真不堪入目的,她也無心搭理。她身邊丫頭也是知曉,納蘭羽也是用了些手段,只撥弄人家些許。納蘭羽倒不覺得有些個什麼不妥,要自抬身價,合著總該有些踏腳石。這林公子,就是用來踏腳的。

姚雁兒大約也猜測出納蘭羽的心思,只是既與自己無關,她自也不樂意理會,只再吃了口藥茶。

隊伍之外,林非瞧著那輛馬車,面上卻也是透出了幾分痴態。這讀書郎,總是自命高貴的,總讀過幾本書生高中,小姐後花園私相授受的戲碼。而這位納蘭家的二小姐,那也是出身尊貴且姿容端正的。

一旁同窗孟楚亦是不由相勸︰「林兄也知,那納蘭家家風如何,如那位侯夫人,也是偏著商人,只圖奢侈享受。」

林非面上亦是透出幾分輕蔑之色︰「只說那納蘭音,雖出身尊貴,卻也竟無一絲一毫的尊貴氣兒,不知民間疾苦也還罷了,卻也還口口聲聲替那些吸血商戶辯論。也是個俗氣的!這等女子,我等也是不屑一顧。」

隨即林非面上也是透出了幾許柔色︰「只那二小姐,雖然是一母所出,卻也是出淤泥而不染,與她姐姐大是不同,卻也是個通透出塵的人。她心思純善,原也不同俗流。只是年紀尚小,這性子亦是未免太單純了些。」

林非也與納蘭羽說過幾句話兒,卻也知這位二小姐對她長姐頗有微詞,且省下自己月錢資助災民。只是她性子純善,又念及姚雁兒是她姐姐,故此反而替姚雁兒說話。雖有幾分是非不分,可是亦是因她心思單純關系,反而愈發惹得林非得喜愛。畢竟是養在深閨里的尊貴人兒,自然也是心如白紙。

孟楚見同窗這般痴態,心下亦是添了些個感慨,雖恐有逾越之處,卻也是禁不住開口︰「他們納蘭家雖只是新貴,可是卻也是與世家牽涉甚深。那府中正妻,恰好也是世族出身。這些所謂世族,亦是慣來瞧不上我等寒門。便是,便是那二小姐是個不俗的,只恐也無法忤逆家族。」

林非面上頓時也添了幾分黯然,只記得納蘭羽的明眸如水欲言又止,大約也是知道有緣無分的。一時林非心里竟生出幾分情聖心態。

馬車中納蘭羽眼波流轉,只說自己口渴,又討了盞茶吃。

粉黛煮了松蘿茶,只送上來。納蘭羽吃了口茶,卻也不知怎麼的,手里一撒,一杯水竟自潑在衣服上,濕潤了裙兒。納蘭羽慌亂的緊,一時面上羞澀︰「如今濕了裙兒,大姐姐,只得借你一條裙兒換了去了。」

紅綾在一邊道︰「二姑娘必定也是帶了衫兒的,不若我打發人去取,夫人身量與你不同,便是帶了裙兒,也恐不合身。」

納蘭羽眼珠一轉,卻是嬌滴滴的說道︰「若去拿裙,只恐別人知道了,還嫌妹妹笨手笨腳。我身量不大,大姐姐的衣衫我也是能穿的。只是听說如今大姐姐的衣衫都是蜀中好錦剪裁的,莫非竟然舍不得。我也知道蜀錦是珍貴,大姐姐若是小氣舍不得,我這個妹妹也不好說什麼。」

納蘭羽字字句句,倒是說姚雁兒小氣。紅綾听了,也替自家夫人委屈。從前夫人待這個妹妹好得跟什麼似的,有什麼好東西都讓出去,也沒見二姑娘十分感激。如今侯爺方才給了些好東西,就被二姑娘盯上了。

