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瑤幾步走到門邊,隔著光影看著外面奔走的侍衛家丁,沖候在外面的夏香問道︰「出了什麼事?」
「公主剛才有黑影一閃而過,好像——往醉月軒去了。」
秋月瑤聞言,霍地拉開門,眼楮往醉月軒瞧了瞧,那是九哥的住所,晚間回來的時候曾邀他一起,他沒有答應,刺客去醉月軒做什麼?
她凝神想了想,有些不放心,拔腿而出急沖沖的往醉月軒而去,身後跟著擔憂不已的夏香。秋月瑤走得很快,不多時便到了醉月軒外頭,此時里面已經起了打斗之聲,她還想往里面走,被侍衛攔著不讓上前,怕她有個閃失。
而一回屋就洗漱睡下的白九,剛躺了一會便發覺周圍有異動,她側躺在床上,睡顏安詳內心通透明淨,何況韓燁還在暗處,她不擔心。
未過多久,門外邊傳來打斗聲,間或夾雜幾聲低沉的怒斥,她仔細听去,覺著聲音有幾分熟悉。
「叫你主子出來,我家主人要見他。」
說話的人很囂張,話語暗含急切。
「大半夜不睡覺發什麼瘋,我家主子不見客。」
這是韓燁的聲音。
「你能代表你家主子?」
「——」
他還真是沒法替他那個無良的主子做主,不過馬上韓燁就醒悟了,這天色吵醒了那個禍害,估計橫豎都是死,這麼一想韓燁也不留情了,我管你認識不認識,招招朝著那人的要害逼去。
兩人你來我往打出火氣,也不叫板了,嘴上厲害有屁用,都是看拳腳功夫,白九耳朵听著外頭踫踫的聲音,無奈的嘆口氣,慢悠悠的爬起來,倚著門打呵欠。
這邊的打斗肯定是吸引了將軍府的家丁侍衛,白九眯著眼白淨的臉上有一絲倦意,「你家主人這時候找我干什麼?」
兩人听見突如其來的說話聲均是一頓,雙雙分開,先前說話的男子幾步上前期盼的看著白九,討好的道︰「九少隨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沒誠意,不去。」
「可我家主人說了,你不去我就得月兌成皮,您就當可憐我——」
「關我毛事,反正你皮厚,月兌成皮有益身心健康。」
好困,她掩唇,漫不經心的回答。噎得那人半晌說不出話,韓燁默默听著白九的冷言冷語,月復誹︰有這樣的主子不知道是萬幸還是不幸。
那男子還想繼續勸說,白九手一揮,轉身就要關門,忽然一陣若有若無的輕笑,令她腳步一頓,那聲音清朗悅耳,動听至極。
可白九困倦的臉色一下子就清明了,她想到了年前答應他的南嶺之約,似乎回了蒼山就給忘了,這人居然找到了這里,看來還真是沒少在他身上費心。
他說︰「九少,我傷心了。」
白九認命的轉過身,果然又見到雪白的衣衫,雪白的手,墨玉一般流暢的長發用雪白的絲帶束起來,一半披散,一半束敷,風流自在,優雅貴氣。
黑瞳一閃而過的驚艷,她並非第一次見到這人,然而每次看見依舊免不了驚艷,不是褻瀆,只是單純覺得很美。
庭院中間站著的男子含笑而立,目光柔和的看著倚門而靠的白九,兩個驚為天人的男子各有千秋,看的因驚動守護在外的侍衛家丁一個個瞠目結舌,誤以為仙人下凡。
白九呵呵一笑,掩飾自己的心虛,「好吧,我失約了。」
雪衣男子男子輕輕點頭,淡漠的掃了一眼圍觀的秋家人,撇到秋月瑤時,閑散的問道︰「听說你要成親了?」
白九腦門一抽,差點撞上門框,「誰告訴你我要成親了?」她陰森森的咬牙。
「諾——不然人家為什麼一臉幽怨的看著你。」
他縴長的手指指向秋月瑤,後者仍舊一臉的呆滯,似乎膩在了君無憂的絕世容顏里,白九默默的望了下天空,真特麼的扯淡,她是女的,就算成親也不能娶一個女的吧。
「九少,不請我喝一杯嗎?」
「你來找我不是為了半夜讓我請你喝水這麼簡單吧,難得出一回忘情谷的人,這次這麼悠閑?」
白九讓開身子請他進去,夙檸端來夜間采來的露水泡了一壺花茶沏上,幾人關了院門坐在房內品茶,誰也沒有提起刺客的事,秋月瑤目視白九將那男子請進去,好奇心大起,想要進去一看,韓燁不客氣的抱著劍擋在門口,神情冷冷的,酷酷的,讓人畏懼。
君無憂抿了一口花茶,敘敘說道︰「你不來我不怪你,約定之期也不是去游山玩水,我們相聚的時間少,即使我一直掛心,你不放在心上我也拿你沒轍——」
「若不是我剛好路過這里,怎會知道你也下了蒼山,並且就在帝都。」
「九少,你去請人看病了?」
他說了這麼多一直都是溫和的,卻在最後一句的時候帶著質問和遲疑,白九捧著茶杯的手指緊了緊,她吸了一口氣,笑道︰「你來了這里,想必已經知道我不僅是白九還是秋月白,我不瞞你,我是秋毅的第九子,換回身份希望我死的人很多,但我更向往江湖,所以我也是迫不得已。」
君無憂听完點點頭,沒有反駁,良久他自懷里模出一個藍色的小瓶子放在桌上。
「這是什麼?」
「續命丸。」
白九抬眸看他,眼神平靜,內心溫暖涌動,說是什麼路過,恐怕是不遠萬里專程送來,這份情誼當真值得她好好回報。
夙檸收好那瓶子,過了一會,君無憂又道︰「等你送完親去我的忘情谷吧,我在那等你。」
「好。」
說完,君無憂便站起身,他來的目的已經達成,時候不早他也該走了,白九將他送至門口便回屋,正好看見夙檸端著茶杯出去,說是去洗洗。
靠在床上等了很久,才听見開門聲,她回眸果然看見夙檸站在陰影處,復雜的看著她。
「夙檸你是去找無憂了?」
「沒去。」
「那你眼楮紅了是怎麼回事?」
「餓的。」
「兔子餓了眼楮才會紅的。」
「九少——」
她知道沒法接著調侃下去了,夙檸性子倔,因為她的傷一直耿耿于懷,暗地里不知道流了多少淚,其實她自己不是那麼在乎,能治好固然好,治不好那也沒什麼。
夙檸站在那里,聲音里帶著一股無助,「君公子說,他一定會治好你,可他送來續命丸是什麼意思?」
原來是為了這個煩惱,白九笑笑,起身拉過她,耐心的替她擦眼淚,「上次不是大夫說了我只有三年好活,無憂的續命丸正好可以拿來做文章,你別擔心我不會丟下你的。」
或許有人要問君無憂何許人也,答曰︰忘情谷谷主,迷迭醫聖。
此人生性冷淡,極不易相處,當年白九在西漠草原救下夙檸時,到處求醫,有人給她指點去西漠深處的忘情谷,她去了,卻被拒之門外。
當時夙檸的情況危急,白九情急之下抱著夙檸硬闖,拼著一身內傷贏了君無憂半招,而君無憂也從過招的時候得知白九身負重傷,由漠然不理變得相知相交,不禁治好了夙檸還承諾治好白九。
那時她便知道這個風雪一般的男人只是面冷心熱,只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都不太在意了,他還那麼執著。
白九一度的想,他那樣的男子需要這世間怎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卻不知道君無憂在模過她的脈象時就已經知道他原來就是她——