姚雁兒伸手捏住了納蘭羽的手掌,只笑著說道︰「二妹妹何苦說這些戳心窩子的話,我有什麼好東西,什麼時候舍不得給你了,更不必說那一件衣衫。如今我帶來衣衫,你自己挑一件,喜歡什麼便穿上了就是。」

納蘭羽頓時喜笑顏開,原本她也擔心自己穿這天錦招惹什麼,只如今姚雁兒已經在前面擋了槍子,自己也不必顧及。

姚雁兒命人將那幾件衣衫取出來,納蘭羽手掌撫模這些衣衫上等的綢緞,她一雙眼也是亮起來。

果然不愧是蜀中天錦,那手感果真是極好,納蘭羽模了一遍,心里也是愛不釋手,好生喜愛。且這些衣服樣式也是姚雁兒親手設計得,件件都是不俗。納蘭羽手掌模了一遍,竟覺得哪一件都是舍不得,只盼這些個衣衫如今都歸了自己才是。

隨即納蘭羽也禁不住抬起頭,笑著說道︰「妹妹將這些個衣衫都看過了,竟然覺得件件都是好的,也是不知道怎麼挑,可真是挑花眼了,恨不得全是自己才好。」

她這番言語,姚雁兒身邊幾個丫頭都覺得好生無恥,只想這麼些個話她也能說得出口。說是添一件衣衫去換,如今卻想全要了。

姚雁兒倒是好性兒,並不著惱,只淺淺含笑︰「我要換的衣衫,便這般幾件,否則將這些都給了二妹妹,那也不算什麼。如今挑一件給妹妹換,我瞧那淺綠色那件還是不錯,也能襯膚色。」

納蘭羽雖戀戀不舍,卻也知不能全得了。她瞧了瞧這些衣衫,果然覺得淺綠那件是最好的,面上也是添了笑容,只謝過了姚雁兒。今日她還對自己這個大姐姐生出幾分好奇之意,如今看來,卻仍然如從前那般,仍然是白面似的性子,是極好拿捏得。

納蘭羽面上添了笑容,只換了衣衫,方才去了。

姚雁兒容色淡淡的,眼中一絲精光卻也是一閃而沒。轉頭她又對紅綾道︰「那皇後賞賜的珠子,便鎖在櫃子里,平日里可不能拿出來。」

紅綾略一猶豫,也是不由得相勸︰「听說這蜜蠟紅香珠原本是難得一見的好物件兒,女子若是戴了,也是能調養身子。如今夫人膝下無出,不如對戴戴。何苦為了二小姐,便舍了這件靈物?」

姚雁兒卻是輕輕搖搖頭,緩緩說道︰「若當真是靈物,蘇皇後求子心切,日日佩戴,也不離身,怎麼就不見有一子半女?只也是以訛傳訛罷了。我素來也是不招事的,只是有人如若刻意挑釁,我也是不忍氣吞聲的。只娘娘賞了這串珠子,畢竟是因宮中爭執而起,如今我若時時戴著這珠子,也實在招搖了些,卻也不知道會招惹什麼是非。」

紅綾听了,倒覺得有理,雖然覺得可惜,也將珠子給收起來。

實則姚雁兒那嬌美面容上,卻隱隱透出了些寒凜之色。

什麼養顏靈物,不過是件髒東西罷了。別人不知道,姚雁兒如何不知?女子戴了這物,時時貼肉藏著,這樣兒自然會氣色極好,卻恐難以有孕。從前姚雁兒家里是開藥鋪子的,也養了些女醫給那些女眷瞧身子,故此她什麼污穢齷蹉的事兒沒見過?這串珠子,別人當時什麼號東西,姚雁兒卻知道自己沾不得。

如今自己這具身子是孱弱的,若真將這珠子戴著,只恐不過三個月,也是再也生不出子嗣!也虧姚雁兒方才面容歡喜,卻將這珠子給收起來。天知曉她好大一陣方才克制住自己,不將此物給摘下來。

且此事可謂茲事體大,那蘇皇後乃是一國之母,隨身竟帶了這麼個贓物件兒。此種究竟是何陰謀,姚雁兒只是想想竟也覺得不寒而栗。故此紅綾雖然是姚雁兒的貼身丫鬟,素來也是忠心的,然而姚雁兒卻不敢將此事提及,說那只言片語。

如今這蘇後,雖然是出身尊貴,且才貌俱佳,只可惜卻是膝下無子,也難免添了些閑話,讓人私下議論得多。當今聖上雖然是天潢貴冑,只少年時候卻是在藩國長大。他與蘇後是幼年夫妻,自然是感情甚篤,識于寒微,故此情分果真是不同的。

是故當年帝後兩人有約,只那一生一世一雙人。故此如今聖上膝下雖然單薄,只有一個公主,卻竟然不肯與別的妃嬪親近。

再說這蘇後,端是美貌芳華,且是有情誼的。姚雁兒更知她是五姓子出身,乃是蘇家主房嫡出的女兒。當初聖上只是藩王,且向來低調,誰也不知他竟能繼承大統,故此蘇家原不樂意將這明珠一般的女兒浪費掉。

誰想蘇後竟然削發明志,以死抗爭,方才嫁給如今聖上。誰又能想得到,當年誰也瞧不上的藩王,竟然是能笑到最後成為最大的贏家。

再說這一輩蘇家,可謂人才輩出,不但出了這傾國傾城的蘇後萬千寵愛在一身,還出了蘇塵這麼一個不世的人物。世族在朝中勢大,又因蘇後盛寵而越發有聲勢。蘇塵年紀尚輕卻也隱隱有領袖之勢。姚雁兒不由得念及了蘇塵,那個男子雖只匆匆一眼,只是無論是誰只恐也難以忘懷。這一對蘇家姐弟,可可謂是本朝最出色的人物,仿若天下靈秀之氣聚集方才造出這樣子一對姐弟。

如今朝中寒門,都恐蘇後生下子嗣,如此盛寵之下,只恐蘇後子嗣必定也是皇族繼承人。如此一來,世族勢力更是張揚些。朝中亦有人上了折子,只說皇後膝下無出,又不肯勸妃嬪親近陛下,故此皇後不賢,朝堂不穩,不如廢黜皇後。而一貫溫和的德雲帝卻是大怒,只將那人重責板子,且罷免官職,全家流放,且下旨此人全族以後皆不能用。

此事傳入蘇後耳中,蘇後只是淡然添了句天子家事干卿底事?

故此人人皆知蘇後得寵,乃是聖上逆鱗。帝後情深,可謂情深愛濃。

姚雁兒品了一口藥茶,壓下自己心中驚悸。故事雖是如此,只又有幾個能得知背後污穢?如蘇後手腕上那珠子,竟是讓蘇後無孕的。若此事出自別的高門大宅,不過是婦人間的心計算計,不過是家宅不寧罷了。只此事竟然出自蘇後身上,卻是影響整個朝堂,只恐風雲乍起,再無絲毫安寧。

蘇後那一句天子家事干卿底事固然說得極為威武,只是天子之家,又能有什麼私事?

前朝有耿直御史鐵老曾言,天子之家無私事。若蘇後有孕,世家勢力更盛,寒門官員亦是未必樂意瞧到這一點。

再說這蜜蠟紅香珠,卻也不知道出自誰人手筆。姚雁兒原先听了說了,此物原本是德雲帝心愛皇後,特意尋來養生的。這人前的帝後情深,是否藏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這亦是誰也不知。

如今此物落自己手中,竟也成了燙手山芋。蘇後將此物賜給自己究竟是何用意,姚雁兒心中也是不甚明了。若說她一個皇後之尊,算計自己一個侯夫人有孕無孕,原本也是匪夷所思。她姚雁兒算什麼,雖然身份尊貴,可是在這盛寵的蘇後跟前竟也不算什麼。她又何苦用這些法子來算計?

亦或者蘇後原本也不知此物是個髒東西,隨意就賜給自己了?又或者蘇後瞧出其中端倪,趁機月兌手,選個正大光明的方式送出這串珠子?

一時間,姚雁兒心中轉過諸般念頭,亦是生生透出一身冷汗。謀算皇後是何等重罪,偏生這件證物竟然在自己手中。可惜這又是御賜之物,是斷然不能弄沒了。

那納蘭羽,還真是個糊涂的,只當這還是什麼好東西,還眼巴巴的要。她要不到,還生出幾分嫉妒之情。若不是此物事關重大,她還真想順水推舟送了去,讓納蘭羽好好消受這等靈物。她身子骨弱,也是生受不起的。

紅綾在一邊欲言又止,最後只低低說道︰「夫人待二小姐也確實太好。」

姚雁兒低低笑了聲︰「你也是我身邊親近的,何苦說話這般遮掩,心中若有什麼,無妨大大方方說出口,何苦這般扭捏樣兒。」

紅綾嘆了口氣道︰「奴婢只是個下人,如何敢議論二小姐?只是,今日二小姐所為,還真是,真是——」

她實實不敢說下去,姚雁兒卻也輕輕接道︰「竟如此膚淺俗氣,眼皮子淺,失了大家氣度?」

紅綾只得說道︰「婢子惶恐!」

夫人是大度,所以不計較,可偏偏在納蘭羽心中,竟然是不知好歹的,竟然將夫人認作好拿捏的。紅綾也替自家夫人不平!

姚雁兒感慨,這個實心丫頭!只恐心里還真將自己當成小綿羊小白兔似的。只她又豈是那等任人欺辱且不會還手的。她知曉自個兒,也不是個好的,喜愛享受,且面甜心毒。只是要算計個誰,她倒不會明面上待誰不好,厭惡了誰。

「要我這個二妹妹,有時是有些糊涂了,然而你當她是糊涂的,她卻又比你想的要聰明些個。」

听了姚雁兒的話,紅綾和粉黛也都有些不明所以。

姚雁兒輕輕一笑︰「你細細想來,二妹妹平日里雖然愛討些個東西,何時如今日這般如此明顯?她討衣一副急切模樣,無非是引得你我想她只圖衣衫罷了。」

可惜納蘭羽圖的也不是區區一件衣衫,她圖的是自己這身軀的夫君。誰讓原主身子弱,又軟柔,待親妹子再好也認作可欺。誰讓如今她不但身子極弱,且尚無子嗣。

兩個丫鬟听得似懂非懂,也有些不甚明白。

「這些日子,二妹妹不是向二等丫鬟春兒那邊使力,送了個鐲子也是個好水頭的,價格可是不錯。」姚雁兒話鋒一轉,又說到了別處。

兩個丫鬟更是雲里霧里,好生糊涂。

紅綾輕輕點點頭︰「不錯,我盯著春兒那丫頭,人家和二姑娘也是走得極近。只是雖是如此,卻不知夫人為何還帶著那個丫頭?」

說到此物,紅綾眼里也是禁不住透出了一絲嫌惡之色了。

這些個吃里扒外的東西,平日里也不見夫人薄待了她,卻為了些個金銀首飾就弄得花了眼,竟然生了外心。若不是姚雁兒讓她若無其事,只做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紅綾早就打發她了。這等東西,早就應該打發去莊子里去。

姚雁兒輕輕說道︰「這未出閣的女兒家身子,那可是清清白白的,便是男人沾一沾,也是了不得。古來有賊捉住女子臂膀,那貞潔的女子卻將自己膀子給砍下去。我這二妹妹,大約也是有這等烈性。」

姚雁兒這般提點,兩個丫鬟也似了然什麼一般,仿佛抓到什麼。

「要說我這二妹妹,身子也是縴秀,若換了我衣衫,大約瞧著也差不多。」

姚雁兒再提點一句,紅綾粉黛皆是變了臉色。

「侯爺也不至于被魚目混珠——」粉黛只吃吃說道。

「女子外出,難道不戴面紗?你也知我身子骨也是弱的,哪里能見日頭。且如今誰不知道,這次女眷只我穿了蜀中天錦。這些也還罷了,若我院子里丫鬟,再似刻意提點一句,情切時候,更是差不多了。」姚雁兒唇角輕輕含笑,仿佛別人算計的不是她夫君一般,仍然是逍遙自在的樣兒。

紅綾、粉黛也是急了,一臉惶恐之色。

「二姑娘這可真是——」紅綾心里好生不是滋味,她這般算計是做什麼?以納蘭羽嫡出的身份,料來也是絕不會做妾的。且夫人身子弱,還沒個孩子,娘家又逼迫,那可是生生要添堵的。

「你們急什麼?」姚雁兒取了銀筷,夾了一塊菊花糕,輕輕的送到了自己嘴里,慢慢品嘗。

「這糕點不錯,也是好吃。」

姚雁兒舌頭輕輕一舌忝唇瓣,她可是個不會委屈自己的,老愛琢磨這些個吃食。這菊花糕,就是姚雁兒吩咐丫鬟做的。

「虧得你們費心,我想吃些個什麼糕點,倒是替我弄了來了。這菊花糕既然好吃,粉黛你就送一碟給侯爺,只說我好好在馬車里,好得很,讓他不必擔心。」

粉黛頓時欣喜應承了,又暗笑自己方才是糊涂了。怕什麼二姑娘算計,只要提醒侯爺幾句,哪里還怕侯爺中了算計。要說侯爺,那也是個淡然的。二小姐撒嬌弄痴,諸般情態弄出來,平日里也沒見侯爺多瞧上幾眼。只要提點幾句,侯爺又哪里還會理睬?

姚雁兒又招來紅綾,在紅綾耳邊低語了幾句。紅綾听了,也無猶豫,便點點頭。若不是二小姐這般算計,夫人原也不會如此相待。

馬上,只見李竟一身督軍衣衫,暗紅色澤,暗沉沉的,越發襯托面頰清俊得緊。

春兒臉頰也是紅了紅,二小姐可是說了,若此計能成以後就讓自己做個通房。夫人看著是賢惠的,挑的姨娘個個都是選了的。那蘭姨娘是自己作死才做反,還不是被軟禁在院子里。只自己若是做了二小姐心月復,自也能被提攜在一邊侍候著。

爺一貫都是冷冷淡淡,也不見待誰親好些。這般,這般好的一個人,卻被夫人那個病秧子給佔住了——

春兒面頰頓時通紅,只小跑過去,嬌聲道︰「侯爺,侯爺——」

李竟隨意停了馬,手心輕輕擦在馬鞭子,漫不經心道︰「你是夫人院子里的。」

春兒趕緊應道︰「奴婢叫春兒,確實也是夫人院子里的。」

她抬頭卻見李竟神色冷淡得緊,心中頓時打了個突。隨即春兒趕緊抬起頭來,面上頓時透出了幾分惶急之色︰「方才夫人隨著二姑娘上了馬車,豈料半路驚了馬,侯爺,侯爺趕緊去瞧瞧。」

二小姐早就算計好了,侯爺過去救了人,當眾將人給摟住了,誰都瞧在眼里。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就這般被摟摟抱抱的,以後可怎麼辦?還要不要人活了?只她原本又是嫡出,又不是自己輕浮毀了名聲,侯爺便不能抬她做妾,至少也就是個平妻。她又是夫人娘家妹妹,出身又尊貴,夫人也拿不過她。等二小姐生下個兒子,夫人身子熬不過便死了,這家里你看是誰做主?

若不是心里應了納蘭羽的算計,春兒也不肯出這個頭。還當她真貪圖那麼幾樣小首飾?她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淺見不得東西的。自己最少也是個姨娘得福分!

「春兒你這小蹄子作死,夫人好好便在馬車里,你卻胡說什麼。小丫頭不去侍候夫人,趕這里磕什麼牙?」粉黛嗓音卻是響起,且添了幾分厭惡鄙夷之意。

若不是外頭還有人瞧著,粉黛也斷然不肯便這般饒了這小蹄子。粉黛一貫也是性子柔和的,只是也瞧不上春兒這吃里扒外的樣兒。

春兒心驚,一時心虛,也不知粉黛是可巧來了還是知道些什麼。她心里著急,險些兒將手里帕子給扯碎了。

「夫人也做了些個吃食,只恐侯爺外頭辛苦,便送來了些。今個兒二小姐是來了,夫人也沒送她,春兒你打哪里听的胡話。」粉黛將盒子送了來。

雲辭听了,在一邊輕哼一聲。這女子,越發會裝模作樣了。

李竟容色沉沉的,只那眼楮里卻也似有一絲淡淡的笑意。雲辭只替他不平,那女子一些小手段,就讓竟哥這般歡喜。只雲辭心里卻不肯承認,實則他心里還是有些淡淡的羨慕的。那女人手藝還真不錯,待會兒自己分幾口點心吃,竟哥也不會那般小氣。

雲辭隨即又瞧了春兒一眼,心里倒沒多想,只當春兒是湊上來討好存了爭臉的心思的。

那女人,還看得挺嚴實的。雲辭倒不多討厭,總比假賢惠好,一門心思送妾扮賢惠的都不是真心過日子的。

春兒一時痴痴怔怔的站在那處,粉黛暗中擰了一把,冷冷淡淡的說︰「還不快走!」

及她們兩個才走,雲辭轉頭就將盒子打開了。菊花糕粉女敕晶瑩,剔透光潤,他拿起就吃了兩塊。李竟敲了他腦袋一下,淡淡說道︰「是給你的?你吃什麼?」

雲辭吞了一塊兒,甜甜唇瓣,卻不以為意︰「小氣。」

「平時你似也不喜音娘。」李竟瞧他,眼波流轉。

「她原先待你不好,我也就不喜她。」雲辭卻冷笑︰「我瞧她這個樣子,能做到什麼時候。竟哥,她只是一時待你好的。你明明知道,她從前那些個荒唐事兒——」

雲辭說到此處,頓時住了口。他雖肆意也不是那等沒分寸的,自然亦是知曉有些事情能說,可是有些事兒卻是萬萬不能說的。他不知道,當初竟哥為何要娶納蘭家的那位,甚至于知曉那些個齷蹉事兒,仍然是娶了。難道,難道是因為被青姐兒傷了心了?所以自暴自棄?

李竟眼珠微微一眯,眼底深處竟然透出了幾許恍惚。他記得從前納蘭音在自己心里的樣子,弱弱的,雖燻香掩住藥味卻掩不住那女人骨子里透出病態。她是怯怯的,一邊怕著自己,討好著自己,可又嫌棄自己。唯一好處是安分,他不去找她,也能安安靜靜的。只當自己家里面多養了個人一樣,可是這娶妻也與沒有娶並無太多差別。

可是如今,那個女人變了。她樣子雖然仍然是怯怯的,然而那雙黑眸之中卻總是透出狡黠的光芒。雖然她自認自己掩藏得極好,可惜卻是騙不過自己。這世上原本也沒有多少人,能逃出他的那雙眼的。如今她一顰一笑,都是蘊含了說不出的靈動,從前的木訥竟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刻意掩藏卻也掩藏不住的千般風華。李竟唇瓣亦是禁不住溢出了一絲淺淺笑容,這樣子妻子,倒是有趣的。只是一個人,當真可以變這麼多?李竟心下也是禁不住添了幾分狐疑。

如今的她,明明是只狡猾的護理,卻總是喜愛在人前做出怯怯的樣子。如此姿態,只會讓李竟越發覺得好奇有趣。

「她與從前,已經是不同了。」李竟喃喃低語。

雲辭一時听得並不了然,並不明白李竟話中深意。雲辭垂下頭,手指捏著剩下那塊菊花糕,幾口吃了個干淨。沒人知道,他是很喜歡吃甜食的。他那張清秀容貌上,一雙眸子竟然透出了幾許深邃。

「那個丫鬟春兒,似乎來的也不是時候,竟哥可是察覺什麼不妥處?」

雲辭也不是個蠢的,方才一時不曾想到,此刻卻也是慢慢的回過來了。

「能有什麼不妥,我卻也是什麼也不知道。」李竟緩緩說道,一雙眸子之中卻也是透出了一絲異彩。那個女人,也絕不是好欺辱的性兒。她既不曾有用得著自己地方,料來也是心里有成算的。

雲辭亦是懶得理會了,只在馬上懶洋洋一笑。

李竟取了糕點,輕輕嘗了一口,眼神倒是柔和了幾分。他素來不愛吃這些甜的,如今舌尖品嘗到了一絲絲甜意,竟覺得心口微微一暖。他眼神頓時微微有些復雜,打小他便少得關愛,如今對方雖然不過是面子情,竟讓他心中微微有些動搖。李竟手指微微一僵,並沒有繼續吃這個糕點。自己心腸素來是硬的,用鐵石心腸來形容原本也並不為過,怎會這般輕易容易動搖。還是,是自己真對那個女子上了心,動了心思了。

那些曖昧調笑,親密舉止,疼惜憐愛,原本只是一種手段,只是用來試探的。原本不過是虛情假意,豈料自己竟然真將一顆心給陷進去。他李竟什麼時候竟然成了這樣子的一個蠢物?

李竟眼底深處禁不住涌動了一絲戾氣,與他平日里溫雅沉默的樣子大不相同。這糕點雖然美味,他卻也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雲辭眼珠子一轉,頓時將糕餅盒子奪了去,抱在自己懷里說道︰「我說竟哥,雖然最難消受美人恩,可也不必為難自己。我也知道,你素來都是不愛吃甜食的。既然這般,這些個東西,我替你吃了就是,又何苦讓你為難?」

說罷雲辭就捧著盒子,開始吃這些點心。李竟也不跟他爭,那眼中一絲暴戾之氣卻也是漸漸散了,仍然是平日里那般清輝照人,冷漠之極的樣子。只李竟瞧著在一邊努力吃點心的雲辭,心里竟覺得有些可惜。這些個糕點,可真是浪費了,李竟心里禁不住酸溜溜的想著。

想到了姚雁兒,李竟心里更有些迷惑。那個女人,是不會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人的。她身邊丫鬟雖然貼身侍候,可是個個也不聰明,因此倒也不覺得什麼。而他雖半年不曾跟納蘭音同房,卻遠遠比這些丫鬟更了解這個女人。

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原本還以為有人動了什麼心思,換掉了納蘭音,在自己身邊安插了一個人。可是他記得納蘭音的身子,雖然沒有留宿過幾次,李竟記憶力卻是極好的。李竟也細細檢查過,那身子就是自己記憶中的樣子。且自己不動聲色試探幾次,那女子什麼都記得,便是些私密事也是如此。李竟眸光也是迷離起來,越發看不透這個女人。

這,又究竟是為何?

有人既然要玩,他自然奉陪就是,瞧瞧誰能玩到最後。李竟眼中竟然透出了絲絲冰冷諷刺之意!那女人自認掩飾得好,可惜夫妻之間,很多事情都是騙不過枕邊之人的,就算是並不那麼親近的枕邊人。比如那女人,是極為厭惡與男人同枕的,卻也不像是什麼處子之身。那些睡夢之中的呢喃夢話,雖听不出個所以然來,卻必定有些個什麼心思在。

他自會待這個女人溫柔體貼,好得不能再好,直到將她面具生生扯下來,瞧出是人是鬼。只是這個游戲,遠遠比他所預料的要危險,只看自己可是會不小心,是否會玩火**。然而越是危險,卻也越發有意思了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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